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相会
自己是死了吗？怎么死的？这是死后的世界？
他向四周大喊，没有回应，没有回音，死寂的氛围令人压抑。他又大喊着奶奶，脑海里回忆着过往，奶奶说过，很久以前人类还没有几何之力，没有任何高科技，只能靠最原始的农作物维持生存时，常常面对死亡，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神明，死亡前那一刻会回忆起自己的一生，试图从以前的经历里找到活下来的办法。
他从有记忆起身边只有奶奶，对他来说奶奶是最重要的人，随着年岁越来越大，他开始疑惑自己的父母在哪？为什么周围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自己却没有？奶奶对他的问题耐心解释着，说你的爸爸妈妈去拯救世界了，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他们跟我说，如果埑伦问爸爸妈妈去哪就这么说，还说长大后带着红绳，就能找到他们。年幼的他牢牢记住这句话，每天都在数日历。
等了一年又一年，他褪去稚嫩，明白奶奶说的是什么意思，也曾疑惑曾愤怒曾伤心：拯救世界，那家人就可以不要了吗？懂事的他将这些埋在心底，奶奶老了，奶奶是普通人，就算有科技延长寿命，也最多活四百年，奶奶为了陪孙子还进入休眠仓里睡了又醒，醒了又睡，零零总总也有九百多年……
现在又突然患病。还是闻所未闻的新病，只有神器才能救她了吧。
对了，核剑呢？他不停的翻找，不在身上，也没有在周围。
想起来了，在那三个人手里。
为什么？明明自己这么努力，跟那个神秘人做了交易换的东西，可是能绝对屏蔽自我气息，让我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啊，靠着它我可是潜入了极点，在执法官眼皮子底下偷了核剑啊！但是，神秘人这么强大的存在都治不好奶奶，核剑真的可以吗？
在脑海里猜想过的无数可能，偏偏中了最不可思议的一条。那些少女到底是谁？来自哪里？
这么强大的力量，是皇族吗？但皇族不是一直都在表世界吗？
……
他醒了。
艾兰娜窥探着手镯，那里可不适合装人，埑伦大喊大叫着，真的好吵。
刚才就应该把他扔在太空里，反正他也不会死，但如果他有几何碎片的消息也只好带上他了。他们要回到那个时间的星球上必须有个向导和翻译，而且现在恐怕自己的通缉已经满天飞，而且还是双倍的通缉量，两个身体的坏处啊。
安娜躺在她的怀里熟睡，她感叹到，谁能想象一个普通的小姑娘会有这么多秘密，这么大来头。更奇妙的是自己居然用两块饼干就让她一直跟在身边，第一次和她相遇就像戏剧安排的剧情那样荒诞，若是里一般都是某个上古遗迹或者被人囚禁实验的存在吧。
林音子完全不担心碎片的安全啊，不过也是，他只是要碎片，安娜作为意外诞生的意识体只是附加品。
虽然林音子平时看来确实不靠谱，而且爱各种丢锅，但仔细想来，他才是满身是密的角色啊。
不过那又如何，无论是穿越还是修仙，都只是个意外，他（她）只是想回去。现在还是先决定要不要把他放出来？或许他有几何碎片的消息。
而且他好吵。
“姐姐～”安娜发出轻微的梦呓，是想姐姐了吗？记得她提到过自己有个姐姐。
“姐姐！”她醒了，同时抓紧艾兰娜的手。
没事的，艾兰娜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安娜也安静下来，刚才是做噩梦了吧。
“安娜的姐姐是个怎样的人？”艾兰娜问。
“姐姐？她……不记得了，好像？总是，说我笨？”安娜难得一会想的不只有食物，脸上露出罕见的疑惑表情，以前她总慢人一拍，嘴里含着糖歪过头，一脸的不知所以然。
这次似乎在思考？
她的记忆，从开始就只有几个模糊身影，她们在星光里闪着，目光注视着她。安娜睁开眼睛，身影们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她听不清，也听不懂，但影影约约知道：她们是姐姐。
而后是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象，她出生在混沌中，同姐姐们在乱流里漂泊，无论多远，她们都能找到彼此。擦肩而过，相遇离别，记忆模糊后好多关于姐姐们的记忆都没了，但每次，心里总会冒出股熟悉的感觉。
安娜存在了很长段时间，也经历了很多，看过很多人，他们或悲或喜，安娜却不能理解，为何而欢笑，为何而哭泣？什么是欢笑，什么是哭泣？再后来，世界变成了纯白色，一切都消失了，但她依旧游荡着，记忆也算都消失了，而情感从一开始就没有吧。
