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嚣张的矮子
让七月从混沌的昏睡中醒来的，是一阵噼啪作响的柴火声，就好像是响在耳边一样，让他的太阳穴都在跳动。
七月尽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入眼的是木质的陌生屋顶。他花了点时间才想明白这不是在上官希的房子，同时他也记起了自己昏迷之前发生的事，一阵眩晕感向他袭来，脑中又浮现出十三那渐渐陌生的脸和凯奇冲出墓穴时的狂笑。
他差点又晕了过去，额头热的惊人，同时身体也虚弱的一点力气都没有，软绵绵地就好像已经不是他自己的手脚了一样。
“扑通”一声，试图翻身坐起来的七月，扑通翻到了床下，身子重重砸在了地板上，手腕处拉扯的剧痛让他当时就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他这里的响动也惊动了屋子里的人，七月听到有凳子翻倒的声音，接着有个似曾相识的声音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七月抬起头，看到一双老旧的已经褪色的圆头皮鞋。
“你能不能老实点？病的这么严重，怎么一醒过来就惹麻烦，早知道就该把你丢出去才对，害的我都没地方睡。”皮尔特嘟嘟囔囔地道，双眼因为睡得不安稳而顶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尽管他嘴上发泄着不满，却依然把七月从坐在地上的姿势扶了起来，让他躺到了自己的床上。
而这时七月才算完全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在皮尔特的房间里？
“我怎么在这里？”七月开口，但因为重感冒，他的嗓子都沙哑了，声音低沉的他自己都一脸惊诧。
皮尔特耸了下肩膀，从壁炉那里倒了一杯热茶，几乎是用塞的递到了七月的手里道：“你问我啊？明明是你自己半夜过来敲门的，而且我一开门你就昏了，说到底，你这矮子是有什么毛病？昨晚这么大的雨，你不穿雨衣披风也不回家的在外面乱逛，知不知道这样是会死人的？”
皮尔特劈头盖脸的一通骂让七月的头越垂越低，但随即反应过来他话里话外不易察觉的责备，七月顿时抬头惊讶地问：“你在关心我？”
“胡说什么呢！我干嘛要关心你这个矮子？”皮尔特的脸瞬间红了一下，连忙否认道，“我只是怕你死在我这里而已，还要连累我再挖个坑···哎呀，你既然醒了就快回去吧！我找把雨伞送你回去···”
皮尔特说完就起身去屋子的角落拿他的黑油布伞，但他并没有注意到当他提到‘回去’时，七月的眼神瞬间变的黯淡了下来。
“我···回不去了。”
皮尔特蹲在角落里翻找着自己不知放哪去的油布伞时，身后传来的虚弱又哀伤的声音让他不禁楞了一下，回头疑惑地问：“回不去了？这是什么意思？你出门没有带钥匙吗？”
“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七月苦笑了一下，苍白的小脸没有一丝的血色，他用安好的左手抱着冒着热气的茶杯，视线落到茶杯里充当茶叶的松树枝，不禁又联想到了墓穴前边的两排松树，怅然若失地道：“我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
“在我看来，你做得事就没有不蠢的。”皮尔特这时候也不忘嘲讽七月一句，但看到七月变得更黯淡的眼神，又有些不情不愿地道，“虽然也有好事，比如，你从树坑里把我拉了出来，没有丢下我不管。”
“那件事，你也帮了我。”七月道，他放下茶杯，看了眼自己右手手腕固定的木板以及处理过的纱布，“这是你做得吗？看上去···似乎还不错。”
七月试着活动了一下手部，尽管依然肿痛的厉害，但手腕的骨头在他昏睡的时候似乎已经被接回去了。
皮尔特哼了一声，回答道：“这是娜塔莉亚修女帮你接的，我们孤儿院的请不起医师，所以很多小病小痛都是修女帮我们治理的···她现在在教堂帮你调配感冒药，你先说说吧，你又干了什么蠢事了？”
皮尔特催促着问，尽管他问的时候可能是无心的，但当七月真的开口开始说的时候，他还是惊地直接从充当凳子的树桩子上滑了下来。
“我，昨天释放了一个血族。一个，古老的，强大的血族。”
七月缓缓地道，随着每个字眼从他口中说出，他的心就像被割了一刀一样，同时手上抓茶杯的力气也更重了一分，直到最后用力过大而发抖，抖动的茶水几乎要从杯子口荡出来。
木屋里一下子安静的惊人，只有皮尔特目瞪口呆地看着七月，下意识张开的嘴几乎可以塞进七月手里的茶杯，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七月说了什么，结结巴巴地道：“我还真不知道，驱魔人除了要抓捕血族外，还要释放血族。”
“这不是驱魔人该干的事，这只是因为我的愚蠢而已，我蠢透了！”七月恼怒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就像要把它们从头皮上扯下来一样，吓得皮尔特连忙扑过去紧紧抓住他的手道：“你疯了？”。
“不要管我！”七月试图推开皮尔特，但他没病的时候就不是皮尔特的对手，更何况他现在重感冒还有些发烧，浑身几乎没有一丝气力。他非但没推动皮尔特，反而被恼怒的皮尔特推地重重靠在了床头上，后脑勺在木板上撞的发蒙，皮尔特那双喷着怒火的眼睛近在咫尺地瞪着他，几乎连呼吸都能扑到他的脸上。
“这样惩罚自己有什么意义？难道被放走的血族会自己回到牢笼里吗？清醒点吧，难道你的脑子也塞满了曼德拉草吗？”皮尔特的手用力钳着七月的手，他现在这副自暴自弃的模样让皮尔特莫名的感觉恼火，他低吼道：“你是驱魔人的学徒！记得吗？你想想你该做得事，你能做得事，而不是在这里摧残自己的身体！给我清醒一点，你这个嚣张的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