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 皇后落胎

  坤宁宫里里外外还摆着许多开的正艳的鲜花,当初还是皇上说,为了令皇后看着生机勃勃的花儿草儿心情舒畅现在却是无比的讽刺。
  方醒的右脚在门槛的上方停滞了一下,抬头望了一眼上空晕着光圈的骄阳,照的整个皇宫肮脏而恶心,尤其是这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几乎熏得方醒不敢踏进一步,她从没有这么畏惧过这股味道。
  “方醒?”
  “恩。”
  方醒微垂了眼帘,将右脚踏进殿门轻叹了一口气,整个殿外跪满了战战兢兢的奴才,京中的命妇也是到齐了,一同朝方醒行了个礼,而后于心不忍的望向皇后所在的寝殿。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个世上没有说谁的心是绝对的纯净无瑕,人人都有因着这个那个的原故而在心头萌发出的一丝邪念,皇后于这座皇宫来说,太过年轻,或许这次的事情,会像一只黑手,推着她急速前行。
  “太子哥”
  “你们来了,方醒,皇后娘娘之前喊着要见你”
  白昱修忙不迭的行过礼退到太子的身后,寝殿外间站满了妃嫔,皇子与公主,越妃没在,白昱灏也没在,许是静妃怕他说错了话,令人想要发笑的是白昱祁同宁氏又在地上跪着,白嫤冲方醒点了点头,方醒便进去了。
  “你去哪了!怎么才来”
  “参见皇上,家父近日不会进食,方醒到叶家探望。”
  宋承嫣同嬷嬷们正在小心的挪动着暖炉的位置,皇上脸上略有些萎靡不振,叹了口气冲方醒摆了摆手,并没有怪罪她什么,本来也没什么能怪罪的,毕竟说一千道一万,真正的凶手该是皇上。
  “皇后娘娘方醒参见皇后娘娘。”
  “姑姑她睡着了。”
  方醒跪在地上半天,床榻之上的皇后却没有半点反应,宋承嫣走到床尾哽咽的说了一句,方醒依旧跪着,世上之人出了事情多喜欢推卸责任,可方醒此时却在想自个是不是错了,若是早一日对付宁氏,这个孩子是不是就
  “方醒”
  “皇后娘娘方醒在。”
  皇后突然抬起了眼皮,双目发直且空洞的盯着上方黄色的帐幔,冰凉的双手一直放在不似半个时辰前隆起的肚皮上,这个动作保持了许久,直到听到方醒的回话,皇后的泪水才顺着眼角向鬓边滑落下来
  “方醒。”
  “皇后娘娘,方醒在。”
  皇上见状痛苦不堪的出了寝殿,宋承嫣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瞪着双眼忍下框中打转的眼泪,皇后这一句方醒叫的充满了埋怨,她视方醒为救她腹中儿子的希望,可哪怕方醒就在苏府,第一时间往宫里赶,也是无济于事。
  自前些日子那么一闹,皇后时常腹痛,今日用过早膳肚子便有些不对劲,后面羊水破了她才以为是要早产,却不想她九月大肚生出来的竟是个死胎,有御医说是因为皇后这一胎是三灾八难,也有御医说是生产时憋的了
  “你去哪了?本宫一直在叫你,你怎么不来呢”
  “不走了,娘娘,方醒哪也不去,就在这陪着。”
  皇后猛地抬着头看向地上跪着的方醒,倏地一笑,眼中含着彻骨的冷意,张了张嘴,没有说出什么,方醒晓得,皇后在说,皇儿,你去哪了,为娘一直在叫你,你怎么就没了
  “方醒,若是剖腹取子,本宫的皇儿,能活吗?”
