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引诱

  第二天张老头把女儿的尸体拼凑好领回家，重新装殓入棺材。这一次她在女儿的灵柩前哭得声泪俱下，因为他现在只剩下自己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九离带着老道长的遗体离开了招摇镇，林醒问她要去哪时，九离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一会说：“小林醒，以后你就要一个人生活了，我去哪你不用管，倘若日后闲来我定来看你”
  林醒望着衰老成老奶奶模样的九离点了点头。
  九离回到了巫云山，她把他埋葬自己最喜欢的一棵小桃花树下，旁边立了一个碑。她希望他每天都能看见自己的样子，无论少女模样还是老太太模样。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师父的突然死亡，让林醒的生活变得艰苦了许多，他不会做饭每天只会吃一些简单的白米饭和稀粥，日子久了感觉着实不好过。
  虽然招摇观的老道士死了，但是山下的百姓并没有停止来祭拜。他们经常会给林醒带来一些的香油钱，特别他对唐夫人记忆十分深刻。因为她总会隔三差五的来，经常笑容满面盯着他的眼睛看一会儿，然后拜了三清依依不舍的离开。
  一日黄昏，那唐夫人又来了。她孤身一人，穿着一身红衣服，漂亮的玉簪插在她美丽的发髻上。林醒迎面而来，领着唐夫人步入宝殿，便毕恭毕敬地站在三清塑像的一边。
  唐夫人虽然面朝三清塑像，但是眼睛却不停地向林醒的方向瞟，一次看的久了，林醒发觉喊了一声唐夫人，唐夫人才缓过神来把注意力放在三清塑像上。
  唐夫人跪在坐垫上向三清各磕可三个头，又上了一柱大香，便起身准备离开。
  林醒眼见唐夫人要走说道：“唐夫人，慢走。”刚说完，自己的不争气的肚子突然咕咕作响，相必是天天吃不饱如今又闹情绪了。
  唐夫人听见林醒肚子发出的抗议一阵偷笑，扭头微微笑问道：“小林醒，你是不是饿了？”
  林醒脸一红支支吾吾地说：“唐……唐夫人，没关系，过会儿我就会去做饭”。
  唐夫人笑道：“就你这个小道士能做什么饭？不如让我给你做上一顿饭，权当对老道长的感恩。”
  “不！不！唐夫人你看天色已晚，你现在回家还来得及，一旦晚了，路上恐有危险”。林醒挥手做出拒绝的动作，脸上露出难色。
  “好个小道士，年纪轻轻就这般无礼，我偏要给你做饭！”唐夫人怒气冲冲地猛然抓住小道士的手，一直向厨房的方向拉扯。
  林醒拗她不过，只好勉为其难跟着她去了厨房。唐夫人命令小道士坐在锅灶地旁边，笑靥如花地说：“小林醒你烧火，我炒菜”。
  “唐夫人，这……我……”
  “我什么我！……莫非你怕我毒死你不成！昔日你几次保护我，今日见你可怜方才给你做顿饭。”唐夫人朝着林醒脸上露出埋怨又可怜的表情。
  “不是，只是……”
  “闭嘴，我年龄可以当你娘，你得听我的！”唐夫人脸色一沉，对着林醒斥责。
  林醒低下头不敢说话，按理说他的脾气不好惹的，平日里经常惹的师父心烦意乱，但是凡是见到漂亮女人，他就感觉浑身上下泄了气，所有的脾气都烟消云散了。
  唐夫人不在理会林醒，转身在橱柜里寻找做饭的食材。她找到了一块还算新鲜的豆腐，又在橱柜一角落里找到三根大葱，想再寻找一些，发现厨房已经被她翻得空荡荡的了。她苦笑着看着豆腐和大葱，无奈暗自打算要做什么菜。
  “你不是不会做饭吗？买这干什么？”唐夫人一边拿出食材一边问道。
  林醒沉默了一会，眼睛四处瞟。“这是山下的施主送的”
  唐夫人看到林醒的眼神，心里断定这个眼前的男人绝对在撒谎，但是又不想拆穿他，便说：“男人都是你这样，骨子里坏样！”
  “唐夫人，我是俗家弟子，你不要……”
  “好了，不逗你了！”说罢，唐夫人挽起袖子，用水瓢舀了一瓢水，把葱与豆腐冲洗干净，抡起菜刀迅速把葱和豆腐切碎。
  “小林醒，我们女人的厨艺可比你们这些臭男人强百倍。”唐夫人脸上露出洋洋得意的表情，又想到自己十几年都未亲自下厨，如今不知口味如何，心里生了几丝担忧。
  “……嗯嗯”林醒为锅灶又填了一根木柴，点头说了两个字。
  唐夫人待锅里的油热了，便把豆腐和小葱倒在锅里炒。只听见噼里啪啦的一声，一道白烟冒起。唐夫人用心地炒着，时不时搭理林醒说：“小林醒，你为什么不还俗，年纪轻轻就当了道士岂不可惜。”
