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我不是美术生
黎霏见他突然这么说，她立刻伸手要将画拿过来。盘子碰到画板，叉子滑动，差点掉下来。
被他伸手稳住盘子，他将叉子放好，“画得很好。原来我的手长这样。”他再次看向那幅手部素描。
“手都差不多，这是很普通的手，刚好你的手符合我默写的特征，相似。”她当然要否认，总不能承认之前就偷看了他。
“是吗？”林烨笑了笑，“那还谢谢你没有把它画成鸡爪。”他把手再次放到画上对比，“手指的关节画得很好，你的透视很准，我都没发现我的手能有这么好看。蛋糕当做谢你的，这幅画送我了。”见她依旧没有吃蛋糕，他只好这么说。
黎霏诧异他竟然会这么说，但只是一幅默写的画而已，她点了点头没有再拒绝。
“好吃吗？”林烨见她小口小口的吃着，像只小猫，可爱极了。
黎霏咽下细滑奶香的蛋糕，一股香甜的香草味萦绕舌尖，她点了点头。
她想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蛋糕了，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蛋糕，以前也只有弟弟生日的时候吃过，快忘记了它是什么味道。
现在只记得这口中的香草味……
林烨笑了笑，转头不在看她，继续翻动着她的画问：“你是哪个学校的？”
问题又问了一遍。
黎霏见他又问，她咽下一口细滑的蛋糕说：“二中。”见他继续低头看着自己的画。她看不出他在想什么，问他，“你呢？”
“虞县中学。”林烨转头看向她直接问：“艺考过了吗？”
见她不说话，低头吃完最后一口蛋糕。
他轻咳了一声，见她依旧是双膝并拢，规规矩矩的坐着，手中拿着已经空了盘子。
以为她不会回答。
“我不是美术生。”黎霏看着前面的街道淡淡说，这也是实话，她从来没参加过专门的美术培训。
看着渐渐阴暗下来的街道，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坐在台阶上。
林烨伸手拿过她手中的盘子，先开了口，“你以前在哪里写生的？我第一次在这儿见到你。”
黎霏听到他问，转头看向他，“青石街。”她笑了笑，“显然这里生意好些。”
林烨看着她浅浅的微笑，明白她说的。他低头笑了笑，将盘子放到右侧，“那你以后就在这儿写生，摆摊就不行了，会有城管来的。”
“你一直这样一个人写生吗？”他又问。
“嗯。”黎霏只是轻声的应了声，见他起身，以为他下班要离开了。她微笑着赶紧起身谢道：“谢谢你的蛋糕，很好吃。”
见他果真没有客气，直接把她画板里夹着的画，抽了出来。
“你喜欢吃就好，我继续上班了，你早点回去。”林烨将画卷着，对她招了招手。转身回到店里。
黎霏想说些什么，微微张嘴，但见他回到店里继续忙了。她站在门口愣愣的发呆，现在是晚饭时间，她不想回去。
林烨见她站在门口，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放下手中的杯子，却见店里走进来了客人。
黎霏转头看了看店里依旧陆续有人来，她只好坐在台阶处，看着进进出出的客人，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只见天很快就暗了下来。
华灯初上，街道商场门口亮起了星光般的彩灯。
不知过来多久，知道感觉身体透着凉意，她才发现是到了晚上，衣服穿少了。晚上透着清凉，她低头看着自己一身衣服，是湿了又干。摸了摸口袋了的钱，今晚也是不容易。除了赚钱，她是不想回家。
回去难道他们会回心转意，会有好消息，会让自己读美院？
她想着想着不禁失了神……
到了十点，商场的店面陆陆续续的关了门。
林烨打扫完店里的卫生，其他的店员也都走了。他将椅子摆好，转头看向橱窗外，见她还没走。她依旧坐在那个位置，屁股下垫着画板。看着背影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猫。
夜里凉，他赶紧收拾，将手中的抹布放好了，准备送她回去。
黎霏一个人站在面包店外，见店都关门了，她决定还是回去了。转身看向店里，见他还在。
林烨想说让她等等，他赶紧去把画拿上。
黎霏正要进店里跟他道别，却听见有人叫自己。
她听出好像是妈妈的声音。她退了回去，转身看向不远处的地方。
见竟然是妈妈和弟弟来找自己。她微微蹙眉，这么晚了妈妈和弟弟都来了。还没来得及想，她已经小跑着往不远处妈妈和弟弟走过来的地方走去。
“妈妈。”她看着了妈妈，心情抑制不住的激动而又有些酸涩。
真想告诉她，‘妈妈，我考上了……'
她深吸了口气，轻咳了一声，缓了一下心情。见弟弟首先跑了过来，停下了脚步，看向快步走来的妈妈。她不想问她们讨论的结果，也不想再妈妈面前表现出来，只能假装中午的事情没听到。
“妈妈，你们怎么来了。”声音被旁边喷泉不断的流水声盖过。
“你这孩子，这么晚了都还不回家，我们都担心死了。”林芳见总算找打了女儿，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拉着她的胳膊，见她依旧背着那块画板。她看了看四周，“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黎文昊走到姐姐身边，直接把自己身上的校服脱下扔到她身上，“穿这么少，还这么晚了都不回家。”他把姐姐胳膊拎着的画板拿到自己手上，背在肩上。
黎霏拿着他的校服，看了看，直接披在身上，还挺合身。
