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骨女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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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来想去张之牧突然想到一个女人—九离。九离是一个女人，平日里张之牧经常叫她老妖婆。九离并非妖怪，也非修道神仙，而是一个长生不老的骨术师。在张之牧年轻的时候认识了少女样貌的九离，于是开始了热烈的追求，后来在长期相处的岁月里张之牧发现她不老的秘密，于是他开始骂她欺骗纯洁的年轻男孩子，唠叨她是一千岁的老妖婆。九离似乎习惯了老妖婆的称呼，这句饱含嘲弄的绰号并没有能激怒她，她故作潇洒地微笑着说她除非死了，不然一直缠着他，就像年轻时他追求她一样。
一晃十年，张之牧已经二十八岁，而九离仍是少女的模样。开始的十年他还是喜欢九离的，但是又过了二十年，九离还是少女模样，而他已经满鬓斑白。九离和他住一块，惹来了不少的闲言闲语，邻居经常嚼舌根说他们是父女，说他们伤风败俗，但是九离偏偏是那种不解释的女人。即使张之牧对附近的邻居解释了无数遍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没人相信，后来有人信了，却骂他是变态老头，最终闹了个“浑身是嘴说不清，越描越黑真可怜”。
九离还有一个不良嗜好让他忍无可忍，她喜欢打扮的花枝招展，天天装作一副清纯少女的模样，让他看了又气又恼。他不喜欢其他男人盯着她看，而九离偏偏喜欢在那些少年面前晃来晃去，起初他还是抱怨九离的贪玩，但是越是抱怨九离反而愈演愈烈。
张之牧感觉他们的日子算是没有什么盼头了，也就渐渐地任由九离的任性。他后来收留了一个流浪的小女孩，九离见那女孩生的可爱俊俏便嫉妒起来。女孩长到十几岁便也讨厌九离起来，经常和九离大吵大闹，而九离却老是理输三分，这使九离更加厌恶女孩。
张之牧渐渐的把九离的关心转移到女孩身上，女孩成了货真价实的心肝宝贝，而她却仿佛成了残缺不全的废玉。女孩不是她的情敌但是却夺走了他所爱之人的所有爱，所以她决定咒死女孩。
女孩被咒死后，张之牧痛哭流涕，怨恨九离是蛇蝎心肠，九离还是脸上挂着少女纯洁无邪的笑说：“你是我的，她一个小妮子还敢跟我抢！这就是下场。”
张之牧哭着抱着女孩的尸体寻了一块风水宝地埋了，九离则冷漠看着哭泣的张之牧和躺在墓坑里的女孩。
埋葬了女孩回到家，张之牧刚踩进家门门槛就提出和九离彻底分手，九离愤怒地拒绝了他，痛骂他是混蛋王八蛋。
最后张之牧偷偷地逃跑了，他希望永远摆脱九离这个老妖婆。就这样张之牧流浪到了招摇观当了道士，道士的生活自然是乏味孤独的，但是至少摆脱了九离的纠缠。
现如今大难当头，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决定去请九离老妖婆帮助他。他虽然和九离分别多年，但对九离的行踪却颇为了解，二十多年来总会忍不住打听九离的消息。
老道长坐着段府的汽车来到了巫云山，看了看满山的桃花，心里不由的感叹九离的生活的环境看起来不赖，比起自己那冷清的道观倒增添了几抹盎然的春色。老道长拎着木制行李箱，打起十足的精神独自一人顺着石阶往山顶走。
老道长走到山顶时，已经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又想了想九离那具长生不老的体质，遂有一种岁月不待人的莫名忧伤。老道长敲了敲山门，从门中走来一丫鬟打扮的少女，看到眼前一个胡须发白的道士，她神情有点轻蔑，一脸厌恶得想赶走这个江湖骗子，但是老道长却不依不饶地说他要见九离妹妹。丫鬟并不知道九离，只是往后推搡老道长，但是老道长又说你去禀告你家主人就行了。丫鬟实在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了他的请求，见了白姑娘后她说明了一切。
