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做点什么

  有了技工和他徒弟的帮忙,七月可以省下一大笔时间去做别的准备。事实上,如果靠他一个人,可能挖这个坑就需要耗费整整一天,还可能挖不好。
  留下两个男人在那里开展工作,七月下山去寻找别的可能用到的东西,一些铁丝,以及盐于铁屑。
  “你怎么会想到去找他们帮忙?”路上,七月问向身边的女孩,而女孩冲他眨了眨眼,指了指自己但脑袋说:“因为我能猜到他们肯定乐意帮忙,比起被巨魔压迫和支付高昂的费用给别的驱魔人,挖一个坑无疑是很划算的买卖。”
  七月本想找点理由反驳,没什么原因,只是纯粹不想让自己显得愚笨。不过他很快就发现女孩是对的,而且她寻求的帮助很有必要。
  根据上官希笔记中的记载,制服巨魔最好先用银制的链子将它捆起来。银器对很多在黑暗中邪恶都有效果,它们无法接触那些东西,一旦被银链子捆住,巫婆会失去法力、巨魔也将失去它那恐怖的怪力。
  但眼下他没有资本去寻找一条银链,找遍村子,他也只找到了一把小小的银制餐刀,甚至还不足七月的手指长。
  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没有银链的前提下,尖锐而强韧的铁丝是另一个选择。
  在当时,铁丝是一种很常见的东西,常被用来固定栅栏和牛棚。很幸运,他们从一个屠户家里得到了一段足够长的铁丝,足有十二英尺长。
  再把铁丝卷起来准备好之后,有件事情又让七月犯了难。为了制服巨魔,他们还需要一块足够大、而且符合尺寸标准的石板。
  事实证明,临时起意想要做点什么事都是很困难的,因为一个个困难必须要去克服。幸运的是,上官希在笔记上清楚写了石板需要的尺寸和规格,但麻烦的是,七月并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个可以信赖的石匠,并且说服他给自己打磨一块精确大小的石板。
  因此,他不得不再次求助,也许这个女孩能提供什么帮助。
  “这么说,你就欠我一个人情了。”女孩听完七月犹犹豫豫地话,表示自己确实认识一个能帮上忙的石匠,但帮七月的前提是要他承诺以后会还她这个人情。
  “我一定还你。”七月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对付巨魔,况且母亲也曾告诉过他,要铭记别人曾经给予的恩惠。
  七月画了一张石板的草图交给女孩,让她去找石匠,然后他找来了一些胶质的粉末,以及一小包的铁屑。
  他奔回教堂旁的墓地去做最后准备,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了,空中聚集起乌云,看上去要下雨。今天的夜晚恐怕会比他想的更早一些,七月知道他要抓紧时间。
  半途中,有一队人从山上下来,七月看到矮胖男人也在其中,他猜到人群里那个穿着沉重铠甲的人应该就是他们说的骑士。
  那个骑士比那些人都要高,外面是坚固的板甲、里面是轻便的锁子甲,一把双手剑背在身后,玫瑰形状的纹章烙印在显眼处,显示出他可能曾有过爵位。
  他避开了他们,前往自己的目的地,脑子里猜测着骑士打败巨魔的可能性。最后他得出结论——微乎其微。
  上官希在笔记里写到,巨魔有着超乎想象的怪力,它们的表皮比岩石还坚硬、骨头比钢铁还强韧。如果不以特殊的手段去对付,愤怒的巨魔几乎是最可怕的一种邪恶怪物。
  雨下了起来,七月跑回墓园边的时候他身上已经有些被淋湿了。技工和他的徒弟已经完成了一个符合标准的大坑,完全符合七月的要求,这让他在此庆幸自己有最好的帮手。
  七月着手在周围布置自己带来的铁丝,然后把胶质粉末混合在一桶水里,混合成一桶又粘又湿的液体,这个过程中他还不时停下手来,把搜集来的铁锈粉末撒进液体里,并不断搅拌,让它变得均匀。
  水沿着七月的鼻梁上滑了下来,他已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液体越粘,花费的力气也就越大,他不得不让技工的徒弟来帮他搅拌,时间的逐渐流逝也让他紧张的浑身发抖。
