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一章 鹰尾河之战(四)

  吴铭甫不是没想到过高远风会在上游截流蓄水,但没予以高度重视,加上有王长老那位高阶超人和郡主陈婧亲自去查看,让吴铭甫彻底忽视了这个最大的危机。
  “退!快退!不,进,快加速跑过去!”吴铭甫的乱命让陈军无所适从。不是吴铭甫已经慌到六神无主,是急切之间,说话来不及细分。他是在命令还未上桥的大军赶紧撤退,有多远就跑多远。但喊出之后,桥上的士兵却误以为是喊他们撤退,纷纷掉头往回跑。
  这时往回跑哪里来得及,尤其是已经走了一半距离的士兵们。吴铭甫只好赶紧喊他们尽快过河。然而,身边还未上桥的军队,闻令而动,齐齐涌向浮桥。
  急得跳脚的吴铭甫要哭了,眼睛四面转动,焦急地想办法,看到信令兵才想起旗号来。发令都来不及,一把抢过令旗,弹身站到马背上使劲摇动,给各部分别下令。
  在上游激流处拦河截流,一般人是做不到的,除非另外掘河引流。然而,高远风有柳七,祥妈这些高人相助。武者过了胎息期,就能在水中闭气很长时间。但一般武者,难以在激流中站稳脚跟。超人就不一样,抱上一块千斤巨石,就更没问题。
  祥妈他们先在水中打上若干斜向上的粗大木桩,然后抱石垒坝。石头间的缝隙并不堵死,这样可以减少一点石坝的压力并保持河道不断流。水蓄到一定高度之后,坝顶也不高过积蓄的水面,不算稳固,但只要能坚持一段时间就可以了。底下的木桩,拴上铁链。铁链的另一头牵引到山壁上。
  郭礼斌居高远眺,感觉时机差不多了,跟其他超人一起,合力拽起铁链。不是很稳固的石坝,失去木桩支撑,轰然倒塌,巨大的落差,迅速抬高下游的水面。激流冲出山间,将河道的两岸一起吞噬,千军万马一样飞速向下游冲锋。
  洪流的潮头被吴铭甫发现时,陈军已经过了六七千人。这边的大部队为了快速过河,都离河岸很近。水火无情,后知后觉的陈军只恨少生了几条腿,各自向两边飞奔。然而时间太晚了,洪水很快打湿了士兵的双脚,进而踝骨,小腿。水一涨,人奔跑的速度就大大减缓。等水淹没大腿的时候,士兵们开始绝望。衣服浸水加上一身铁甲,行动越来越迟缓,最后扑倒在水里再也爬不起来。
  北岸,吕奉的轻骑轰然发动,暴风一般朝慌乱向高处奔逃的陈军席卷而来。陈军为了跑得更快,有些人连兵器都丢了,何以抵抗?这是单方面的屠杀,先是骑弩攒射,然后是长刀扫过,陈军一片片倒下。
  吕奉前冲一段距离之后,骑队左右一分,并不跟仓促凝聚成阵的那部分陈军硬撼,而是掠向两边,只射杀和斩杀跑在最前面的陈军士兵,将他们向河道挤压。
  重骑奔腾的声音,不是哒哒哒哒,而是轰隆如山倾。高远风一马当先,带着高虎的重骑营,高速冲来,直指经验丰富的陈军将领勉强凑合出来的步兵大阵。说实话,有点欺负人,高远风作为超人,长矛一扫而过,单人堪比周飞燕的陷阵,将最前面的陈军刀盾兵扫飞一大片。然后快刀切豆腐一样,闯进敌阵。
  高虎的重骑营紧跟着轰然楔入,像一柄巨斧轰进巨大的豆腐块,迅速将豆腐块搅成了豆花。
  重骑营在敌军中肆意冲杀,轻骑营在外围跟削刀削面一样剥去一层又一层。高飞的海阳营占据高地,以箭矢阻杀漏网之敌。三千人打七千人,竟是轻松无比。当然,更多的陈军是被大水吞噬了。陈军过河的七千多人,很快全军覆没,被杀、被水淹不计其数,最后剩下的少部分弃械而降。
  北岸战斗结束,南岸战斗才开始。
  高远风让高飞接管所有俘虏,带着轻骑营和重骑营,绕高处飞速奔向鹰愁山尾。那里,登上而上,在河道狭窄处,早就修有一座桥梁。他们要尽快绕到南岸,去支援从山中杀出的由郭礼斌领头的罗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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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营、高桐营、燕迁营。那里远不止三个营,郭礼斌赠送给高远风的大部分人马都在那里,合计有七八千人。