  “皇后娘娘,请保重身子。”
  方醒盯着皇后拉着她的手背,上面爆着青筋,又凉又瘦,木已成舟,皇后问这些不过是徒增伤悲,方醒若答孩子能保,皇后该有多么痛苦,若答不能,这苦痛也是只增不减。
  “姑姑”
  皇后抓着方醒的手失力一垂却不曾放开,头直直的坠回软枕上,双目通红,眸中的神采在慢慢的消散,渐渐转为黯淡,如同一只僵死的鹤。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皇后满面惨白,低低的笑出了声,紧握着方醒的手腕将指甲狠狠的嵌进了她的皮肉里,浑身因为仇恨和愤怒而开始不停的抖动,方醒任由皇后掐着,内心深处仿佛有什么地方裂开了一条缝隙,开始潺潺的往下滴血。
  皇后恨贵妃,恨宁氏,恨皇上,恨方醒,甚至恨右相,恨所有伤害她或者不作为的人,所有的人,都是凶手。
  “皇后娘娘,你还年轻,请保重身子”
  “呵呵呵”
  皇后豁然松开了方醒的手腕,斜眼看着方醒笑的异常诡异,方醒她不会安慰人,纵然再多的安慰之言,于皇后来说又有什么用,无人能够感同身受,她的孕吐,她的憧憬,她的等等一切在怀着这孩子所发生的事情,全部化为了疼痛,这种痛是无形的,只会狠狠的捏着皇后一个人的心脏,令她生不如死。
  皇后的两颊都在微微颤抖,布满血丝的双目散发出淡淡的冷芒,而后决绝的看了一眼方醒,便扭过了头假寐。
  “殿下,请起来吧。”
  “没事。”
  宋承嫣眼中闪过一抹焦灼,扶着方醒的双手一松。方醒只是想要跪一会,她自认不是凶手,却是一个冷眼旁观的帮凶,她或许该派人严守皇后,或许该坚持剖腹产一说,方醒啊方醒,回来的这一年,心肠是越发的柔软了。
  “殿下,请随臣女移步外间。”
  “好。”
  宋承嫣面上的沉痛之色倏忽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憎恨,她再不允许自个继续眼巴巴的看着皇后遭受磨难,皇权怎样,龙颜大怒又怎样,她拼命克制着自个激动的情绪,款步走到了外间,露出一抹从容不迫的笑容。
  “请皇上为皇后娘娘做主,严惩凶犯!”
  “你”
  皇上盯着跪在地上的宋承嫣,目光闪烁,方醒跟在其后,看着一屋子的女人,个个围着皇上,面上涂着适可而止的淡妆,唇上抿了浅浅的颜色,发髻更是理得一丝不乱,又有几个,有宋承嫣对皇后的一两分真情担忧。
  “好,传那丫头上来。”
  “是。”
  果不其然,皇后今日之祸仍是这些人数见不鲜的穷追猛打,白昱祁甚是丧气的低下头闭上了眼,皇城之内争强斗狠他无话可说,只是无奈宁氏这个人,跋扈厉害且愚不可及,这些年到底不该如此放纵她。
  “皇上皇上饶命,与奴婢无关的”
  “又是无关?”
  宋承嫣不等皇上做出反应,温温柔柔的开口,语气却带着莫大的讽意,眼中似有星点水波,对于宋承嫣的愤恨不平皇上甚是了解,那没了的不仅是皇后的孩子,也是他的。
  “与你无关?朕似乎记得你如今是在冷宫服侍的宫女,来这坤宁宫作何?”
  “回回皇上,奴婢回来拿自己的东西”
  这宫女说完立即低下头去,好似生怕被人看出她心中的异样,是的,在方醒的眼中,她的慌乱,她的不安,就像是故意做给人看的。
  “拿东西?怎么你这丫头住在皇后娘娘的寝殿内?你拿东西不回下人所来这拿什么?”
  “奴婢奴婢皇上恕罪啊,奴婢当真不是有心的。”
  宋承嫣横眉怒目的一再逼问,问的这宫女面色变得煞白,伏在地上结结巴巴好半天想不出如何诡辩,吓的浑身抖动起来,宁氏一反常态,恭敬的低垂着头,心里不禁毛毛的
  “说,到底来皇后这做什么!”
  “皇上饶命啊,奴婢不是有心的,宁主子要奴婢过来打探皇后娘娘的胎是否稳当,皇后娘娘用过早膳见着了奴婢,奴婢没想到娘娘会气的难产啊”
  宫女声泪俱下,胆战心惊的趴在地上哭的好不委屈,字字句句都似在往皇上的心头插刀,皇上脸上现出无比的怒意,衣袖一挥将桌上摆放的器皿全部摔落在地,这宫女被砸了个正着也不敢躲闪叫疼
  “你说谁让你过来的!”
  “皇上,皇上恕罪啊,臣妾只是晓得皇后不愿见到臣妾,让这奴婢过来探望皇后娘娘,绝无半点其他的意思,这奴婢对皇后娘娘说的话绝不是臣妾教的!”
  皇上起身便就狠狠的给了宁氏一脚,宁氏委屈的从地上爬起跪好,哭的梨花带雨咬着不曾教唆之言,看着身前的宫女眼中多了一抹怨毒。
  “你这毒妇!”
  “父皇恕罪!父皇知道宁氏向来胸无城府,平日里虽是骄横一些但不至于做如此罪大恶极之事,请父皇明察!”
  方醒双目亮得吓人,站在后方的视线就没打贵妃的脸上移开,贵妃垂着眼帘好似一副悲悯的模样,可方醒总能觉得她带着一抹得意
  “祁王殿下这话有趣,之前在点心里下毒的又是谁人,这宫女在宫内服侍了三年,是内廷在册的宫女,要何明察!”
  “这因如此,这宫女岂会是宁氏一朝一夕便能收买的,宋小姐为皇后娘娘痛心本王又何尝不是,故而更需求请父皇严查此事,莫要将残害母后的凶手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