九离愣了一下，沉默了良久噗嗤一声笑着说：“九离妹妹？”。丫鬟不解问道：“要不要把那个老道长轰走？”九离微笑着回答道：“给我打发了那个下流道士，另外告诉他我这没有九离妹妹，只有老妖婆一个。”
老道长听了九离的回话有点感伤和愧疚，他转身想要离开，但转念一想唐孙两家的命运捏在自己手心又心有不甘。他掉头又回去，这次他要硬闯山门。丫鬟毕竟还是少女终拦不住老道长的强硬手段，最后老道长冲破丫鬟的重重阻碍到了九离面前。
九离望见他穿着一件灰色道破，挽着头发插着发簪，脸上与额头皱纹重重，不由得走上前去望着他不说话。老道长也望了望九离，眼睛里充满了忧伤与愧疚，低着头说：“九离妹妹，你…你…还好吗？”
旁边的丫鬟听到如此肉麻的话，捂住嘴怕自己笑出声来。九离见丫鬟的嘲笑顿时训斥她滚出去，丫鬟见白姑娘为了一个糟老头子怒了也就知道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只好识趣的离开。
九离见丫鬟走远了，望着老道长戏谑地说:“哎呦呦，我不是什么九离妹妹，就是一个漂亮的老妖婆。”老道长抬起头恭敬地又说：“离妹，当初是我错了，但是如今我有难了，你不得不救吧？”。
“不救”九离忿忿然地回答，眼睛瞥向一边。
老道长见九离的毅然决然的表情，心里的把握更大了，因为这样的九离还是自己当初认识的样子。老道长故意转身叹气说：“离妹，我不求你，大不了被那个女鬼杀死。
九离眼睛突然放光看了看老道长，镇静地说；“你的命是我的，谁都拿不走！。”
老道长听了九离的话心里一阵欣喜，但是有假装若无其事地回头可怜巴巴的盯着九离。九离看到老道长苍白的头发和枯黄的皮肤忍不住笑着说：“老东西，看见了没有？你离妹还是貌美如花，而你已经老态龙钟了。”
老道长走过去牵着九离的手，九离心里咯噔一下有些许的震惊，但很快恢复平静，她紧紧地握着老道长的手，感受了他皮肤的粗糙和他们之间年龄的隔阂。
四天的路程九离和老道长赶回了招摇观，一路上九离不停地抱怨她活得没意思，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老道长牵着她的手耐心的聆听她的诉说。
九离第一次见到林醒时极为震惊，扭头瞪着老道长，老道长慌忙解释说林醒是他的徒弟，知道是徒弟九离才松一口气展露微笑容。林醒见到眼前的少女模样的女子颇为好奇，悄悄地趴在师父耳边问她是谁。老道长老脸一红，不知道怎么解释给他听。九离的听觉超乎常人的灵敏，她听到了小道士的疑惑，大声地告诉小道士：“我是你师娘！”。老道长听了羞的恨不得钻入地缝里，脸红了一大遍，不敢抬头看九离和林醒。
林醒对这个从天而降的少女师娘充满了无限的好奇心，在九离不在时，林醒千方百计的套师父的话，但是师父虽然人老了，但是却贼机灵。林醒套了半天话，也一无所获，还被师父训斥他不好好练习道术。林醒闷闷不乐吃毕了晚饭早早的爬上床，可是他一闭上眼睛就想到少女师娘的面孔，一颗寻求真相的心已经破笼而出。
林醒在小木床上翻来覆去，弄的木床咯吱咯吱作响，他使劲挠了挠头绝望地接受失眠的现实。躁动不安的心让他浑身难受，如果不解开一切真相，恐怕林醒还会失眠。
林醒跳下床披上道袍，小心谨慎跑到师父的房间，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趴在窗户上挖了一个洞，一只眼睛瞪得溜圆瞧着里面师父的一举一动。
房间有两个人，一个是师父，一个是那个师父叫做离妹的少女，他们相偎而坐在床上。九离搂着师父的腰躺在他的怀里，眼睛一直盯着师父焦虑的眼神，而师父则是抚摸着少女盘在头上的长发，久久不语。师父摸了摸九离白嫩光滑的脸说：“九离妹妹，我已经老了，浑身的零件都几乎散了架，恐怕你会嫌弃。”九离听了脸色瞬间不好了，她从师父怀里起身一脸认真地说：“我要是嫌弃你早就咒死你了，你还能逍遥自在地活这么久？”师父顿时哑口无言，只好保持着沉默。
林醒一只眼睛看累了，欲用另一只眼睛接着看时，屋里的灯突然灭了，黑洞洞房间连月光都懒得光顾。林醒有点失望，两只耳朵突然听到房间沙沙的脱衣服的声音，林醒又把耳朵凑过去，这次她听到了九离的嬉笑声。