糖，她知道那是什么！
那个人递给安娜一块糖，自己也拿过块糖放进嘴里。那个人的影子流露出股熟悉感，安娜学着他的模样，糖在嘴里融化，甜味从舌尖流入喉咙。这种感觉可以用快乐表达吗？快乐怎么表达？
他的嘴角上扬，眼里带着光在看她。这样吗？这是快乐吗？于是安娜也这样，歪过头微笑，谢谢他的糖。
安娜在艾兰娜的怀里蹭了蹭，好温暖，和叶景卿的一样。一股久违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对了，先把他放出来……”艾兰娜又拍拍安娜，“让一下。”
她把埑伦从手镯里放出来，很显然埑伦现在还没搞清楚是什么情况。
他用手挠这头，我在哪？从那个怪异的地方出来了？又向四周望去，前面是那个女孩，女神？
然后他熟练的跪下，求饶：“求求你们不要杀我，核剑给你们，我可以帮你们，我知道很多……”
他在说什么？艾兰娜疑惑。
埑伦看到女神疑惑地样子，才想起来，他们听不懂我说的话啊！
但看样子也没有要杀我的意思，先小心点！
他想了想，指指自己的脑袋，又看了眼核剑。
示意自己有关于核剑的情报，放过自己。
但转念一想，叶景卿他们似乎就是为了核剑来的，关于核剑一定也有了解，自己还有什么用？至此又疯狂挠头……
叶景卿看他的模样，以为他是为了背上这把剑。他冒死偷这把剑，这剑对他很重要？
不过自己又用不着。
叶景卿走过来，把核剑丢给他。
埑伦看到被随意扔到面前的核剑，再次懵逼。给我？不不，肯定不是，是要我看看？可我也不知道怎么用啊，神秘人只告诉他这把剑可以救奶奶，没说怎么救。
于是他又自顾自地原地画圈圈，真是个奇怪的人。
众人再次体会到语言不通的困难。
埑伦又四处观望，这里，已经不是母星，直接是太空了。他短暂的慌张后又回归正常，一堆事情让他麻木了。
不过又注意到叶景卿他们似乎对核剑并没有兴趣？为什么？他们不是亲自从审查管手里抢过来的吗，等等，他们好像是等我拿出核剑后才把它抢走的，他们的目标或许不是核剑，是跟核剑有关的东西？
好痛！埑伦的头突然被敲了下，这触感，是剑柄。
叶景卿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然后从怀里拿出面镜子，镜子里映射出个人，那个人——是神秘人？
林音子！
曾经告诉他核剑能够救他奶奶的人！
不，虽然长的很像，但是镜子里的人白发比他多。
是双胞胎还是长的很像的人？
埑伦在脑海里搜寻着，但是不知为何，越是寻找，那个身影就越发模糊，就像被人刻意抹去。
艾兰娜望着他，看见他挠头烦恼的模样，在联想他看到林音子的样子。他知道林音子，不过被天罚抹去记忆中，所以只是单纯把林音子当做个可以信任的陌生人，才记住了他。
她清楚现在什么情况，因为叶景卿刚才故意在埑伦面前拿出铜镜呼叫林音子，就是为了看看他的表情，看样子他确实认识林音子，但是现在问的话可能会晚了……
“你认识他吗？”叶景卿问林音子。
“谁？这个小屁孩？我还没有到找这种小屁孩来帮我布局的囧况。”林音子满脸不屑。
“那你记得他吗？他是他记得你，是认识你的人吗？”林音子那边听后似乎在思考。
“你认为他是被我遗忘的人？”除了林音子自身存在的模糊，林音子自己也会被强制性遗忘很多东西。
“嗯。”
“你把镜子给他。”
叶景卿递过镜子，埑伦茫然的接过镜子，看着林音子。林音子也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问：“你的名字？”这句他用的是妄白世界的人类语言。
“我叫埑伦，我们见过吗？”看来天道的速度很快，只要发现和林音子相关的事都处理的很快。
埑伦忘了林音子。
而且埑伦意外的平静，如同他们认识很久一样。
“或许吧，你要那把剑做什么？”
“救我奶奶。”不由自主就说出了原因。
“好孩子，他们会和你一起回去，救你奶奶的。相信他们，他们值得相信。”
“嗯。”没有迟疑就答应了，是因为林音子的催眠吗？
“你在和谁说话？”林音子那边传来个苍老的声音，同时镜子里又出现一个年轻的面孔。叶景卿确定这不符合面孔的声音，来自同一个人。
有着和埑伦相同面貌的黑袍！
克隆人？兄弟？不同时间线的黑袍？自我分裂？多重宇宙里的他？
铜镜两边，跨过空间和时间，两张相同的面孔的视线对在一起，周围似乎有不可见的细线被扭曲着。连光也同空间一起扭曲着，众人的视角不自知地恍惚过一阵，铜镜里的人在众人眼中变成模糊的影子。
林音子兀自皱眉，他察觉到一丝违和感，两端的人的记忆在消散！他忘了刚才说的话，忘记了叶景卿众人的样貌，忘了几人为什么要围着镜子说话，忘了自己在干嘛，忘了忘了什么……
