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高利贷
没错,真的是被人拧回来的,提着后领的那种。
眼见她爹在家门口摔了个踞蹴,苏晚晚惊唤了声爹,忙快步走过去把人扶起来。
“爹,你这是怎么了?”
李泽敲了眼被苏晚晚挂在木栅栏上的猎物,眸光微顿。刘婶子搬了小凳子到门口坐下,两家的篱笆是挨着的,她坐在门口就能将苏家院子里的动静敲得一清二楚。
“李家哥儿,忙活一天也累了,坐下来喝杯茶。”
李泽微微笑了笑,在小凳子上坐下。他身高腿长的,在小凳子上坐着着实是委屈,便将一双长腿伸直了,瞧着便添了几分稚气。
见隔壁苏家已经闹翻了天,刘婶子一双小眼睛炯炯有神,还友情赞助了李泽一把瓜子。
苏守田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缘由,又被人踹了一脚,疼得直咳嗽。苏晚晚急得要死,便只好问来人:“你同我爹有何纠葛?”
来人一身黑衣,衣襟处还绣着花纹,绝非贫苦人家的打扮。只是长得凶神恶煞的,身形壮硕,瞧着便像苏晚晚前世见过的打手。
来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正眼都懒得瞧苏守田,一双铜铃大的眼瞳扫过面容姣好的苏晚晚,不由多看了几眼。
“你爹欠了我四十两银子,如今还不上来,他倒是想把自己卖给我当帮工还账,也不想想自己老胳膊老腿的,我看不看得上!”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苏晚晚本就难看的脸色更沉了几分,低声问苏守田:“爹,他说的可是真的?”
“怎么可能是真的!咱家要是有过四十两银子,大哥也不会去镇上给人当帮工,逢年过节都不能回一趟家。”苏二丫在屋子里听到了外头的动静,背着手就气势汹汹的冲出来。
苏晚晚在心中感叹了一下,原来苏家大哥是去镇上打工了,难怪这么久了她都没见过人。
“爹向她借钱的时候,可有说过是几分的利息?”四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以她对苏家的了解,一家人一年的支出顶天也就是十两银子。鉴于此人凶神恶煞的面相,以及苏守田老好人的性格,苏晚晚有理由怀疑苏守田被人坑惨了。
“一年一两银子的利息。”
“呸,就因为借了你这晦气蛋银子,爷爷我这两年都不顺,出门踩狗屎,被马踏;在家被婆娘盯,孩子欺;买卖亏本,做啥都不顺。我胡三从不做亏本的买卖,这里头的损失自然是得你家来赔。”
听起来确实是有点倒霉。
“赔个鸡蛋,你家自个儿亏心事做多了,倒了血霉,关我家什么事?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反正我家穷得连米缸都空了。”
见苏二丫从身后拿了把大菜刀,一刀砍在篱笆上,苏晚晚也是骇了一下。苏二丫悍起来的时候是真的悍。
“嚯,米缸都空啦!”隔壁的刘婶子捅了捅眼神放空的李泽。
李泽记起前几日苏晚晚也是这样拿刀恐吓他,心道苏家可真是祖传的刀法。
苏二丫回身扫了一圈,见到隔壁坐着的李泽,倏然便变了脸色,含羞带怯的理了理头发,仿佛方才把木栅栏看出条裂缝的不是她。
苏晚晚拽了苏守田逼供:“爹,你什么时候借了银子,用在了何处?到底借了多少?”
苏守田还要顾左右而言他,苏晚晚脸色一冷,道:“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形,一味的隐瞒若是有用的话,咱们也不会被人找上门来。”
家里头就她与苏二丫两个姑娘,外加苏守田这个快要被人打断腿的半残,胡三一座山似的堵着大门,一家人就是跑都没处跑。
苏守田咽了口口水,手上不自觉的有些哆嗦,道:“这两年地里的收成不行,凑不上赋税的银子,我就找胡三借了二十两。今年赋税银子不够,便又找他借了十两。”
“总共三十两银子,怎的到了你这里就成了四十两?”两年的利息就是十两,胡三这不是借钱,是放高利贷吧!
胡三呵了一声,拿眼睛斜了坐在地上的苏守田一眼:“你们家今天若是还不上银子,过两日就得还我五十两银子。”
苏晚晚问她爹:“借据可在你手里?”
胡三冷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张薄纸:“你爹不识字,就这一张借据,还是我找人替他写的,下头有你爹的签字画押。”
苏晚晚心下一沉,果见那借据上说好的一两利息处,被人用墨水涂了个黑点,又在底下加了个“拾”字。
“若未按规定日期还钱,则任由胡家处置。”苏晚晚将借据最后一句话读出来,眉间紧蹙,“爹签字据的时候,纸上可有这句话?”
这句话可是把苏家一家老小都给卖了出去,苏守田就是再不靠谱,也不至于做出这种糊涂事。
苏守田气得整个人都哆嗦了,恨恨道:“他改了借据!我签字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这句话!”
不仅加了句话,还把利息给改了,改得明目张胆。
苏晚晚想了想家里弹尽粮绝的现况,按下一颗七上八下的心,道:“你私自修改借据,这事就是拿到衙门去说,你也站不住理。若我苏家同你闹上一闹,说不得县官大人还要判你这借据无效。”
胡三听罢,竟是哈哈大笑,极是猖狂:“那你就去告啊,要不要我把借据也给你,让你一同带去衙门?”
隔壁的刘婶子听着这话不对味,小声问旁边李泽:“他都不怕去衙门的!”
胡三是附近有名的地痞无赖,奈何家中又小有薄产,若不是苏守田实在走投无路,也不会私下里去找胡三借钱。赋税不能按时交纳给朝廷,可是要获罪的!
李泽抬眼看着少女纤弱的身姿,眸光微顿:“衙门里头的吴师爷是他姐夫。”所以胡三欺男霸女了这么多年,都能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