  十几里地,等郭礼斌率人杀到的时候,陈军大部分士兵都跑到了高地。惊魂未定之际,又遭截杀,战斗力可想而知。七八千跟过万,在普通士兵眼里难以分辨清楚,反正是密密麻麻,无边无际。不少人惊慌失措,掉头就跑。
  吴铭甫倒是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有多少人,自己组织骑兵队冲锋阻击。步兵跑不快,损失惨重。骑兵的损失倒是不大,当时也没轮到他们过河,掉头就跑,快过水速。
  让吴铭甫惊骇的是,他总算知道王长老他们为什么一去不返且没发信号了,郭礼斌五大超人当先,陈军强悍的骑兵跟泥捏的没两样。前队一排排被放到,没一人一骑能冲过超人组成的简单阵列。于是陈军骑兵后队,前赴后继地被己方的人马的尸首绊倒,然后彻底失去了速度。
  骑兵没有速度,还不如步兵,看似居高临下,却没有步兵灵巧。郭礼斌将大规模绞杀交给罗玉雪等人,他们超人直扑陈军中军,去擒拿吴铭甫。
  吴铭甫再是悍勇也不敢与超人过招,人家一挥手就能要了他的命。不得不拨转马头,狼狈而逃。
  吴铭甫一逃,陈军彻底崩溃,三四万人被七八千追着杀。这一追就是二十余里。罗玉雪看到士兵们实在是跑不动了,不得不鸣金而止,就地休息。她自己和还有力气战斗的一部分,回身绞杀或收降部分已经落在他们身后地陈军散兵。
  高远风带轻骑营赶到时,郭礼斌五人也在罗玉雪他们的临时营地休息。
  郭礼斌迎上高远风,哈哈大笑:“恭喜高将军,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取得如此辉煌战绩。经此一战,高将军必将名扬天下。”
  高远风当然也兴奋,但他并未失态,“太尉大人过誉了。以少胜多尚可一说,以弱胜强就假了。有您老坐镇,明明是以强欺弱。吴铭甫呢?”没有失态的原因并不是他真的宠辱不惊,而是事先已经多次计算过结果,没有这个战绩,那还挖什么坑?何况他没有看到吴铭甫,那么这场战争并不完美。
  郭礼斌暗地竖起了大拇指,如此大胜都没有得意忘形,还能保持沉着冷静,真的不错,是个好苗子。心中已下定决心,一定要将高远风拐到皇朝去,加以培养,日后必是不下于皇甫缨的良将。
  郭礼斌略带歉意地说:“被吴铭甫逃了。那小子一看势头不对,扭头就跑。等我追上他的帅旗时,帅旗下只有一些普通士卒。那小子脸都不要,不知什么时候脱了衣服装成小兵,混入乱军之中消失了。”
  高远风差点笑出声来,到底是谁不要脸?你们几大超人追杀人家一个普通武者,还不让人伪装啊?他不敢接受郭礼斌的歉意,连道:“没关系。跑了就跑了吧,他一个成丹期翻不了天。”
  话虽如此说,行动却不一样,命令所有步兵由罗玉雪统管,尽快打扫战场,清扫残兵,救助灾民。河北那边,出发前就给高飞下令了。
  战争的残酷,并不止战场。一场大水,帮高远风取得一场大胜,但也带来了难以估量的灾难。不是高远风的灾难,是河南河北许许多多老百姓的灾难。水无灵觉,它分别不出谁是敌我,谁是军民。淹了陈军,也淹没了下游不少村庄。
  河北的海阳,高远风还可以让低洼处的村民们装成躲避战火的方式,事先撤走。但在属于陈国的河南,他就没办法了。“残忍吗?”高远风自问,又自我宽慰,“慈不掌兵啊。死陈人总比死渤海人好些。”
  宽慰归宽慰,良心还是有点痛。守护自己的亲人,就该伤害别人的亲人吗?所以命令罗玉雪尽快救灾的同时,让她统计村民们的损失,尽可能予以补偿。
  “补偿陈人?”郭礼斌好奇了,“有那个必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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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远风叹道:“陈国百姓又没有攻伐我国,却因我而遭灾,不补偿的话,我心不忍。”
  郭礼斌,“陈军士卒,可就出自他们之中哦。敌人就是敌人,你的善心用错了地方吧?”
