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无疾而终

  林醒没有挽留九娘，因为不想扫了九娘的兴致，在这个家里他没有保护好她，反而让她遭受唐苏的冷落和嘲讽，离开这个地方也是人之常情。
  第二天清晨，九娘连早饭都没吃就辞别了林醒和唐苏，坐上专车去了狐少爷的豪华小公馆。林醒站在门口远远地望着疾驰而去的福特汽车，心里感到莫名的不舍，可是九娘终究是走了。
  唐苏也站在门口，只是她望的不是福特汽车，而是满脸苦涩的林醒。对于她来说，林醒现在的痛苦她也有一丝的心疼，但是一想到九娘这只狐狸精走了，自己心里莫名的幸灾乐祸。她打定精神，发现林醒还在望着，心中不悦，一把拉着林醒的胳膊，拽回了宅院。
  吃罢了早饭，唐苏拉着林醒要求陪她逛街，林醒垂头丧气地摇头拒绝，唐苏不肯罢休，生拉硬拽地胁迫着林醒上了街。到了大街上，林醒还是低着头死气沉沉的，惹的唐苏在买完一串手链后顿时没有了心情，无奈不到中午两人就回了家。
  接下来的几天林醒突然有了精神，早上起的特别早，晚上睡觉特别晚，一天忙忙碌碌的样子，但整天乐此不疲。唐苏瞧着林醒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心里格外的高兴，想着自己和林醒的日子又回到了平平凡凡、逍遥自在。
  一天晚上林醒给唐苏买香水迟迟没有回来，眼见天已经一抹黑，伸手不见五指，唐苏有点疑惑林醒到底去干什么了，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唐苏拿着骨伞上了街。
  然而唐苏找了大半条街也没有看到林醒的影子，一气之下又回了家，等到了家门口的时候，她看见一个黑影站在门口。
  唐苏走上大声地喊道：“狗东西，你去哪里了！”
  林醒从阴影走出来，哆哆嗦嗦地举起自己的胳膊，手心里握着一小瓶香水发出颤抖的声音说：“唐苏，我…我…给你…买回来了。”
  唐苏瞪大眼睛，用马灯照了照林醒的身体，发现林醒胸口上满是血迹，脸色煞白，一只胳膊也骨折耷拉着像秋千一样摆来摆去，身体颤颤巍巍将死不死的模样。
  盯着林醒手心里的香水，又望着林醒满身的血污，唐苏止不住从眼角留下一行泪水；她一手掌打掉林醒手中的香水，拉着林醒的一只胳膊冲进了自己的房门，把林醒按在自己房间的椅子上，怒不可遏地说：“告诉我，你怎么了。”
  “今天我去街上的时候，不小心被汽车撞了，碾断了一条胳膊。”林醒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额头上满是汗珠。
  唐苏走到林醒面前，弯腰看了看他染满鲜血的胸口，冷笑着说：“你少来唬我！你胸口上有两三个小洞，明明是枪伤！告诉我，你到底干啥去了？”
  “我…我…在路上被一群不讲理的丘八打的。”林醒埋下头有气无力的说。
  “我不相信！告诉我实话！”唐苏忍无可忍地从骨伞里抽出匕首指着林醒说。
  林醒捂着自己仍在滴血的胸口，咬了咬嘴唇，坦白地说：“我溜进狐少爷的公馆，去看望小狐狸，却被几个丘八发现了，结果我跑的路上被他们打中几枪，就成这个样子了。”
  小狐狸三个字深深刺痛了唐苏的心，刚才些许的怜悯瞬间化为了怨恨，她把匕首放在桌子上，端坐在椅子上，与林醒面对面假笑说：“你看上小狐狸了？”
  林醒抬眼看了看唐苏的眼睛，心里有点害怕，因为唐苏的笑意里隐藏了无以复加的愤怒与怨恨，自己一旦吐露真情，她就会像发飙的母老虎一样可怕。
  “你说你是不是看上小狐狸了？”唐苏阴沉着脸又重复了一遍。
  唐苏的第二遍，林醒不再回避，他哑着嗓子豁出去地说：“是，我是看上小狐狸了。”
  “林醒，你知道为什么九娘跟着那个狐少爷走吗？”唐苏交叉着纤细的胳膊在胸口慢条斯理的说。
  林醒抬起头，想起狐少爷那风流倜傥的身影和他那风光无限的一群丘八，心里自卑极了，他知道自己和狐少爷相比一无是处，但是他不甘心，因为这是男人的尊严。“我明天就去当兵，我也要有出息，我不信自己不如那个狐少爷。”林醒一只手按在桌子上坚定地说。
  唐苏哼了一声：“你有了出息，她也瞧不上你！。”唐苏掂起骨伞撑开，站起身来走到林醒面前说。
  “我不信”林醒反驳说。
  唐苏不言语，把骨伞悬空在林醒的头顶，嘴里默念咒语，不到片刻，林醒伤势完全的痊愈，但是唐苏却是满脸的煞白。林醒起身慌忙去扶唐苏，唐苏却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自己踉踉跄跄地拿着骨伞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翌日清晨，林醒赌气独自一身去了狐少爷的公馆，看门的丘八一看是前几日少爷宴请的林醒便禀告了狐少爷。狐少爷很客气的把林醒叫到了自己的小房间，而站在狐少爷旁边的就是九娘。
