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灭杀

  自黄安屠出现,韩凌玄便一言不发,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看透眼前这个独臂男人的实力,对方的身上明明没有半点灵力波动,却给人一种泰山压顶般的巨大压力。
  听到黄安屠的话,韩凌玄终于开口:“阁下是何人?”
  “黄安屠。”
  “阁下来此所为何事?”韩凌玄继续问道。
  “你说呢?”黄安屠冷冷说道,垂着的眼皮稍稍提起了一些。
  韩凌玄一时语塞,但看到对方漠视自己的眼神,他的脸色愈发阴沉。身为韩家之主,已经太久没有人敢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做派,再想到自己惨死的儿子,愤怒的情绪瞬间传遍全身,他目光凶狠的盯着黄安屠说道:“既然这样,那就打吧。”
  “如此甚好。”黄安屠点点头,忽然笑了起来:“你为你儿出头,我为我儿出头,现在轮到咱们两个做老子的动手了。”
  韩凌玄没有理会黄安屠的玩笑,黄安屠话音未落之际,他的手上忽然出现一把巨剑,剑长五尺,剑宽一尺,剑身厚重无比,重剑无锋。韩凌玄将巨剑轻轻一抛,轻念一道口诀,巨剑便在半空中浮定,随后剑身呈现出妖异的赤红之色。
  “哦?裂天剑?”黄安屠饶有兴致的看着巨剑说道。
  韩凌玄面无表情,掐动手诀的双手已经快到出现幻影,随着法诀加深,巨剑上的赤红之色愈发深浓,仿佛要滴血一样。
  “功夫不到家啊,施展一记滴血斩竟然需要八十一道手诀。”黄安屠依旧笑呵呵的说道,脸上不见半点惊慌。
  结果黄安屠没慌,韩凌玄却面露惊色,稍稍迟疑之后他终于施展完所有手诀,随即双手摆出持剑的动作,直直的朝着对面砍了下去。随着他手势落下,空中的裂天剑顺势一斩,一道血滴从剑尖出飞了出去,下一刻血滴化作一柄血色战刃虚影,带着雷光飞向黄安屠。
  “父亲!”黄权见状连忙喊道,这一斩的威力比刚才的龙象虚影还要骇人。
  “雕虫小技。”黄安屠呵呵一笑,好像打一只苍蝇一样随便拍了一下。
  顷刻间,战场上狂风大作,进而开始地动山摇,一只巨大的手掌凭空出现,顺着血刃飞来的方向拍了下去。手掌稳稳盖住血刃,以无可匹敌之势将血刃按在地上,血刃落地的瞬间便化作血雾消散,而巨大手掌却继续往地下拍去,大地持续震动了很久才终于平息,再看手掌消失的地方,竟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仿佛在神魔战场遗址又开辟了另外一个深渊。
  远处,韩凌玄直挺挺摔倒在地,接连吐了十几口血后才渐渐稳住气息。他刚一抬头,却发现裂天剑竟直直朝对面飞去,他下意识念诀想将裂天剑召回,却不料又被一阵浑厚的魂力反噬击中暗魂,他如遭雷击般抽搐了一下,最后再看向远处的时候,裂天剑已经被黄安屠稳稳握在手里。
  “哦,仿制品啊,怪不得这么弱。”黄安屠随意摆弄了一下裂天剑,随手插在地上,扭头对黄权说道:“你以前很喜欢用重剑,这把剑就送给你吧。”
  “以前?”黄权一愣,随后苦笑,以前的事他根本不记得。
  韩凌玄眼见滴血斩都被如此轻易的破掉,甚至连裂天剑也被对方轻易收走,他已然心如死灰,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一脸颓败的问道:“阁下到底是谁?”