“今天赚了很多吗？看你一天不回家。”黎文昊笑着，看了姐姐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她抿唇，点了点头说：“是啊！这里比青石街那边好些。”说着她把揣在口袋里的钱都掏出来放到妈妈手上。
“这……”林芳看着手里的钱，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抬眼看着女儿，见她跟平时没两样。她看着女儿，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黎霏见妈妈手里拿着钱，看着自己也不说话。
“妈妈……”其实她害怕看见妈妈这样的眼神，这种亏欠般的眼神，让她感到不安。此刻她心里突然害怕妈妈真的告诉她，叫她放弃，或是什么对不起自己之类的话。
黎文昊抢先一步说：“妈，你看姐姐多能干，一天都挣了这么多钱，快收起来。别被风吹走了。”他生怕妈妈直接把今天奶奶说的告诉她。
“是啊！我们家霏霏就是优秀，画画也能赚钱。”林芳笑着点头，把钱整齐，看着手里的钱，这是女儿画了一天得到的钱……
她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还是学生，应该好好学习，好好画画。
她从来都没有要求过自己要上什么培训班之类的，她一直很懂事的为家里分担。
女儿应该好好的上大学的，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
她看着那块已经很旧的画板，心里内疚。
“妈妈……”黎霏见妈妈站着没说话，她挽着妈妈的胳膊，见她回过神来，“怎么了？”她以为妈妈真的有话要说。
“没什么。”她拉着女儿的手要走，笑着说：“走，回家。”
黎霏突然想起，没有跟他说一声。她转身看向身后不远处的面包店，见门已经关上了，她再看，没见他的身影。
“怎么了？”见女儿转头看着身后没有动。
“没事。走吧！回家……”黎霏看了看四周，没见他的身影，不知道他往哪条路走的，想跟他说声谢谢。
虞县中学，他也是学画的吗？他会把画带走吧！
其实林烨并没有走远，他就在商场中心的雕塑旁，看着她们渐渐走远。
他手中还拿着画，看着她穿着弟弟的校服，挽着她妈妈的手。一家人看着很幸福。
……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她们不敢吵醒屋里已经睡下的人，都放轻了脚步。
黎霏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了枕头下放着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她现在还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妈妈。
会不会妈妈已经发现了？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把录取通知书收起来。
躺在床上，想着奶奶当时的的话，她恨不能自己当时直接跟她说清楚。可从来都是不敢言，因为父亲从来都不是站着自己这边。
可又能说什么，什么都不能改变。奶奶似乎从小就不喜欢自己，就因为自己是女孩？有时她真的很羡慕弟弟。
她辗转难眠，想到了父亲，一直以来都对自己都是很沉默的父亲。自从父亲车祸，家里赔了不少钱。现在连给父亲治腿的钱都没有了。
再一次，她感觉到了生活的渺茫。上大学的希望也很渺茫。
她闭着眼睛静静地躺着，手捂着眼睛，也挡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满脑子都是想着恨不得自己赚钱去上大学，不再靠家里的一分钱。
她侧身把眼泪干擦，闭眼逼着自己不再去想，听着蟋蟀的叫声，渐渐睡着了。
也许是今天实在太累了。
她梦见了自己依旧是在那家面包店门口，还是那股蛋糕的香草味，很香甜。
他手里做着精美的蛋糕……
第二天，黎霏又很早就出去画画了。
可更梦里的不一样，他今天没有来店里。
他不在，她的生意也不好，一天下来都没有多少人来画画。
黎霏还是坚持了下来，顶着烈日，一天下来只赚差不多一百块钱，她甚至连午餐都舍不得多吃，就买了两个馒头啃，坚持了一天。
傍晚回家，进门就听见了妈妈在厨房炒菜的声音。
“妈妈。”她放下了画板，赶紧进厨房里帮妈妈洗菜。
林芳见女儿回来了，低头继续忙活，边炒边说：“差不多好了，你帮把菜端出去吧！”
黎霏听到妈妈这么说，她帮洗好的菜放进篮子里，赶紧把菜端出去。
刚走出厨房，奶奶迎面走了过来。她心里忐忑一下，还是微微僵硬的笑了笑，开口说：“奶奶，吃饭了。”
“嗯。”苏珍只是稍微应了一声，走到厨房里洗手。
黎霏手里端正菜，愣一秒，见可奶奶依旧是板着脸，甚至是刚看到时脸色比以前更难看。
她蹙眉没吱声，继续把菜端进堂屋里。把菜都摆好上桌，奶奶回来已经坐好了。
“昊昊，出来吃饭了。”苏珍坐在饭桌前喊了声。
黎霏拿着碗筷摆好，低头听着，继续默默地把碗筷摆好，转身去厨房把饭端出来。
见妈妈把一大碗热汤盛出来，她伸手要帮妈妈端出去。
林芳胳膊肘挡了挡，不让她拿，转头对她说：“好了，我来拿，你去把饭端出去。去叫你爸吃饭了。”
黎霏把饭端进屋的时候，父亲已经坐在饭桌前了。见父亲定定的坐着，手臂垂着，肩膀沉着，原本青黑的头发，自从出了车祸后，两鬓多了不少白发。
看样子很是消沉。
她把饭放到饭桌上，拿碗盛好一碗饭，正要给奶奶时。却见奶奶沉着脸色，根本没有看她。
“昊昊，帮奶奶盛碗饭。”苏珍没看孙女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