  林醒填了一块木头，不紧不慢地说：“师父对我有恩，而且我喜欢道士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
  “噢”唐夫人用木勺翻着炒菜轻声回答。
  不一会儿，一股香气弥漫开来，林醒忍不住用鼻子嗅了嗅，伸长脖子向锅里看了看。
  唐夫人看到小道士猴急的样子，用手轻轻地敲了他的头一下：“急什么！少不了你的”
  林醒哎吆一声，又把目光聚集在火中，脑袋中幻想着自己满嘴抹油大吃特吃的景象。
  唐夫人炒好了菜，把菜全部倒在一个大盘子里，又从旁边小锅里盛满满的一大碗米饭。
  林醒望着唐夫人为自己辛苦的背影，心中有种无比感动的温暖，这种温暖仿佛母亲在身边一样，但是他知道这种温暖也不过是一时。
  唐夫人把米饭和一盘菜搁在小道士的屋内的小方桌上，把筷子递到他的手中，示意她坐下吃饭。
  林醒鼻子嗅到饭菜的香味，也不再拘束起来，拿起饭碗就是狼吞虎咽。唐夫人坐在一边，托着下巴像一个羞涩天真的少女痴痴地看着林醒，那目光独特又明亮。
  当林醒一抬头猛然看见眼前的魅美丽女人望着自己时，慌忙转身，把后背留给了唐夫人。
  “好个小林醒，我辛辛苦苦给你做饭，留个后背给我，非要气我不成？”唐夫人放下手笑道。
  “……”林醒没有说话，空气中发出他嘴巴咀嚼食物的声音。
  林醒吃完了饭，非与唐夫人争着把碗与锅刷干净，这一次他没有妥协，气的唐夫人直跺脚。
  林醒刷了锅碗瓢盆，笑着一直和唐夫人闲聊，聊了一会唐夫人总算消了气。她用目光打量了林醒一会，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你别动”唐夫人对着小道士神神秘秘地说。
  林醒听了便不动弹，只见唐夫人伸出芊芊玉指在他的嘴角边弹走一粒米粒。林醒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近一个女人，他能闻到一股花香气，尤其当她的手触碰到他的脸颊时，他感受一个少妇玉手少有的冰冷。
  天色变得灰暗，空中飞着几只黑色的蝙蝠，静悄悄的道观显得有点恐怖。林醒打着一盏马灯，唐夫人紧随其后往山下走。
  林醒静默不语，但唐夫人在半途突然开口说：“小林醒，我刚才下山的时候脚崴了，疼的厉害！你背着我下山行不行？”
  “唐夫人这不好吧？要不我们歇一会？我立刻下山去你府上找人把你接回家”林醒停下脚步难为情地说。
  “你吃了我的饭！你知道吗！”唐夫人怒气冲冲地说，心里却是春心荡漾。
  “这……好……好吧”小道士弯下腰，唐夫人笑着趴在小道士的背上，双手牢牢地搂着他的脖子，头贴在他的肩膀上。她好久没有碰过男人的身体了，当她又一次感受到这种感觉时，心禁不住砰砰跳。在心跳的同时，她闻到了男人独有的气息，她满足地闻着男人的气息，脸上露出无比幸福的笑容。
  她想一直让他这样背着自己，但是当她脑中冒出这种想法时，心里不由得骂自己是一个坏女人，怎么能让一个陌生男人背自己呢？又怎能沉迷于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道士呢？她突然醒悟过来，她想拒绝林醒，林醒的手却紧紧地把她锁定自己的背上。她努力晃了晃，林醒就是没有松开的迹象，而且她感觉那双男人的手更加蛮横的锁着自己的身体，也锁住一个寂寞空虚的女人的心。寂寞是女人犯罪的毒药，而她已经越陷越深。她慢慢的屈服于自己寂寞的内心，她抬了抬头，又把嘴缓缓地靠近林醒的耳边，轻轻地用红唇碰了碰林醒的耳垂。林醒却猛地一个颤抖，低着头不敢说话。
  林醒有点害怕，因为当他背起唐夫人时，他能感受但唐夫人对自己不寻常的感情。当她的美丽躯体在自己的背上晃动时，他就情不自禁的锁的更紧。他领悟到原来男人都是好色的，哪怕出家的道士也不例外。他一边背负着唐夫人，一边闻着唐夫人身体散发出的香味，这种香味让他如痴如醉，他深陷其中。在唐夫人吐气如兰的气息中，他恨不得立马把唐夫人从背上拉下来，来一番云雨。
  到了山脚下，唐夫人从林醒的背上跳下来。“小林醒，上次让你保护我，这次又有劳你了”说罢，她从袖袋里拿出几张大钱。
  “唐……唐……夫人，我……”小道士拒绝了她的钱，把马灯塞在唐夫人手里。
  唐夫人见林醒拒绝了他的好意，又把自己腰间的玉璧摘了下来，“小林醒，我再送你一块玉璧，就当是你为了保护我摔坏你师父玉佩的赔偿了。“
  “唐夫人，多谢了！只是我不需要这种东西”
  “真是蠢的可以，这玉是我的宝贝儿，你想要我还不给呢！”心仪把玉重新系再腰间，轻蔑地瞅了瞅林醒。林醒咬了咬嘴唇，一直低着头。
