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岁岁长生

  云荛把纸条给夙骁看了,夙骁顿了顿,毫不犹豫打开了雕花盒子,顿时,一股丹药香气四溢出来。
  盒子中静静躺着三粒通体透明的丹药,珠圆玉润,清透碧霞。
  云荛好奇抬头,问夙骁:“这是?”
  夙骁眉头微蹙,说道:“是岁岁长生。”
  “这是母妃当年带进王府的的东西,被他霸占了这么多年。”
  原物奉还?他倒是挺有自知之明,就算他不送来,自己也会让他拱手拿出来!
  夙骁盖上盒子,抿唇不语,脸色却一寸寸冷下来,他为什么要将这个拿给自己?他不是为了这个不惜……
  云荛走南闯北不少年,从小又生活在锦绣堆里,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但是唯独没有听说过岁岁长生。
  她看着夙骁的反应,柔声问道:“岁岁长生,这种丹药可以延年益寿?”
  夙骁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盒子,低头轻笑道:“延年益寿还是小看它了。”
  小看这个词都用上了,难不成是什么可活死人肉白骨的灵丹妙药?云荛挑眉好奇的看着夙骁掌心中看似普通的盒子。
  夙骁抬头看到她脸上兴味十足,曲手在她脸上轻轻刮了一下,顿了顿才说道:“你听说过鬼医倾谷吗?”
  云荛虽然和他早就敞开了天窗说过话了,可是对于夙骁时不时不守规矩的对她“动手动脚”,云荛还是会感觉到一些别扭,会难得露出一些窘迫的表情,看在夙骁眼里,又是不同的风景。
  夙骁眸光加深,看的云荛不自在的别过头,“咳咳,听说过一点。”
  “听说他被世人冠称神医,听说他居住在云行涧,听说他一手医术冠绝天下,听说他医人得看心情,听说他长的风姿俊郎,听说无数少女为见他一面趋之若鹜云行涧,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听说他……”
  “停!”见云荛滔滔不绝说个没完,夙骁连忙拉住她手,“你这是一点点吗?”
  云荛看他,无辜眨眼,这不是一点点吗?看似有很多信息,实则并没有人见过他,听来的这些都是别人传出来的,谁知道真假?
  “好吧,我跟你说正事。”夙骁接守到她眸中的撒娇,对于她的突然卖萌他一向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
  “世人只知道倾谷先生医术出神入化救人无数,但却不知道,他对毒术也十分精通。”
  “而倾谷这样惊才绝艳医毒双绝,却是一个非常固执己见且十分尊崇祖训的人。”
  “田家真的是对母亲极好的,母亲出嫁那年,外公想替母亲找到最好的出嫁之礼,最后想到了母亲从小身体体虚畏寒,外公以倾谷祖辈欠下田家的一个承诺,换的倾谷竭尽全力为母亲制养源固本丹药,治好母妃先天不足之症。”
  “刚开始,倾谷一直和外公一样以为母亲只是因为天生不足而导致身体虚弱,但是后来,他发现母亲的病,其实是由于一种十分罕见的毒素所制。这种毒素是从娘胎里带来的,也就是说外婆十月怀胎的时候,就已经传给了母亲,不过母亲身体内的毒素非常少,几乎很难察觉得到。这种毒也是一种慢性毒药,含量少时不会致命但会让人表现出先天不足的症状来。加上外婆本来就比正常产期少了两月,也因此,很多太医并没有诊断出来。”
  “倾谷告诉父亲,母亲的身体制作养源固本丹药没有用,丹药入体多年,深入血脉心肺,彻底拔除的可能微乎其微,除非放干血液,但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选择压制。护住心脉,把毒给逼进体内盲管中,既分散开来减少各器官内毒素的含量,又不影响体内血液循环流动,不让它继续扩散,对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所以,你也知道了,岁岁长生其实是避毒丸,若已经中毒,那么它就是最好的解药,能避世间一切毒药。”
  夙骁说到这,握着盒子的手紧了又松,咬紧后槽牙,眼睛通红的看着盒子,“但是,外公和我说过,避毒丸材料十分稀有,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才勉强制出了三粒岁岁长生!多一粒都没有!”
