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什么玩意儿

  于是两人合计一下,就准备再搞点钱粮好北上,也就在此遇到王博等人,看对方人数不多,又拉着不少大车,就准备大干一票。
  听完后众人哈哈大笑,王博调侃道:“吾兴汉军于黑山兄弟欢迎之至!然此打家劫舍之为,可不甚光彩!”
  白绕讪讪一笑:“吾等亦无法可行,兄弟甚众,附近郡县大族亦不肯借粮于吾等……”。
  “无妨!无妨!众兄弟既欲投吾兴汉军,亦算行正途矣!此事吾责无旁贷!”王博随即应承下来。
  “谢主公!”然后听从王博的吩咐,回山寨收拢兵马,立即北上,王博稍后数日会想办法调集粮草前来。
  而王博等人也于半日后,亮明身份进入冀州治所——邺城。厚厚的城墙,高大的城楼,方圆占地足足有十几里。
  王博还是头一次看见规模如此宏大的古城,不是身临其境,就无法想象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个疑问:这么坚固的城池,黑山军是怎么攻打下来的?那得死多少人呢?如果换成是自己的兴汉军,又该如何拿下它呢?
  许褚等人也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东看看西瞅瞅,忙个不亦乐乎,好歹是杜远意识到天色已经不早了,大家才恋恋不舍地投宿。
  第二天一大早,收拾好给沮授准备的礼物,一路打听着就来到了他的别驾府邸。
  到了大门上,递给门童一串大钱,正要叫他前去禀报,谁知道那年轻家丁张手一扬,就把那一串钱丢于地上,然后一脸高傲地说道:“来者何人?至此所为何事?吾别驾府邸不兴此道!”说完后就鼻孔朝天的把王博等人晾到一边。
  王博也不以为忤,瞪了一眼正要上前的许褚,又满脸堆笑的对他说:“吾等乃自兴汉城而来,至此专为拜见沮别驾。初来乍到不懂分寸,还望小哥大量,免于计较,前去通报一声。”
  “在此等候!哼!”说完看也不看台阶下的王博等人,吩咐两旁卫士一声就进去了。
  “什么玩意儿?”一脸不满的许褚等人小声嘀咕着。
  时间不大,年轻家丁咚咚地快步走了出来,冷冷地给了一句:“吾家公与先生未在府内!汝等自便!”说完再不理会。
  王博疑惑的等了一会儿,一看也没有什么结果,只好怏怏而回。
  回到客栈之后,想起白绕缺粮的事情,本来还想借助沮授的帮助,没想到第一天就碰了钉子,看来此事有点悬。王博只好令杜远率领狼枭卫乙队,到市集中以所带的兴汉酒,看能不能换来粮食。
  昨日吃瘪的王博,今天又早早的来到沮授的别驾府,这次学乖了,没有给新换的门童塞钱,只是上前叫他帮忙通禀。
  这个门童倒没有像昨天一样恶声恶气,听了来意后,马上进去通禀。可是这时间却比昨天的多出数十倍。
  就在王博他们等的实在不耐烦的时候,门童出来,恢复了昨日门童的吊样:“吾家公与先生不在!诸位自便!”说完也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
  直到这个时候,王博才意识到:这根本不是昨天自己给门童塞钱的问题!而是沮授根本不想见自己。这到底是为什么呢?自己又没有得罪他这个堂堂的冀州别驾大人?再说田丰老儿不是还在他的府中,难道田丰还不知道自己来?
  想到这里,王博马上又满脸堆笑的,对头撇到一边的门童说道:“还得劳烦小哥,至元晧先生处通禀一声,言兴汉王博欲拜见先生!”
  小个子的门童歪头看了王博一眼,没有言语,又朝里走去。这次时间不大,出来便嚷道:“元晧先生亦不在府中!真啰嗦!哼!”
  王博听了不由得皱眉忖道:难道田丰真不在沮授府上?而沮授又对自己有很大的偏见,所以根本不想见自己?想了一会儿,又回头无奈地挥挥手,领着垂头丧气的许褚等人回到住处。恰好遇上杜远等人卖酒回来,一脸兴奋的杜远和满脸愁容的王博,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良久,杜远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主公!难不成今日亦未见过沮别驾?”
  王博苦笑着摇摇头,然后又问杜远:“今日兴汉酒售卖之状如何?”
