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佣兵的国度
在海依娜战事平息后,大批的东方商人离开了海依娜。沙克维亚与海依娜的贸易也陷入了停滞。
996年,1月15日。
一如每一个平常的日子,无事可干的佣兵们聚集在酒馆中,消磨着一天的时光。
“梅尔大叔,你的酒是不是又掺水了?怎么那么淡。”坐在一张破烂的桌子旁,一个大胡子壮汉不停地摇晃着手中已经空掉的酒杯,一边喊着。
梅尔大叔是这家小酒馆的老板,做着这些佣兵的生意,酒不一定要好,但是一定要烈,这些家伙不让自己的舌头烧起来,是不会有喝酒的感觉的。
所以这句话对酒店老板来说,可是砸招牌的事情。
“你这个躲在死人堆里面逃离战场的家伙,我对我那把祖传的长剑发誓,”梅尔大叔激动地说,两腮的胡子随着他激动的喘气一颤一颤的,“如果我的酒掺水了,你在这方圆百里之内,可就再也喝不到一滴好酒了。”
梅尔大叔酒是出了名的烈,这点佣兵们全都知道。
“那么,你还不再来一杯,让我仔细尝尝是不是掺水了。”那个大汉继续晃动着他的杯子。
“我说克里维克老兄,我听说你从西线的战场回来后,拿了不少钱啊。”一个头发已经秃了很多,手臂上满是伤疤的男人,坐在大汉的邻桌,对大汉说,“这两天看你每天都喝上一整天。”
“可不是吗,大把大把的金子,”大汉喝了一口招待刚刚端上的酒,“嘿,梅尔大叔,这个才是我一直喝着的,这个要把整个人燃烧起来的感觉,这才叫喝酒。”
“喝你的酒吧。”
从西线归来后,每天,克里维克都在这里喝酒,他是这条街唯一一个活着从西线回来的佣兵。
但是这些人们从来不为死去的人哀痛,除了他们的家人——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没有家人。
对于佣兵来说,每一次出征,都代表着可能一去不回,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那些在战场上死去的人被遗忘,那些活下来的人,将大把大把的金子扔进酒缸,在可以点起火的烈酒中感受着依旧活着的感觉。
不过克里维克不同,他是一个有家室的人——也就是这点不同。别的与其他佣兵一样,在战场上或酒馆中消磨着自己的生命。
克里维克又喝了几杯,然后,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克里维克老兄,今天怎么只喝这么点?”另一个佣兵说,“你的钱可不会那么快就花完吧。”
“是啊,你看,日头都还挂在天上呢,哪一天你不是等星星都瞌睡了才回去的。”
“一定是他家女人又唠叨了。”
酒馆中传出了一阵阵豪爽的笑声。
“别瞎说,我家女人才不会为了这个唠叨。”克里维克晃晃悠悠地向着酒店门口走去,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走回桌前,拿起了一个长长的包裹,“今天我家小崽子生日,都十岁了。”
拿起包裹后,克里维克继续晃晃悠悠地走出酒店,向着自己的家走去。
在离开家还有一段距离,克里维克的儿子就看到了自己晃晃悠悠往家走的父亲,他丢下手中的树枝,高兴地跑进家门。
“妈妈,妈妈,爸爸回来了。”
随着喊叫声,一个中年妇女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
穿着质朴的麻布衣服,围着一条油腻腻有些发黑的围裙。一头亚麻色的头发胡乱地扎在脑后,湿漉漉的双手还不断地在围裙上擦着。
她就是克里维克的妻子,一张精致的小脸,但是却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早?”双手总算擦干了,女人一边准备接过男人的包裹,一边问。
“我自己来拿,”克里维克说,“今天是我们儿子的生日,来,小崽子,让我抱抱。”
克里维克伸出左手,一只手一把将自己的儿子抱起。
“爸爸,一股酒气。”
“是啊,一股酒气,香不香?”克里维克笑着说。
“酒是香的,可是汗水味好难闻。”儿子坐在克里维克宽大的肩膀上,又闻了闻克里维克的脖子。
“臭小子,大冷天的哪来汗臭。”
“你那里藏着什么?”女人指着克里维克不愿意交给自己的包裹问。
“这个啊,是我给儿子的礼物,”克里维克将自己的儿子放回地上后,解开了包裹,是一把铁剑,“儿子,拿着,喜欢不?”
小克里维克兴奋地接过铁剑。
“你怎么给儿子买这个东西。”女人有些埋怨,“怎么有给儿子送铁剑的。”
“佣兵的儿子嘛,你看,我们的儿子多喜欢这个礼物。”克里维克看着自己的儿子,小克里维克在一边拿着铁剑,不停地挥动着,脸上满是欣喜的笑容。
克里维克也少有的露出了父亲一般的笑容。
“这才是我的儿子。”克里维克笑着说,“这把剑也不是我买的,是海依娜回来的一个商人送给我的,他在海依娜偶然得到这把剑。这可真是一把好剑啊,那么锋利的刃口。我请他喝酒,喝了好几顿,他才肯把这把剑送给我。”
他又把儿子叫到身旁:“听好了儿子,这是一把真正的剑,一把锋利的好剑,从今天起,你就是大人了。但是我们佣兵有佣兵的规矩,我们只有在战场上杀敌,如果是和人争吵,是不准拿起武器的。”
“那么,该怎么办?”
“用拳头啊,傻儿子。”
“爸爸,你要教我剑术了,我长大后,要像爸爸一样做一个出色的佣兵,赚钱回来给妈妈花。”
“好,我的小克里维克……不对,范德维克,将来的佣兵王范德维克。”克里维克又一把抱起儿子,“走了,我们吃饭去了。”
儿子骑在父亲的脖子上,父子两人兴高采烈地走进屋子。儿子还不时地挥了挥手中的剑。
只有女人,依旧站在门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与丈夫,夕阳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长。
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女人擦了擦嘴,缓缓走进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