  九娘一看竟然是林醒来了，一路小跑拉住林醒的胳膊就往狐少爷身边靠，脸上还挂着兴奋不已的微笑，心里疑惑唐苏为什么没有来，他们不是形影不离吗？
  狐少爷一屁股陷在沙发里，仰头躺在沙发垫子上说：“你找我干什么？”
  “我想要当兵！”林醒咬了咬牙坚定不移地说。
  狐少爷感觉屋子有点热，直起腰摘掉白色帽子，脱掉白色西装，露出单薄的白色衬衫，微微点了点头说：“此话当真？”
  “当真！现在当个什么兵都行，我一定混一个有模有样的”林醒把手背在后边，瞥了一眼九娘说。
  “好！既然你这样说，少爷不会亏待你！你就先当一个卫队长吧！专门负责我的安全。”狐少爷躬起身子手指在自己的大腿上扣了扣，笑盈盈地说。
  求职完毕，林醒被狐少爷的手下请了出去，在戴眼镜丘八的引领下，他去了军营换上了一件军装，腰间还别了一把手枪，头发也被打了发胶，整个人都有了精神气。“总算有个官，只要自己好好干，定能混的风生水起，让九娘刮目相看。”林醒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自言自语的地嘀咕着。
  白天林醒在公馆里工作，晚上开着汽车带着两个丘八回到唐苏的宅院睡觉，两人睡在同一个宅院，谁也不搭理谁，这样的局面僵持了几天，林醒便住回了公馆，让唐苏孤单的一个人守着家。
  当卫队长的日子里，林醒倒是神气了许多，第一次尝到了指挥别人，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权力甜味，有了本事他感觉自己应爱大胆的追求九娘。可是遗憾的是，每次他想要邀请九娘的时候，九娘都被狐少爷事先接走了，自己连和九娘碰面都难于上青天。
  终于有一次林醒见到了九娘，那是在狐少爷的私人会所的舞厅里，舞厅相当热闹，许多人摩登女郎都在光彩四射的灯光下跳着林醒第一次听到的舞蹈“华兹”，而九娘就是那群摩登女郎中一个，而她的舞伴就是英俊潇洒的狐少爷。
  狐少爷风流倜傥，跳起舞来也是灵巧生动，九娘虽笨手笨脚，但在狐少爷的指引下也很快协调同步，林醒看了十分嫉妒，心里想着自己必须先下手为强，不然九娘肯定被狐少爷抢走。
  一支舞蹈罢了，九娘红着脸松开狐少爷的手躲到一边，放眼望去，看到了林醒，走过去说：“林醒，你没有差事，到这来干什么？”
  狐少爷也走过来拍了拍林醒的肩膀说：“你来看九娘的？”
  林醒点了点头，狐少爷没有说什么，自己拿起帽子扣在头上，走到了一旁的房间里，把空间留给了二人。
  林醒望着身着华丽的九娘，瞬间又被她的美征服，她身上熠熠生辉，光彩夺目，总能让他在任何时刻都会想起，都会想念。
  “九娘你这些日子好吗？”林醒笑着问道。
  “明轩对我很好，吃好的，住好的，玩的也很开心，你不用担心。”九娘婉然一笑说。
  “明轩？”林醒疑惑地问道。
  “狐少爷的名字，他喜欢我这样称呼他。”
  林醒突然意识到这个名字的意义，骤然沮丧起来，自己失败了，九娘已经爱上了另一个男人，自己的爱慕是多余的。
  他心灰意冷的寒暄了九娘两句就落荒而逃，在转身的一刹那，他看到狐少爷走过来时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在那瞬间他终于明白金钱与权力本质的寓意。
  到了晚上，林醒自己徒步回了唐苏的宅院，默默地走到自己的房间，发现房间依旧一尘不染，打扫的干干净净。他实在忍受不了一身疲惫，穿着军装就躺下呼呼大睡。睡到半夜林醒醒了过来，他站起身走到门旁边，一屁股坐在门槛上，眼睛望着皎洁的月光想到九娘默默地流下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林醒把目光转向正前方，发现一个逐渐清晰的身影向自己走来，熟悉又陌生，让他不敢琢磨。
  走到近前的时候，他才看清是唐苏，她用温柔的眼神望着自己，四目相对，一句话没有说坐在了他的旁边的门槛上。
  在唐苏望着自己的时候，林醒的心脏一阵酸痛突然袭来，这种酸痛不是第一次，但是这一次毫无疑问是最痛的一次。
  林醒隐忍沉默了一会儿笑着说：“唐苏，我不当卫队长了，我还要和你一块搭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