  杜远稍微挤出点笑容来,回道:“今日较之昨日甚善!吾等携带之酒皆已哄抢一空!远正欲取酒前往。”
  “今日作罢矣!明日卖酒提价数倍,并言仅此一日!”王博摆摆手说道,沉思了一会儿,吩咐杜远带几人前去沮授府外盯着,才满脸倦容地回到屋内躺下。
  晚饭后,杜远回来默默地和王博说了几句,王博本来就阴沉的脸,更显出一丝愤怒。
  第三天早上,整了整心情的王博,回头看着全都面目不善的许褚等人,正色道:“摆此臭脸予何人观瞧?若不愿前去,自可留守客栈!”说完又大步向沮授府上走去。
  到了跟前,没等王博发问,前天的门童就不满意地叫道:“汝等为何又至?今日一早,吾家公与先生已携元晧先生出游,归期吾等不知!汝等亦请自便!”说完径直回到府门内。
  王博深吐了一口浊气,回头对裴元绍吩咐道:“回客栈取酒!吾等伴此良辰美景,于此畅饮一番!”
  裴元绍得令,时间不大,就带来两坛兴汉酒,肩膀上还扛着一条小案和几片软垫。王博赞赏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对他脑袋的灵活,表示十分满意,然后往后退了几步,摆好酒案,正襟危坐地打开酒坛,倒上酒悠然地自饮自酌起来。
  旁边的许褚周仓等人,则变得更加沮丧,脑袋都快要缩进裤裆里去了。
  喝了一会儿的王博,皱皱眉头,觉着自己一个人喝的没意思,一瞅旁边其他人那吊样,才笑嘻嘻地把众人挨个叫过来,每人赏了一杯,大家的脸上才恢复了往日的生气。
  就这样,一直磨蹭到午时已过,只听到本来悄无声息的府门内,传来一阵儿急促的脚步声,一上午没给王博他们好脸色看的年轻门童,走出门外,朝王博喊道:“吾家公与先生已归来!尔若欲见?便随吾前来!”
  王博慢条斯理地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浮尘,正要和许褚等人迈进府门,又听见门童喝道:“汝一人足矣!如此甚众,岂不惊扰吾家先生?莽夫!哼!”
  许褚一听,当时就要捋袖子开揍,被王博眼一瞪才作罢,恶狠狠地剜了一眼那个可气的门童,瓮声瓮气地对王博说:“主公不可!俺二愣不随身侧,恐主公身处险境!”
  “仲康无妨!量沮先生添为一州别驾,不屑为此下作之事!呵呵…,汝等且在此等候,无吾之令不得无故生事!众兄弟可曾记下?”
  “喏!”众人都抱拳站立,只是都面色不善地盯着那个传话的门童。
  有些心虚的门童,领着王博快步向沮授所在的正屋走去。
  王博边走边不住地打量着沮授的府院,简简单单的草木却满含绿意,似乎比来使路上所见的草木都要鲜艳,四面各屋的修葺略显陈旧,与那渔阳郡守府过于夸张的华丽相比,简直就是茅屋一般……。
  区区数十步,就来到门前,门前侍女前去通报,时间不大,只见一身青衣的沮授,走至门口内侧,微微一抱拳朗声道:“公与不知兴汉王县令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说完微微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公与先生此话见外矣!别驾面前焉敢托大?清逸冒昧到访,唐突之处还请先生见谅!”王博又堆起满脸的微笑说道。
  “好说矣!堂堂抗胡良才不必过谦!请!”沮授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待二人进屋端坐,沮授抬起消瘦的脸庞,一本正经地问道:“王将军此来所为何事?”
  “博此次顺路前来,一则久慕公与先生贤名,特至府上拜访,以聆听先生教诲!二来,吾闻旧友元晧先生亦暂居府内,前来一唔,以解思念之苦矣!”
  “哦?田元晧数日前已辞别而去,至于去向亦未曾与吾提及,恐叫将军失望矣!”说完顿了顿后又道:“授手无缚鸡之力,治理冀州亦糜烂不堪,未能造福一方百姓,如何当的起将军如此抬爱?将军文韬武略惊艳绝绝,杀胡虏如砍瓜切菜般自如,当为吾大汉之不世帅才矣!”
