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沉睡年代

  “什么?张明祖死了?”方子良大吃了一惊。
  方子良知道,这张明祖是李时文最喜爱的弟子,可以说是关门弟子,这张明祖也是人才一个,本想李时文退休后,就有张明祖来接替他,成为方子良的私人医生,可是这会也是命丧黄泉。
  “他怎么死的?”
  “警察说被人破坏了肾脏和睾丸,流血而死。”
  方子良听到张明祖的死法,心中怒气,可是这脊背也是发凉,不用说,方子良认定了杀死张明祖的,便是搞了自己的人。
  方子良略微思考一下,把头转向黎叔:
  “黎叔,究竟是谁搞我,还想请你从那个死去的百岁老人查一查,他为什么要我的髌骨。”
  黎叔点头,便转身离开。
  叶隐月的思绪重新整理了一下,还是想不到那人究竟是谁,只是知道了,他的崇拜者便是那张明祖,而死去的的哥、学生还有老师,都是张明祖的杰作,现在,张明祖被残忍的杀害了,这时候,他竟然有一丝丝感谢那个人。
  “人活着,总得信点什么!”
  叶隐月的耳边,总会响起这句话来。这是一位他敬仰的老人说给他的,那时候,他差点死掉。
  大雨磅礴,雷声四起,闪电仿佛要把整个天空撕开,荒郊的马路上,两辆车并排奔驰,互相剐蹭,偶尔枪声穿透雨声。
  屋檐下面,杜雄兵看着那暴雨,听着那雷声,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枪林弹雨的年代。
  “连长,连长救我!”
  杜雄兵双眼紧闭,耳旁确是那虎娃的声音。
  闭着的眼睛,流下眼泪,嘴唇颤抖着。
  “哐啷!”一声。
  杜雄兵被炮弹惊醒了,只不过眼前不是炮弹,而是一个黑西服男子,倒在前面的雨水中,身体撞倒了没有水泥的砖墙,发出了声音。
  杜雄兵在那里坐着,思索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明白那倒下的男子,并不是虎娃。
  雨水浸泡着他,鲜红的血慢慢的顺着雨水流了下来。
  杜雄兵起身,迈着蹒跚的步子,将那男子慢慢拖进屋子里面。
  “滋滋滋!”
  一股烧焦的肉味,叶隐月在万分疼痛中醒来,想要起来,却发现自己四肢被固定在床上。
  一位老人出现在眼前。
  “你死不了了!”
  杜雄兵边说边解开绳子。
  “害怕你乱动,所以把你捆上了。”
  叶隐月慢慢坐起身子,发现床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三颗带血的弹头。
  再看看自己身上,肩膀和胳膊上各一枪,腹部一枪,最为严重,而刚才的烧焦的肉味,便是杜雄兵用烙铁烫住了那腹部伤口,防止感染。
  简单而整洁的房子里,叶隐月只觉得这是一位再朴素不过的农村老大爷,看不出来什么不同。
  “你是枪伤,我知道你不能送你去医院,子弹都取出来了,腹部再高一厘米,你就死了,想必开枪的人也不怎么样啊,也比不上虎娃。”
  杜雄兵的几句话,把叶隐月搞糊涂了。
  “你走吧!”
  叶隐月慢慢下床,捂着伤口,走到老人背后。
  “你救了我,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杜雄兵!”
  “你为什么救我!”
  “不是什么事,都要有为什么?”
  叶隐月离开了,只不过往后岁月中,他会不时的来看看老人,而在看望的过程中,叶隐月才发现了老人的不同。
  杜雄兵经常会拿出一张照片来看,有时候,一看,就是一个下午。
  “照片上谁?”叶隐月忍不住问道。
  “虎娃!”
  “他对你很重要吗啊?”
  杜雄兵转过脸,苍老的脸上却是一双让人读不懂的眼神,叶隐月,一个杀手,看了那眼神,却也低下了头。
  良久,杜雄兵把那照片递了过来。
  叶隐月慢慢的接了过来。
  是一张皱巴巴的黑白照片,叶隐月接过来的是反面,反面已近泛黄,还有几滴黑色干固的东西在上面。
  叶隐月知道,那是血干了的样子。
  叶隐月翻过来,是一张很有年代的黑白照,上面是一个少年,十七八的样子,扛着枪,穿着那时候的军装,咧着嘴笑着,看起来有点傻,一口白牙,但又显得憨态可掬。
  “他就是虎娃,那张照片是他十八岁时候的样子,照片拍好的第二天,他就死了?”
  “死了?”
  杜雄兵点了点头:
  “是的,我杀的!”
  叶隐月瞬间抬起头,吃了一惊。
  杜雄兵在哭泣着,只不过,他的眼睛已经流不出眼泪,脑海中一幕幕,都是虎娃的声音。
  “熊叔,狗熊叔,给虎娃来个痛快的!”虎娃嘶哑干枯的嗓子,使劲喊着。
  杜雄兵握着枪,始终扣不下扳机。
  “连长,连长,让我在冲一次,我去救虎娃!”
  杜雄兵眼前,又几个人倒下了。
  杜雄兵抬头,只看到一个敌人,用刀,砍向了虎娃的膝盖。
  杜雄兵嘴巴在颤抖,虎娃声嘶力竭的声音在半空。
  杜雄兵按下了扳机
  打扫战场的时候,杜雄兵找到了虎娃,虎娃的膝盖被砍了下来,裆部被捅了数刀,腰部,已经血肉模糊。
  杜雄兵哭泣着,找到了虎娃的膝盖,给缝在了上面。
  杜雄兵抱着虎娃,就那样坐着。
  叶隐月听着杜雄兵的讲述,发现杜雄兵的脸是抽搐着的。
  “虎娃连女人都没碰过,就被鬼子捅了裆,血肉整个裤裆里都是”
  杜雄兵捂着脸,颤抖着嘴巴说着。
  “当初,我抱着虎娃,发誓要给他报仇,现在,我老了,我都不敢死,我不知道怎么去见他。”
  叶隐月站在那里,他实在不知道这眼前的老人究竟承受了什么,但他知道,眼前的老人是一位让人敬佩的老兵。
  叶隐月思绪万千,他知道,不只是多少像眼前这位老人的人,和照片上那虎娃的人,才带来今天的和平,可是,叶隐月是杀手,他看着眼前的那位老人很想说一句“杀戮从未终止”可是他怎么也说不出来。
  老人是国之忠臣,如今却隐姓埋名,只为那一张照片活着,叶隐月在那一刹那,突然有了别样的生命意义。
  他本想说出“杀戮从未终止”的话,嘴巴一张,他却说:“我可以帮你!”
  叶隐月从来没有这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