  云荛一震,夙骁的意思他都懂,如果没有理解错,他说的其实是,夙骁母亲赖以生存下去的解药,她并没有服下去!是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没有服药?!还是因为她的丹药没有在她手里,她想服却不能?!云荛就目前来看,更倾向于后者!
  云荛突然又想起了先前纸条上的内容来,如果是后者,云荛简直不敢想象!
  云荛看着盒子,在夙骁用力的握拳下,好好的盒子发出了轻微的木屑摩擦的咯吱声。
  她紧紧盯着夙骁的动作,见夙骁把手收的越来越紧,手背上一片苍白,骨型的轮廓也越来越分明,木屑的咯吱声渐渐要达到顶峰时,云荛出手如电,从夙骁的手里解救出了盒子。云荛一点也不怀疑,如果她不及时把盒子从夙骁手里夺过来,那么怕是里面的丹药也不复存在了。
  从来没有太多情绪波动的夙骁,唯独在他母亲的事情上,会失了分寸,想必他母亲在他的心里定然占有极其重要的位置。
  云荛拍拍盒子,还好没坏,她咬了咬唇瓣,母亲一词,又跳入脑海。她从小没有母亲,但是她有老爹,有云庭,有婆婆和二叔,他们宠着她,所有她不觉得她缺少什么。
  小时候经过寻常人家借宿时,她看到农户家里的女儿摔倒了,她的娘亲心疼的哄了半天,炽热的阳光洒在母女身上,母亲的脸颊慈祥温暖,小女孩脸埋入母亲怀里,肆意大哭,小猫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又懒懒的转过头,云荛站在一旁,只觉得当时的氛围暖暖的,手心攒的紧紧的,她竟盯着看了好久。
  最后小姑娘的母亲哄的她不哭了,打发小姑娘去和隔壁的小石头玩,小姑娘的母亲站起来,大概是被她盯的不好意思,和她说起来,小姑娘就是娇气些,不像男孩子那样泥巴做的,可以随便打,姑娘得哄着才行。
  云荛心里像鱼儿摆尾一样顿时漾开涟漪,她笑了笑,却在想遗憾的是自己没有母亲,体会不到她说的,但是她不是一个喜欢顾影自怜的人,摇摇头,没放在心上,只是始终觉得关于母亲这一块,心里空落落的。
  她能够活的这么肆意,最主要的还是她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有爱她护她宠她的家人,有她喜欢的山水人间。但是夙骁呢?夙骁有什么?他童年的温暖,大概全都是来自于他的母亲,他母亲离开后,他的父亲不仅宠妾灭妻,甚至还要杀了他!即使他进宫,宫里的阴私算计并不会因为他是一个弱者便不落在身上,这样小的孩子,成长到如今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儿,这一路的艰辛,只怕数都数不清。
  所以,他的母亲,在他心里,是完全不可替代的,如果他发现,他母亲的死,真的是他父亲使尽手段卑劣无耻的直接害死的,那么,夙骁接下来会如何做,云荛心里也没有底……
  云荛看向夙骁,清隽的少年脊背僵直坐在椅子上,他坐的位置正处于阴暗与光明的交界处,下身沐浴阳光,上身散落阴凉,他的表情掩映在斑斓的阳光下,晦涩难名。
  云荛看着看着,忽然觉得心底某个角落一抽,她慢慢走过去,蹲在夙骁身前,手掌抚上他的大手,冰冷的温度透过手指激的云荛一顿,她两只手紧紧握着,抬头,正对上夙骁的目光,阳光下,她灿烂一笑,“帅气的哥哥一两银子卖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