九离躺在床上趴在张之牧道长的胸口上，道长突然打了一个寒颤，老脸羞红。九离摸索了一会，垂头丧气丧气地说：“坏掉了，你真不是个男人。”
道长扯开九离的手，一脸怒气地说：“早知道你这样骂我，我就不和你这个老妖婆睡一块。”
九离见道长生了气，不由得笑着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你只要能陪我说说话我就不会寂寞了。”道长没有说话，任由九离握着自己粗糙的手，九离转过头想看看月光，却发现一个黑影贴在窗户上。
九离拍了拍道长的肩膀轻声细语地说：“瞧，你徒弟在偷听你和一个漂亮女人睡觉。”老道长翻过身望了望窗户，顺手从枕头下拿起一根拂尘用力地砸在窗户上，林醒被吓到了撒腿就往回跑。
九离是个性格奇特的女人，她从来都是我行我素，从不在乎别人的眼光，甚至给人一种放荡女人的感觉，但是她事实是一个好女人。
清晨老道长早早的起床，做了一顿早餐，煮了三个鸡蛋放在碗里。三人趴在一个饭桌上，气氛有点尴尬，九离拿了一个鸡蛋剥开皮丢到道长碗里面，林醒盯着师父的举动咽着馒头。老道长对着九离笑了笑伸手把鸡蛋放到林醒的碗中，林醒拿起鸡蛋咬了一口说：“师父，师…娘我就爱吃鸡蛋。”
九离言笑自若地说：“老牧呀！他这么可爱的孩子，你干脆认他当儿子算了！”。
“我要是认他做儿子，恐怕我活不过明天。”老道长嚼着一块土豆，咕囊着嘴说。
“呵呵，反正你也活不了几天了，干脆我杀了你算了，这样我还能年轻个两三岁呢！”
老道长用筷子夹了一根青菜送到九离的碗里，九离笑着夹起青菜送到自己嘴里，又狠狠地把馒头咬成一个月牙。
林醒听到九离谈得生生死死，砍砍杀杀如同儿戏，心里不由的有点怕这个女人。
三人在招摇观里度过了一天，很快就到了张小鱼头七的日子了。
傍晚三人拿着一大包的法器和黄符悠哉悠哉的下了山，老道长想去唐家，让九离去孙家。九离撇撇嘴死活不答应，老道长问她为什么，九离挺着胸脯说：“我不允许漂亮女人在你面前晃悠，尤其那个死了丈夫的唐夫人。”老道长无奈地说：“我感觉你就是心理变态，她一三十岁的女人会对我这个六十岁的老头子感兴趣吗？没人像你这个老妖婆这样重口味。”
林醒站在一边搭不上任何话，只能跟着师父默默地走着，任由两人吵来吵去。林醒心里预料着师父最后肯定会去孙家，因为自从这个九离的女人来了之后，师父就变得像一个怕女人的妻管严。
老道长和九离吵了一路，在即将分别的路口，两人突然都不说话了。老道长耷拉着脸说：“老妖婆，我去孙家行了吧！”九离瞪了他一眼说：“你十七岁时斗不过我，就算如今也休想斗得过我。”老道长转身叹气不搭理九离。
老道长拿着拂尘拉着林醒的手往孙家走，而九离也与他们分道扬镳。
九离来到唐家时，并没有最先见到唐夫人，而是第一眼看到了十五岁的唐苏。唐苏听闻家里来了个女法师，自然好奇地去瞅了瞅，她见到来的法师竟然是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女孩时，内心更是震动。九离首先对唐苏打了招呼，唐苏礼貌性的回礼，便询问九离如何除掉那女鬼。九离没有回答她，只是推辞等唐夫人来时方可告知。
唐夫人见了九离之后，并没有认出九离的身份，只是以一种怀疑的目光打量眼前的少女。九离说：“那个老道士今天去了孙家，我来保护你。”
“你…你…女儿家的…能行吗？”心仪面带狐疑地问。
九离挑了挑眼眉，懒洋洋地说：“爱信不信，保护不了就让那鬼把你掐死呗！”
“你让那小道士来，我让他保护我，我不相信你的道行。”唐夫人不肯相信九离，站起来吩咐丫鬟出门去孙家请小道士来。
九离站起身来，拦在丫鬟小娟面前叉着腰说：“那个小屁孩懂什么！你跟我回来”。九离的声音很大，语气咄咄逼人，吓得小娟不敢前行。
唐夫人见眼前的少女气焰嚣张，心里异常难受，一个起身转身便离去了。唐苏站在一边吩咐小娟招呼九离喝茶，自己匆匆随母亲而去。小娟给九离倒了一杯乌龙茶，笑着说道：“姑娘你言语太猖狂，怕是惹怒了唐夫人。”
“我活了上千年，还怕她一个三十岁的女人？”九离低头呷一口茶，轻描淡写的说道。
小娟心中暗自发笑，打心底里把九离定义成一个口出狂言的神经病，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