第一百零七章 愁绪满怀无释处

  偌大的蓬莱殿已人去楼空。火然?文???w?w?w?.ranwena`com之前的笙歌鼎沸、花天锦地,只是更加地突出了此刻的冷清寂寥、疏落萧瑟。
  “沅芷。”寒月轻轻唤了柳沅芷一声。她看得出来,柳沅芷现在只是勉强保持着镇定,她努力支撑着自己的身子,不让自己当众倒下。
  寒月朝着柳沅芷的身旁靠了靠,柳沅芷像是忽然失了灵魂一般,瘫软在了寒月的身上。寒月的手中明明紧紧握着柳沅芷的玉手,可她却丝毫感受不到一点温暖,仿佛连方才掌心里仅剩的一丝余温都消失殆尽了。
  寒月心中戚然,这戚然之中更多的是对这个世间的悲与哀。命运弄煞人,人如掌中棋。果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最是无情帝王家。
  “月儿……”柳沅芷神色悲切,那样子似是伤心失望至极,“受宠又如何?尽心侍奉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一样逃不过被送他人的命运!”
  “呵!皇权!”柳沅芷凄然一笑,“我在皇权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只是一件供人消遣的玩物罢了!”
  “娘娘!”寒月闻言,心里一紧,她赶忙朝四周张望了一番,幸而连同宫女内侍们都撤走了,殿内唯余几个亲近之人。
  阮明庭也算得上是个大大咧咧的直肠子了,此时听得柳沅芷如此言说,也不由地一惊,“姐姐真是糊涂了!纵使心里头明白,可有些话就是不能说的!”
  寒月秀眉紧蹙,她生怕柳沅芷再说出什么大不敬之语,急忙道,“阮小主,曲小主,奚小主,此处终究不是个可以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先回瑶光殿再做打算吧。”
  随即阮明庭几人便七手八脚地帮着寒月一同搀着柳沅芷出去了。
  瑶光殿内众人还不知发生了何事,紫陌、青璃等人见着柳沅芷脸色苍白如纸,一副软弱无力的模样被扶了进来,心里可都吓坏了。
  殿内众人忙追问着寒月到底发生了何事,寒月便将在宴会上发生的一切都说与了他们听,众人听后皆是满面愁容。
  瑶光殿内一片愁云惨淡,个个脸色难看,如丧考妣。
  “娘娘,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紫陌奉上了一杯柳沅芷素来喜欢的君山云雾来。
  柳沅芷半倚在绣塌之上,仿佛早已魂飞天外,哪里还会有品茶的心思?
  阮明庭心里万般疼惜,现下只好先作宽慰道,“姐姐,你别急,天无绝人之路,定会有法子的。”
  曲知许眼中似有水汽泛起,她赶紧眨了眨眼睛,将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意给憋了回去,“是啊,阮姐姐说得对。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呐。柳姐姐,你可千万别先放弃了。”
  “还有几天的时间,我们定会尽全力替你想法子的。”奚方如说道。
  柳沅芷望了望她们几个,她虽心知她们是在安慰自己,但也不禁感激道,“谢谢,谢谢你们。”
  阮、曲、奚三人接着又陪着开解了柳沅芷好一会儿,直到夜深了,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绿萍和黄杏伺候好柳沅芷梳洗之后就退下了。
  “沅芷,先歇息吧,剩下的便待明日再说。只要没到最后一刻,一切就都会有转机的。”寒月柔声说道。
  柳沅芷苦涩一笑,“月儿,连你也要这样骗我吗?”她心中寒意阵阵,如冰雪扑面,“圣旨已下,皇上他是不会改变主意了。未曾想,君心凉薄至斯。”
  寒月双手按着柳沅芷的双肩,目光坚定无比,“成王绝不会放任此事不管的。现距离尉迟康启程回大狄的日子还有三天,我相信他定能想出办法来化解危难。”
  可如今要救她们于水火,并不是一件易事,寒月虽信南宫珩,但却也没有十成的把握。
  “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寒月续道。
  “嗯。”柳沅芷泪意盈盈地点了点头。
  “好了,快些睡吧,精神养足了才能上场打仗不是?”寒月说着,伸手替柳沅芷掖好了被子,她又回身看了一眼闭目躺着的柳沅芷,随后熄灭了次间内的蜡烛,便转身出去了。
  寒月回到自己屋子时已近丑时,屋内却还亮堂着。紫陌正披着一件外衣靠在塌上假寐,当她听见寒月进屋的脚步声时,她猛地睁开了双眼,随即匆忙起身穿好鞋子,急急上前道,“小姐,这可如何是好?我们岂不是也要随着娘娘前去大狄?”