  心仪先开口说：“小林醒，你打着马灯去我家找个丫鬟来扶我回家，我的脚实在疼的厉害。”
  林醒说了句好，拿着马灯就往唐家的方向走，走了不远，他回头看了看，恰巧与心仪四目相对。心仪见林醒突然回头，手忙脚乱的把头扭向一边，站在山脚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林醒到了唐家，为他开门的竟然不是管事的老头，而是唐家的唐小姐。唐苏问他有什么事，林醒抬眼望望说：“唐夫人去山上祭拜的时候脚崴了，现在无法自行回来，有劳你派人跟着我把她接回来。”
  唐苏一双大眼睛打量了一下林醒全身上下，懒懒的说：“我跟着你去。”
  林醒有点吃惊，没有想到唐苏竞然这么胆大，竟然毫无怀疑得相信了自己话。两人并肩走到半路时，唐苏问了一句：“你是叫林醒？”林醒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唐苏见林醒敷衍自己，心里有点生气，她提高了声音又说：“我娘看似很喜欢你。”
  “你不要开玩笑了，她经常跟我说，她可以当我娘了。”
  “爱信不信，我也懒得给你解释”。唐苏撇撇嘴，冷笑一声快步向前走，林醒急忙也加快脚步跟上。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路过招摇镇的大街还好，两边挂有大红灯笼，过了街道如果没有马灯，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心仪第一眼望见唐苏的时候，心里猛然咯噔一下，忐忑不安感觉遍布全身，心里开始盘算如何应付。
  唐苏走到母亲面前小心地搀扶着，“娘，你为什么单独去，不让人跟着。”
  心仪望了一眼林醒扭头说：“林醒师父为保护我们母女俩而死，为了表示诚意所以才想一个人去。”
  “那娘的脚在哪崴的？”
  林醒正要开嘴说，谁知心仪嘴快说：“就在这，刚才崴了脚”。林醒知道唐夫人撒谎，望了望心仪微笑的表情，不想拆穿。
  心仪与林醒拜别后跟着女儿就回家去了，林醒望着母女俩离去逐渐进入黑暗的背影，想念起了唐夫人给自己做饭的样子和从那以后可能很难吃到香喷喷饭菜的香味。
  回到家中，唐苏把心仪搀扶到卧室，漫不经心地问：“娘，你不是在山脚下崴脚的吧？”
  心仪听到后，刚刚平静地心又浮躁起来，她怎么没有想到女儿竞然明目张胆地怀疑自己，她故作姿态地回答：“唐苏，出去！娘累了。”
  唐苏拧眉瞪眼，忿忿不乐地招手离开，走到门槛处回头说：“那个林醒的小道士不会喜欢你的！不要痴心妄想了！我刚才已经问过他了。”
  唐苏说完，心仪不由大骂她几句，说她怎么生出这样小贱货，满嘴胡说八道。唐苏不与搭理，哼了一声离开了。
  心仪心里特别恼火，气愤自己的女儿竞然对自己如此的态度，竟然还明目张胆地羞辱自己。她是很喜欢林醒，但也是居于对儿子般的爱，绝非唐苏认为男女苟且关系。如今唐苏对她的误解，让一向骄傲的她丢尽了脸面。
  心仪怅然若失地坐在床边凝望着窗外，见窗外黑洞洞的一片，开始回想起林醒背自己的场景。他的胳膊纤细但孔武有力，他的面容黑黄却也仪表堂堂，他的腼腆可笑也可爱非常。心仪是个女强人，可以把任何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但唯独见了林醒手段感觉就空了，林醒遇险镇静自若，临危不惧，颇有大丈夫气概。在与他相处的每一瞬间，她时时刻刻感到安全感。心仪摇了摇头，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安慰自己那只是基于母子般的爱，绝非下作的男女关系。
  但唐苏最讨厌的人就是那招摇观的林醒，她认为林醒长的黄不溜秋的一点都不白皙，虽然模样不丑，但是绝谈不上英俊。每次见到自己的母亲，林醒都惺惺作态，装作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模样，实质在她心里压根瞧不起这种没有接受过教育的山野道士，更对林醒的装模作样十分厌恶。但是最让自己难以容忍的是，貌似母亲十分喜欢林醒，每到他们在一起时，唐苏透过母亲脸上的微笑能确切看出母亲的笑是无比的幸福的，这种笑容还是她出生以来第一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