  高远风摇摇头,“周人也好,陈人也好,当兵的毕竟只是少数,绝大多数百姓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结果打来打去,苦的却是他们。将心比心,说实话,太尉大人,我是真的不喜欢打仗,自保而已。”
  高远风实话实说,郭礼斌听来却有不一样的感觉。他发现高远风有能力却没有太大的权欲,这让他更喜欢了。不过还是提醒了一下,“高将军仁善天下少有,但也请注意,陈人可能会将你的士卒当作仇人。可别救助仇人的时候被仇人所伤,这善心可就喂狗了。”
  高远风一惊,是呀,人家未必领情。思考了一会,吩咐罗玉雪发布两条军令,第一,不可再伤害陈国百姓,即不许乘乱抢劫、掳掠。第二,对所有持械者,不管老少,杀无赦。注重自身的安全为先。
  安排完救灾的事,高虎也赶到了。高远风将所有骑兵都聚集起来,请郭礼斌一起,继续追击吴铭甫。吴铭甫的兵力,一战虽然失去大半,但凭吴铭甫的能力,完全有可能在短时间聚拢残军,形成战斗力。
  不是担心吴铭甫继续北攻,他没了超人,而这边超人众多,吴铭甫不会来送死。高远风担心的是从海上绕过去,袭击吴铭甫后路辎重部队的水营、海阴营和牛棣部。虽然分配了郭礼斌带来的三位超人给那边,但谁能保证丹霞帮就没有另外的超人呢?
  高远风也不追杀陈军逃得四散的残兵,而是率领骑兵,快速地顺着官道南下,直驱事先约定的地点,鹰丘县县城。
  等高远风驱驰五十里,赶到鹰丘县的时候,让他大喜的是,城头已换上猛虎啸天旗。更可喜的是,牛棣、关忠、宁冲等人不但缴获了大量辎重,还俘虏了大量陈军士兵。
  他们突然出现在陈军身后,又有超人震慑,让好不容易讨回来的陈军彻底崩溃掉了,绝大多数人纷纷缴械投降。
  高远风匆匆写了封鹰信,传给常山,大致讲述了这边的战况,然后请求下一步行动的指令。又写了封信给周飞燕,叙述了这边的情况,并询问那边怎么样。因为走的是兵部的鹰信渠道,所以没有半句甜言蜜语。关切之情,只在字里行间。
  郭礼斌看到高远风写信,得意地笑,也悄悄写了封信发出去。信上只有两个字,“启动。”至于启动什么,外人不得而知。
  高远风不知道郭礼斌的小动作,登上城墙,遥望西边。
  郭礼斌也走过来,调笑道:“想你的小情人啦?放心放心,周飞燕取得功绩,比你只大不小。”
  高远狐疑地看着郭礼斌,“您怎么知道?”
  郭礼斌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将近百岁的人了,这点定力都没有,差点露馅。含糊地说:“吴太傅在那边啊。他带的超人,比我这边还多。”
  高远风暗自摇头,若单凭超人就能取胜的话,那还要常规军队干嘛?超人的作用在威慑,在尖兵,在能够于万军之中取敌方上将的首级,对战争的胜负有很大影响,但并不能起决定作用。
  超人也是人,是会累的。一万大军就算不还手摆在那里让他杀,他也未必杀得完。超人的体形也不高壮些,在无边无际的大军之中,不过一朵大一点的浪花罢了。像吴铭甫那样,往乱军中一躲,超人也束手无策。
  郭礼斌呵呵而笑,不再说西边战事,转移话题问高远风,下一步怎么行动。
  高远风求教。郭礼斌大手一挥,“当然是高歌猛进了。”
  高远风,“没有王庭旨令耶。”
  郭礼斌,“皇朝军令够不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