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回 最是阳谋浑无解,难为阴计自有知

  齐天身陷重围,早有提防,运足八成功力,一招“万马奔腾”,疾迎而上。两拳交实,空气就像炸裂一般。
  单森林身子一晃,他这两掌,虽然分而袭之,并无前后之别,另一拳已经到了倾城身前。
  倾城躲闪一及,连忙翻掌一拍,一股大力涌来,连退了三步,胸口气血翻腾,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
  单森林阴声道:“你们到底是谁?”齐天不去理他,掠到倾城身边,扶着她问:“你没事吧?”
  倾城摇了摇头,反手抹了抹唇角的血渍,道:“那你以为我们是谁?”
  单森林阴声道:“无论是谁,私闯相府,意图不轨,都得把命留下。”
  厅里闹出这么大的响动,相府的卫兵,潮水似的涌了过来,里里外外的将宴客厅围的铁桶一般。
  倾城面无表情的道:“想要我们的命,那得看你有没这个本事。”单森林和胡不归交换一个眼色,两人心意相通。
  对方在屋顶也不知偷听多久,那是绝不能让其生还,外面卫兵虽众,要是进来缉凶,人多混乱,势必伤及别的大臣。
  两人身形一晃,分别扑向对方。单森林双手交错,或拳或掌,疾风骤雨一般,攻向齐天。
  齐天适先交手一招,人家以一敌二,对上自己八成功力的一拳,只晃了一晃,反将倾城击退三步,功力之深,只怕犹在自己之上。
  他平素只闻左卫大将军武艺高超,却不料竟然恐怖如斯,当下收束心神,见招拆招。
  那边胡不归欺近倾城,软绵绵的一掌,拍向她胸前。倾城在太极殿献剑,在堂过半的大臣都见“昆仑刺”,她不想暴露身份,并不掏出。
  她家学渊博,心知武林中的掌法,越是看来轻飘无力,越是阴柔狠辣,使出“杨柳枝”的身法,拧腰一摆,避开人家一掌,骈指如剑,戳向胡不归腰侧的“京门穴”。
  胡不归急忙侧身,回掌斜切。倾城一击不中,身子随风摇曳,点向对方大腿内侧的“阴包穴”。
  胡不归纵身急退,暗吃一惊,人家身法飘忽,方才一招,便即变守为攻,出手既刁,速度又快,让人防不胜防。他心思灵敏,并不急进,当即催动内力,一招“程门立雪”,向前拍出。
  胡不归一招连着一招,眨眼间拍出三招,掌力无形有质,便如狂潮大浪,一重叠着一重。倾城只觉呼吸一窒,心中叫苦不迭。
  她为人聪明,就是再高深的武功,也都一学即会,平时与人打斗,仗着身法灵巧,招式奇妙,那怕功力胜过自己,也能以巧取胜。
  加之她性子跳脱,喜动不喜静,内功一道,除了勤加苦练,又别无他径,往往一打坐,就是好几个时辰,她有生之年,用功只怕不到一成。
  倾城费力招架,一边朝齐天骂道:“死鬼,你再不过来帮忙,我都给人家欺负死了。”
  齐天虎晃一招,待要抽身。单森林左踏两步,堪堪隔在两人中间,左手似封似闭,右手如拔琵琶。
  齐天见他由攻改守,显然窥破自己心意,要想解救倾城,势必要越过单森林这个障碍,可人家武功高深莫测,绝非一时三刻可以逾越。他心急如焚,瞥眼望见武一鸣,顿时心念一动,当即使招“马空冀北”。
  单森林见胡不归稳操胜券,只要自己拖住对方,等胡不归拿下倾城,到时两人合力,对付齐天,还不手到擒来?当下也不险进,退开半步。
  这时其余大臣,安全起见,纷纷溜到厅外,只剩武一鸣和兵部尚书。武一鸣身前除了孙子武多思,还有三名护卫头子。
  齐天不知深浅,怕多费手脚,往后一纵,落在兵部尚书身边。兵部尚书王国浩没溜,一来为表患难之情,二来行伍出身,武艺颇是了得,当即一个肘锤,撞向齐天左肋。
  可他那点功夫,对付常人绰绰有余,在武林高手眼里,简直不足一哂。齐天信手拨开,一把叉住他脖子,稍一用力,王国浩一张脸涨得充红。
  倾城左支右绌,一边道:“相爷不会为了两条小鱼小虾,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信,被活生生的扼杀吧?这样以后谁还敢为相爷买命?”