  “奴婢听闻那大狄人素来粗鲁野蛮,若是,若是……”紫陌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倏地打了一个激灵。
  她说着话,激动得连身子都有些微微的颤抖,“小姐,你可有想到该怎么办?还有成王,他可有什么好法子?”
  这么一顿折腾下来,寒月也甚觉身心俱疲。她坐在了塌边,舒了一口气,才说道,“别怕,幸而还有三日。我们这么多人,有这么多颗脑袋,一定能想到法子的,成王他一定会有法子的。”寒月似是对紫陌说着,其实也是在说给她自己听。
  寒月的一番话就犹如一颗定心丸,紫陌听了之后,心中已全然没有之前这么地慌乱了,“嗯,小姐说的对,我们会没事的。奴婢相信成王会有办法的。”
  滴漏声声,万籁俱寂,天阶夜色凉如水。京都一城已入睡,空留一轮皓月。这一晚上,有人高枕无忧,也有人辗转难眠。不知不觉之间,东方天际渐渐现出了鱼肚白。
  南宫珩回到王府之后亦是未曾入睡,而是通宵达旦地思索着法子。
  主子不去歇息,无痕与无影二人也便只能随侍在侧。
  难得见到南宫珩露出焦急的神色,无影甚是诧异,她朝着无痕眨了眨眼睛,向他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无痕朝她微微摇了摇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南宫珩待在书房里看了一晚上的典籍,他把整个九州录都翻了个遍,就连细枝末节之处都仔细查阅了一番。可是书册之中关于大狄的记录却是少之又少,更别提什么王室密辛了。
  南宫珩颇为倦怠地挤按着眉间
  ,俊眉深锁。窗外风声簌簌,竹影缭乱。凉风穿竹而过,无声无息地就扰乱了人的心绪。
  无影见状,动了动唇,最终却还是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有什么话就说。”南宫珩瞥了一眼无影说道。
  无影不禁一愣,她没想到南宫珩居然会注意到她如此细微的小动作,她顿了顿,有些不解地开口问道,“王爷,您为何不再想想办法去劝说劝说皇上?皇上他是您的父皇,应会顾念父子之情而听您一言的。如此一来,岂不是比从大狄二王子身上动脑筋来得容易?”
  无痕却是深谙其中的缘由,他只觉无影其人还是太过单纯,未免将事情看得过于简单了。可纵使他明白,但有些话也不能由他来说。
  “父皇圣旨已下,还是在宴会上当着百官的面下的。若是他昨日刚下了旨意,今日却又反悔了,如此出尔反尔,岂不失了帝王家的颜面?所以父皇这条路已然走不通,那便只能从尉迟康那儿入手了。”南宫珩解释道,“若是那尉迟康能主动提出更换和亲人选,那是最好不过的了。这样既能解了当下的燃眉之急,又不至于伤了父皇的颜面。”
  “对了,无痕,之前你手下那些被派去大狄的隐卫,可有搜集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南宫珩抬眸问道。
  无痕想了想回复道,“因大狄王室之前曾被大历的细作潜入过,所以大狄王上十分重视,便重新编排了守卫。皇城内各处皆布有金铃示警,皇城周围五步一戍,可谓是固若金汤。而且只要是出入宫廷之人,都会经过一些列详细的盘查,所以我们的人根本无法靠近。卑职见着他们探查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便就让他们都撤了回来。”
  “不过,卑职手下的隐卫曾潜入过几名官员的宅邸,倒是听到了一些闲话。”无痕又继续说道,“据他们所说,那大狄的大王子坠马之死并不是意外,而是二王子做的手脚。大王子与二王子虽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但是二人的性子却全然不同。二王子野心勃勃,他一直对王位虎视眈眈,却碍于在他之前有个颇得王上喜欢,颇受臣民爱戴的哥哥。他为了能继承王位,于是乎便一不做二不休,命人除去了大王子这个绊脚石。”
  南宫珩闻言,眼中多了一些神采,“哦?竟有此事?可有什么证据或者什么人可以证明?”
  无痕摇了摇头,“据下面回禀说,这些话也只是那几名官员在吃过酒之后才说出来的。听当时的口风,那几个人也不过是在怀疑,想来应并无实质证据,所以就当闲话在说。”
  南宫珩的手指在檀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笃笃”地敲着,“可惜只有三日的时间,根本来不及去查探,否则还真是个好把柄。”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叹道,“该上朝了。”
  无影随后立马着人来伺候南宫珩洗漱,南宫珩简单地梳洗了一番,又换了件干净的衣裳,便出了帘青轩。他刚走了两步,忽而停了下来,吩咐道,“无痕,今日你就别随我上朝了,你赶紧派人去查查那副画究竟是如何流传到大狄王室去的。”
  “是。”无痕领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