  “沮别驾谬赞矣!博不过赌命自保无奈之举也,若欲攻略云中,驱逐胡虏,免受吾大汉数万黎民百姓之苦,岂可只凭匹夫之勇乎?若无治事能臣亦为枉然也!吾此次前来亦为寻访贤才,助吾兴汉军保一方安乐,立不世功勋矣!”王博也渐渐收起了笑容,语气非常坚定地说。
  “哦?将军欲攻略胡地?凭区区数万民众?”沮授有些诧异地问道。
  “然也!云中数十载之前,亦为吾大汉百姓繁衍生息之地!何来胡地一说?”王博毫不客气地说完,然后又补充道:“去岁吾兴汉军踏北上御胡之路时,亦多人不予置信!然吾兴汉军亦凭区区数千之众,破胡骑来犯之敌十数万,且皆为主动出击,大破其军而胜!俘胡精壮数倍于吾兴汉军,此桩桩件件皆为吾兴汉军光复云中之底气所在也!”
  “呵呵呵!将军之豪气令授心生敬佩!然塞外胡患乃吾大汉之千古顽疾,当徐徐图之!若如此般穷兵黩武,亦为昙花一现,必不长久矣!授现有一言,不知将军愿闻乎?”
  王博稍稍平息了一下心情,接口道:“博愿闻其详!”
  “以暴制暴,以杀止杀,终非长久之计!以将军之血腥手段,恐为世人所不齿!”沮授悠悠地说道,丝毫不理会王博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又接着说:“以将军之惊世大才,若能摒弃心中杀戮之念,归于吾大汉治下,日后必为吾大汉之不世能臣!”
  “哈哈哈…!”一阵大笑之后,王博霍地猛然站起,由于起的急,把面前小案也带翻一边,王博丝毫不理会,大笑过后即朗声道:“沮公此言差矣!放下屠刀,怀柔以待!此乃予心存良善之辈所为,然胡虏每每犯边,屠吾老弱!淫吾妻女!奴吾青壮!此岂为良善之辈乎?以吾观之,简直禽兽不如之为!叫吾怀柔相待?吾王博做不到!大汉凡具热血之男儿皆做不到!吾唯有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方可震慑宵小,使其臣服!”
  “归于大汉治下?沮公若非不知如今大汉之朝堂,尔虞我诈!追名逐利!昏聩不堪!可有几人将大汉社稷置于胸中?可有几人将庶民疾苦观之眸内?吾王博若置身于此,不消数载,吾在此断言:必与其沆瀣一气,泯然众人矣!……”
  “王县令好威风!好雄心壮志!哈哈哈……!”沮授听到最后怒极反笑。
  等沮授收起干笑后,王博正色说道:“久闻沮公刚直忠义,乃信人也!吾王博在此尚存一问,还请沮公如实相告!”
  “讲!”
  “田丰田元晧心中所想,是否与沮公如出一辙?”
  沮授摆正有些撇到一边的脑袋,一挺胸,神色严肃地说道:“然也!元晧心中所想与授所见略同!”
  王博听了后,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吐出后问道:“博能否与元晧相见一番?”
  “哼!将军难道不知元晧即为躲避与汝乎?唉!道不同不相为谋!相见不如不见!将军求才若渴之心,倒令公与心生敬佩之情!然此徒劳之举又为何苦矣!”
  “既如此……,清逸亦不必强人所难矣!清逸年少无知,适才失礼之处,还望公与先生勿怪!府门外小子留一坛兴汉城所出之酒,先生若不嫌弃,当饮之,亦为清逸赔罪之酒也!清逸叨扰数日,请先生恕罪!告辞!”
  在了解了田丰、沮授二人心中所想之后,王博知道事已无法挽回。自己和他们这些心系大汉的士大夫们,中间隔着一层不可言表的天然障碍,就像上阵的战马和负重的驴骡一样,虽然都能骑着跑,但跑的道路和速度却截然不同。
  王博和他们的想法都是心心念念着,为造福大汉黎民百姓,在这一点上是一致的,但所要使用的方法却大相径庭。
  王博是希望依靠老百姓自己的力量,去改天换地,以尽快结束这苦难的生活,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手段激烈一些又有何妨?
  而田丰、沮授这些人,确是寄希望于汉室皇族振兴。最好的结果就是出现一位英明君主,整顿朝纲,励精图治,来领导他们去改变这危机重重的大汉江山社稷。他们代表的是自己的家族兴衰重任,对从龙之功的渴望,要远远大于自己主宰天地的雄心,对于任何一个企图对汉室造成威胁的势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敌意。这恐怕是代表了当下绝大多数世家大族,也就是儒家学说培养出来的文人的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