  武一鸣一张老脸,阴的就快拧出水来,对方杀人诛心,真要放着兵部尚书不管,纵然杀了这两人,那其余的人,怕也心寒之至,到时众叛亲离,得不偿失。他权衡利弊,当机立断的道:“胡先生等等。”
  胡不归只得住手,退在一旁。倾城长吁口气,掠到齐天身边。齐天见他脱险,当即松开王国浩。
  王国浩还没喘过气来,脖子又被倾城掐住。齐天望着倾城,目光颇是严厉,意思人家既然放了你,那也放过人家,不要言而无信。
  武一鸣大怒道:“你待怎样?杀害朝庭命官,就不怕诛灭三族?”心知这些亡命之徒,自己的生死不放在心上,可家人的性命,多少应该有些顾虑。
  倾城道:“要想诛我三族,那也得知道我们是谁。”她一边说话,一面盯着单森林,想从他表情中,瞧出一丝端倪。单森林木然道:“无论是谁,既然生来,便有迹可循。”
  倾城道:“那便走着瞧。不过无论是谁,要想对姑娘不利,我自十倍还之。”她从怀里掏出一只玉瓶,赫然是胡不归适先装着迷药的那只,也不知如何到了她的手里。
  倾城将瓶子抛给齐天道:“倒粒给我。”齐天依言倒出一粒。倾城拈过,递到兵部尚书面前问:“这药丸你还认得吧?”
  王国浩虽然被掐住脖子,说不出话,可眼睛无碍,见那那药丸与胡不归刚才自服的一致。他命悬人家手里,只得“咯咯”两声,以示认识。
  倾城叹了口气道:“看你们一个个笨的跟猪似的,也不知怎么当的官。”说着握拳一捏,再摊开手,那粒药丸碎成粉末,又问道:“看到什么没有?”
  王国浩定睛望去,顿时脸色大变,只见她手心,赫然多了一条细小的虫子,似蛆非蛆,微微蠕动,说不出的恶心。
  倾城加大声调道:“这便是人家明天让你们吃的。知道这是什么虫?这是湘西苗家的盅虫,吃了之好,从此听命如人,此身非你。”
  武一鸣虽然目力难及,但看王国浩的表情,对方手心自有一条虫子。外面的群臣听见,无不神色大变,湘西的苗盅,相传那是一等一的奇盅,听说服用之后,要没解药,其虫噬心啃脑,让人痛不欲生。
  胡不归冷笑道:“好一个偷天换日,挑拨离间。此丸要是有盅,胡某如何敢吃?”
  倾城悠悠的道:“你自己的毒,当然有药可解。这些大臣虽对你主子忠心,可一般的事,还能共进退,要是天大的事,就未必有那个胆子了。如果中了盅,那就由人不由己了。”
  群臣在外面听见,均知人家话中所说的“天大的事”,自是改天换日,无不面面相觑。
  任是胡不归人涵养功夫极好,也忍不住脸色大变,对方这一挑拨离间,就算事情过去,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往后便是无穷无尽的猜忌。
  他虽然智计过人,面对人家“不必相信,只需怀疑”的阳谋,却也一筹莫展,下意识的招了招手。外面守着的府兵,顿时拥进来数十人。
  倾城冷笑道:“怎么,连着你们自己人,也要一起灭口么?”她望着武一鸣道:“看相爷似乎也很愤怒,难道并不知情?”转向胡不归又道:“先生所图不小啊,难道想控制群臣,架空主子,挟天子以令诸侯?”
  倾城望着单森林又道:“这位将军不会也有参与吧?”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道:“那也是的。两位武功高强,聪明绝顶,怎会甘于人下。”
  胡不归见他挑拨完群臣,又来离间自己,只气得肺都要爆裂,厉吼一声,状若疯虎一般冲了过去。
  武一鸣冷喝一声。胡不归只得停了下来,望着武一鸣道:“相爷不会也相信小人的挑拨之言吧?”
  倾城截住道:“你问人家相信,自是心里有鬼。要是坦坦荡荡,又何至急着杀人灭口。只是纵使你杀的了我俩,以及这位大人,却又如果堵的住悠悠众口,敢不情要将今晚所有参与的大人,全都杀了灭口?”
  胡不归怒极而笑,只震得屋顶坍塌的洞口,横枝断瓦,籁籁掉落。一片碎瓦,砸在他头上,也浑然不觉,厉声道:“此药要是有盅,你又如果知道?”
  倾城支吾道:“这……”胡不归接着道:“若非被你掉包,盅虫裏在丸里,难道你有透视不成?”。
  齐天忽然道:“这药我告诉她的。因为我恰巧便乃湘西苗家的。”说着纵身过去,五指拂向胡不归。
  胡不归不期他说打便打,只得仰头避开。齐天身子一矮,使招“猴子偷桃”,捞向胡不归下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