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起源

  花和我一样,但是我却无法凋零。
  ――《骨女录》
  白衣女子已经记不得自己活了多少年,三百年?五百年?一千年?随着时光的流逝和朝代的更替,她对时间概念这种东西变得模糊。
  白衣女子已经忘记了自己上千年的记忆,甚至有时候她连自己的名字和来历都会想不起来。几百年间,她试图把自己的记忆纪录下来,但是每当她写完一本时,她就因为痛苦的经历把纪录痛苦的书烧成灰烬。
  她烧了几次书,总算明白自己应该把记忆掩埋在过去,从此之后,她再也没有纪录过自己的过去。
  白衣女子已经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成为一个骨术师,她猜测可能是自己所喜欢的衣服的那个朝代吧!
  白衣女子她不知道自己原有的姓名,因为她的记忆里连自己姓名的一个记忆片段都没有,犹如一个空白的胶卷。到了清朝末年她为了方便行走江湖给自己取名“九离”,但是很少有人叫她九离,大多都称呼她白姑娘。
  民国初年,九离的丈夫离家出走了,一怒之下的九离把自己的家从上海搬到了巫云山,那里是一个远离世俗纷争的清净之地,也可以忘记那个背叛自己的男人惨痛记忆的幽静之地。
  九离是很有钱的,毕竟她是一个法师。不!准确的说,她应该是一位杀人如麻的咒术师。凭借这骨咒术,她积攒了不少的钱财,虽然不是谈不上富可敌国,但也算家财万贯。
  九离挣钱的营生很受欢迎,凡是有仇恨的地方就有她的买卖,买卖上千年怎能不富?到了民国她把自己的一部分金银换成民国钱币,在巫云山上盖了一座大宅,又雇佣了三四个女婢供自己使唤,日子过的还算滋润。
  在许多年前,九离正在府宅的后花园游玩赏桃花,听见名叫鸢儿的丫鬟急匆匆地跑过来,满脸慌张地说:“白姑娘,有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说要见你。”
  “咦?什么样的男子,模样可生的俊俏?”九离淡淡地说。
  “模样?哦哦,那个男子大约三十来岁的样子,我打量了一下,也算的上英俊潇洒吧!”丫鬟回答。
  “让他进来吧,我在这里等他。”九离说完,伸长胳膊,踮起脚尖从身旁的桃花树上折下一枝桃花。
  丫鬟引领着男子不到片刻就到了桃花园。男子见了传闻中的白衣女子白姑娘扑腾一声跪倒在地,低着头用恳求的语气地说:“白姑娘,我听说你精通咒术,希望你能为我报仇雪恨!”
  九离听了,眉头一皱,转身背对男子说道:“报仇?报仇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可晓得?”
  一朵桃花花瓣被白衣女子从桃花枝揪掉丢在地上。
  男子从随身的包裹中掏出三条金灿灿的金条放在地上说:“白姑娘,这三条小黄鱼就是报酬!”说完,男子猛磕了一个头。
  九离不屑一顾地撇了撇那三条小黄鱼,轻蔑地说:“我对你的钱不感兴趣,只对你的故事感兴趣”。
  丫鬟鸢儿望了望眼前的白姑娘,总感觉自己对自己的主子的一点都不了解。她不了解白姑娘的身份和名字,更不知道白姑娘的来历与经历。她唯一知道的是眼前这个白姑娘拥有仙女下凡的容貌,却长着一颗白骨精的心。白姑娘与鸢儿相识的十年间,鸢儿见证了白姑娘杀人的无数瞬间,当然还是要收钱的。鸢儿很奇怪自称白姑娘的主人为什么喜欢杀人换钱?但更加奇怪的是,十年间白姑娘未曾有任何年龄的变化,身高模样还是十七八岁少女的模样,这着实让鸢儿嫉妒。
  男子站起身来,把他的故事一一道明。他说他叫做汪东城,就是方圆几百里人尽皆知的汪旅长。
  九离听完故事又问道:“我可以帮助你报仇,但是你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什么代价?”汪东望着九离问道。
  “骨头”九离笑着应答。
  “什么骨头?”