  最后他还要用刷子在坑里刷上一遍,确保没有一处遗漏。
  七月曾在农场帮父亲刷过栅栏,但在坑里刷这些粘稠的液体更不容易。尤其现在还下着雨,雨水让胶液更加稀滑。可他不得不把这些混杂着铁屑的胶水刷遍整个地坑。
  铁屑可以阻止巨魔的幽魂逃跑并接地吸走它的魔力,如果不涂一层完美的胶液涂层,被关起来的巨魔很可能会放弃血肉转变成可怕而无形的幽魂。
  但这个工作并不简单,只有经验丰富的驱魔人才能确保这层胶液涂抹的是否完美。七月显然不具备这个能力,因此他只能尽量把坑洞的每个角落都涂上。
  当七月从坑洞里上来,雨水已经打湿了他的衣服,湿漉漉的头发贴在头皮上,让他看起来就像个落汤鸡。
  但他现在顾不上这些,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紧张地看向路口的方向。他还留了些胶水,这些需要用来涂抹在石板的底部。
  技工等在路口处看着,此时夜色已经完全降下,随着夜晚的到来,几个人的心情也紧张忐忑起来。而这时七月终于听到了马蹄踏在石子路上的声音,有一辆马车往这里驶来。
  赶车的是石匠,坐在他旁边的是黑衣服的女孩,她现在戴了顶尖尖的帽子,雨水顺着帽沿往下低落,让她看起来就像个故事里的小巫婆。
  马车后面驮着的是七月需要的石板,七月只能寄希望于这块石板是严格按照他的要求制作的,因为他现在已经没时间去试了——女孩带回来一个坏消息,巨魔已经离开沼泽了。
  女孩和石匠来的时候看到巨魔离开沼泽走向了村子,听到这个消息,七月的脑袋顿时嗡了一声,切实的恐惧和紧张感几乎让他抬不起手臂去刷那最后一层胶水。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制服巨魔!”当他完成最后的步骤,七月已经没有时间去欣赏自己的作品,雨水、失温和紧张让他的脸色煞白如纸,可他依然尝试着鼓起了勇气。
  当七月匆匆下山来到了村子里,一股恶臭的沼泽味于焦油混合的气味就冲进了他的鼻腔,那恶心的味道让他几乎想呕吐,可是已经几乎一天没吃东西的七月,空荡荡的胃里也实在没什么可以吐的了。
  进到村子里,他听到了男人的怒吼声、女人的哭喊声以及木头破碎的咔嚓巨响,另外还有血肉被砸碎所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噗嗤声。
  七月扭过路口,密集的雨中,有个庞大的怪物就背对着他大步走向村口,走向沼泽的方向。七月在一片雨水中听到有女人无助、绝望的哭喊声,他这才看到那巨魔的肩上扛了一个女人。
  这次没有得到牲畜的巨魔,但却选择抓走了一个人!
  做点什么、赶紧做点什么!七月不断地对自己喊到,可是他的脚却怎么也迈不开,眼前巨魔这恐怖的存在感摧毁了他那可怜的信心。
  这时,巨魔忽然停了下来,七月看到有个人站到了巨魔前面。
  是那个骑士,而他的身高也仅仅只有巨魔的肩高,体格更是相差甚远。但他仍然高举着剑,冲巨魔发出怒吼,并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巨魔发出了吼声,它挥起了树干粗细的木棍,狠狠打在了骑士的身上。
  惨叫、痛哭、恐惧,一切就像大雨到来那么突然,转眼之间骑士就被巨魔打飞,撞在了墙壁上,然后倒在了地上,奄奄一息。
  被巨魔扛着的女人绝望了,她的哭声已经变得微弱且不可闻。而其余的村民也都被巨魔那恐怖的力量所震慑,没有人敢再向前哪怕一步。
  巨魔挫了个响鼻,迈开了它长满黑色鬃毛的脚。而这时七月的脑海中闪过了一道电光,他意识到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
  于是他冲了上去,抓出银制的小餐刀,用尽最大的力量,狠狠扎向了巨魔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