  “你们这些家族不是都能血脉传音吗,你可以问问韩浮认不认识黄安屠。”黄安屠开口说道,但很快又摇摇头:“不对,你今天必须死在这,没法回去用血脉传音了。行吧,做个糊涂鬼也没什么。”
  “前辈与我家老祖相识?”韩凌玄脸色再变,先是迟疑,后又确定的微微点头。对方若不是家中老祖那一辈的强者,怎么可能如此强横。
  “晚辈有眼无珠,得罪了前辈,还望前辈看在老祖的面子上,饶过晚辈,放过韩家。”想通了这些,韩凌玄马上跪倒在地开始求饶。
  “哼,若非念你是小辈,刚才已经灭杀了你。”黄安屠忽然沉声道:“怪只怪你竟敢对我儿子动手,你不也说自己是有眼无珠么,人总要对自己犯的错负责。”
  “我与韩浮的恩怨不会牵连到你们韩家小辈,今天只杀你一人。”说罢,黄安屠缓缓抬起右手,在他手掌之间有微风轻轻环绕。
  韩凌玄面如死灰,想拔腿就逃,却又升不起半点勇气。面对如此大能,就算一心只想逃跑也根本没有机会。
  “让我杀了他。”压抑的气氛下,一直观战的黄权忽然说道。他向前两步,吃力的拔出地上的裂天剑。
  黄安屠看了眼黄权,微微摇头说道:“他不是你的手下败将,你没资格杀他。”
  “啊?”黄权有些傻眼,没想到父亲会这么说。
  “没想到你在这种状态下杀心还是这么重,这样不好。”黄安屠语重心长的说道:“临战杀敌,可淬炼战意,而一味嗜杀,只会影响心智。吾儿谨记,切不可让杀心控制了思想。”
  黄权认真听完,恭敬的说道:“谨遵父亲教诲。”
  “哈哈,遵个屁,当年老子嘴皮都磨破了你也没听过话。”黄安屠好像想到了什么陈年趣事,竟放声大笑起来。
  黄权实在难以适应父亲一会严肃一会疯癫的风格,只得跟着苦笑,但一想到父亲总提到“从前”、“当年”等字眼,他想赶紧刨根问底的心思更加强烈起来。
  战场之上黄安屠的笑声久久回荡,对面的韩凌玄竟被他的笑声震得吐血不止。几声大笑过后,黄安屠渐渐收声,他猛地看向韩凌玄身后稍远一些的地方,轻声道:“阁下都看了那么久的戏了,也该现身了吧。”
  “还有人?”黄权疑惑的顺着父亲的目光看了过去,但却只看到了空气。
  但下一刻,一个比黄安屠还要爽朗的笑声忽然响了起来,笑声传来的地方正是黄权盯着的方向。这个笑声黄权十分熟悉,光是听着声音他的脑海中就已经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
  不多时,就在黄权看着的地方,一个大汉渐渐现出身形。这人长得虎背熊腰,一身虬扎的肌肉把身上的短衣短裤撑得好像要爆开似的,一头杂乱的短发像杂草一样任性的长着,一把浓密的络腮胡如同钢针一样向外扎着,豹眼星眉,肤色黝黑,偏偏有一口白牙,一笑起来把脸色衬得更黑。
  “程大哥?”如此熟悉的形象黄权怎能认不出,他一脸吃惊的看着忽然出现的程知节,不解的问道:“程大哥你怎么在这?”
  程知节面带苦笑,挠了挠头说道:“这个,一时半会说不清呀。”
  “最近总听权儿说起一位程大哥,想来就是兄台了吧。”黄安屠忽然问道。
  “啊,是我,是我。”程知节又哈哈笑了起来,问道:“黄老弟平时都怎么说我的?夸我了吗?”
  黄安屠摆摆手,轻笑道:“阁下和权儿的交情你们稍后再续,咱们还是先处理一下手头的事吧。你看如何,监察使大人?”
  “监察使?”黄权愈发不解,一头雾水的看向远处的程知节,他实在想不通所谓的监察使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听到“监察使”三字,程知节也终于收起笑声,严肃的说道:“黄安屠,你应该知道现在正是九妖之战的关键时刻,神殿的规矩你也清楚,像你这样的人物是不该在帝国内随意出手的。”
  “他要杀我儿子。”黄安屠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指了指韩凌玄。
  “事情是这么个事情,可是……可是……”程知节一脸为难,急得直搓手。
  跪在地上的韩凌玄虽然也不知道监察使是什么人物,但见程知节出现后便让黄安屠平静了很多,他马上眼前一亮,转身朝程知节跑去,求救道:“监察使大人救我,救我啊。”
  “滚开!”程知节黑脸一沉,指着韩凌玄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韩凌玄被骂的目瞪口呆,原以为这是自己的救星,没想到却又变成这样。犹豫片刻,他心头一发狠,起身要逃。可他刚站起来,一把巨大的战斧轰然砸在他的身前,战斧激起的气浪把他直接掀翻了回去。
  “你不能杀我,你是监察使!”韩凌玄也不管自己猜得对不对,硬着头皮喊道。
  “我是不能杀你,但我说让你走了吗?”程知节沉声道,随后指向黄权对韩凌玄说道:“去给我兄弟磕头认罪。”
  韩凌玄表情一阵扭曲,但看着地上的巨大战斧,想着身后那个恐怖的独臂男人,他挣扎许久终于还是选择向现实低头。
  结果远处的黄权却冷漠的说道:“不用他磕头,没什么意义。”
  程知节撇着嘴看了眼黄权,没好气的说道:“臭小子,枉费老哥一番好心想帮你出气。”
  黄权苦笑着向程知节一抱拳,他实在是对这种形式的惩罚毫无兴趣。
  眼见事情似乎要陷入僵局,黄安屠不再沉默,开口问道:“到底怎么样,阁下才能让我杀了他,难道你要逼我对你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