现实正被扭曲着，林音子察觉到了，灵魂出窍般，他以第三人视角看着大家，这个视角下时间的流速奇缓无比。
周围的一切都在运动着，从宏观到微观，所有的事物都在运动。都在按着既定轨迹运动着，这里面有着命运的轨迹！
那是他从未踏足过的领域。
无法理解，无法领悟，只是存在着——命运。
“更漂亮吧。”女孩突然出现在他旁边。
依旧是白色的连衣裙，不过女孩比以前长大多了，用长大或许不太恰当，天道的寿命已经长到数字没意义了。这不过是它具显化的形象，不过以往它都是用个似乎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孩的形象出现。这次却长大了些，比以前更加漂亮了！
她微笑着，意义不明。
林音子战栗着，这是天道，打不过，怎么逃？
天道在试图扭曲现实，将不在轨道上的事物扭转回去。当现在的自己与过去的，或未来的自己相会，彼此间的灵魂相互碰撞，整个世界都会因此覆灭，这是因果的力量。
应该说是著名的“祖母悖论”，一件事的发展只能有一个结果，若是未来的人擅自回到过去，将结果篡改，顶多是把时间线的既定方向改了下，这就是说过程变了，但结果是不会变得。
天道没有这么做，她没有把过程改变，只是试图影响现实，两者是有着根本区别的。
她透过间隙看到了命运，那是条“河”，难以描述的河。比流动的星河更美。
“你打算阻止我吗？”少女困惑着，不知是在犹豫如果林音子真的打扰了她要不要把他囚禁起来，或者不顾契约直接杀了他。
林音子深吸口气，沉下心：“告诉我，你为什么扭曲现实？你在改变的可不是简单的一个可能性。把一件事的走向稍稍偏离一下这么简单，你在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既定的事。你比我清楚。”虽然这也是他想做的，他一直在寻找改变现实的方法。
结果却是林音子这么玩，差点把整个妄白世界和梦界一起毁掉，彻彻底底地抹杀掉存在。那次是所有人（天道，大祭司，艾达，几何们的意识体，净明，黑袍……）一起解决的，他们将时间线重新修正回妄白世界的发展路线，依旧是个不可挽回的悲剧，林音子在此捏碎几何，继续轮回。
一个圆从圆心向四周可以画出无数条线段，林音子在寻找着能避开所有悲剧的线，每条线都是一条线路，一个故事。而他有时是故事的主角，有时却不是，他从圆心向四周小心翼翼的踏出脚步，一次次重演悲剧，寻找能通向最好结局的线段……
然而每次，都是以世界毁灭为结局，这就是妄白世界的宿命吧。
妄白世界的独特性，它的唯一性，让它永远都不可能有未来，只有过去，只有既定的路线。
“好吧，随便你，反正我也没办法干预你。”林音子不由得叹气。
天道吐舌，表示是我赢了：“我会一直看着你哦。”感觉她的表情比以前更丰富了。
然后把现实重新构建回去。
“林音子？”
“啊。”他回过神。
“怎么了？”叶景卿询问，场景又回到众人通过铜镜交流的时候。
“没事，我已经搞定了。”林音子邪魅一笑，“剩下的事交给我，你们和妄白原住民的交流问题就让埑伦解决吧，我会直接把汉语灌进他脑子里的。接下来就享受这史诗般壮阔的旅游吧！”
莫名其妙。
“为什么不直接把它们的语言灌输给我们？”
“没这个必要，而且你要想在修行的路上走的更远的话，最好不要用灌输的方式，要么自己学，要么别学。不然这个世界的法则会侵入你的。”
“嗯。”略显敷衍地回复，既然如此就这样吧。
“把铜镜给他。”
叶景卿把镜子递过给他，埑伦木纳地接过。
接下来就是回去，还有两个小时，先对周围探索一番吧。荒芜的陨石带里无比空旷，与电影里陨石密密麻麻的场面完全不同，最中心是颗脉冲星，那是恒星的残骸，避水符抵挡着它的辐射。
靠着避水符他们可以更靠近它，叶景卿被它美丽的光辉吸引，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脉冲星。
这是叶景卿第一次对一件事物显出兴趣，艾兰娜也一样好事着。
或许可以更靠近点看看，他们的眼睛被避水符保护着，视野里有块看着不错的陨石，那也许可以看到两颗脉冲星的全貌。
一小会后，埑伦巍巍颤颤地走回来。
“你们好啊？”他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好～”(^_^)／安娜下意识歪过头，打招呼。
真的好萌，众人一起往那块陨石出发。
那颗陨石，恰好是卡尔他们的降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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