  “你身上的骨头”九离噗嗤一笑。
  “哪一部位的骨头?”汪东城一脸惊讶地问道。
  “头骨!毕竟你是要咒死别人嘛!代价自然要大一些。”九离再也不笑了,而是转过身来,凑到汪东城的耳边轻声说:“小子,这可是要玩命的”。
  汪东城往后退了退,右手紧紧的握着心爱的勃朗宁手枪结结巴巴地说:“你想……你想干什么!”
  “小子,害怕什么?本姑娘什么男人没见过!还会欺负你这小辈!”九离忍不住捂着嘴笑。
  丫鬟静静地望着汪东城,心里不由得担心这个英俊男人的命运。
  “真的要用性命来交换吗?”汪东城的身体不再颤抖,眼神开始愈加坚定。
  九离沉默不语,手里揪着桃花花瓣,等她把桃花变成一根光秃秃地枝条,她冷冷地说了一句:复仇是要付出代价的。
  汪东城听完低下头,紧紧握着手枪,双腿僵硬得站着,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着。
  “你走吧!没种的男人!送客!”九离冷笑一声。
  “行!不就是玩命嘛!老子不怕!”汪东城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汪旅长,那好!跟我来”九离指着汪东城。
  九离领着汪东城来到桃花园的正中心。桃花园地中心是一片空旷的地,空地中心有一座青石桌子和几张石凳。
  “你坐在石桌上,我现在就给你施法报仇”
  汪东城颤颤巍巍地坐在石头桌子上,结结巴巴地问:“你…动手吧!”
  九离从袖口口袋里拿出一根五寸长白色骨棒,骨棒的一头被磨成十分尖锐,从形状和构材来看应该是一个人的脊椎骨。
  九离用骨锥轻轻地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形,“把骨锥给他,取几滴鲜血来。”白衣女子对着身边的丫鬟说。
  丫鬟走到汪东城面前把骨锥递到汪东城手里。汪东城皱着眉头把骨锥顶在自己的手心,用力地刺了一下,三四滴鲜血顺着骨锥的尖变成几滴如同鲜血梅花印在骨锥上。
  丫鬟已经不再这种事情惊呆了,她和九离认识这么久,对这种千奇百怪的仪式已经见怪不怪了。
  九离接过骨锥,嘴里默念着咒语,咒语念完,地上的圆形图案散发出紫色的光。“首”九离说着把骨锥插入圆形的正中央。鲜血顺着骨锥的尖端嵌入中,刹那间,骨锥插入土壤的部分流淌出红色的血线。血线扭动着身躯从中心四处散开,散开之后,血线开开始逐渐组成一个人头骨形状。红色血线变成一个红色骷髅,而圆形的外圈的紫色的光变得更加明亮。
  汪东城看到那哥红色骷髅的瞬间,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一种削铁如泥的长刀砍掉,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禁不住发出痛苦的哀嚎。那哀嚎声越来越刺耳,越来越尖锐,也越来越难听,大概和杀猪刀下猪惨叫相同。
  汪东城哀嚎了近一分钟,总算从抽搐扭动的不安分中平静下来,而他的高大的身体也摇摇欲坠的歪坐在石桌上。一阵微风刮来,汪东城如同一片因麻雀啄食而腐烂的柿子一样从石桌上扑腾一下砸落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当汪东城跌落的瞬间,红色骷髅突然闪烁着紫色的光,而圆形的外圈也逐渐向收缩,渐渐地紫光与紫色的骷髅融为一体。
  “咒!”九离默念了一声,把地上骨锥抽出来,重新放进自己袖口口袋里。
  “他这个男人的尸体丢到山下吧!”九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舒了一口气说。
  汪东城的身体被丢到了山脚下,没有人为他埋葬,没有人为他哭泣,没有人为他悲伤,而这是就是诅咒别人的可悲代价。
  不知过了几天,汪东城的尸体却突然站起来,他没有思想,没有意识,也不奔跑,更不跳跃,而是站外桃花花树下对着天空骂骂咧咧地说写污秽不堪地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