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回 向来显赫皆伶俐,自古风流净慧聪
倾城驾轻就熟，掀开一丝瓦缝，两人凑眼望去，只见下面厅中，开了五桌宴席，俱都坐无虚席。
除了相爷武一鸣，左卫大将军单森林，六部尚书等早间在太极殿中见过的大臣，还有一些陌生的面孔，既能和大家平起平坐，身份显赫，那是自不用说。
只听兵部尚书王国浩问道：“各位同僚，可有收到代王府的喜帖？”众人纷纷点头。
户部尚书曾令才道：“代王府如此大的喜事，却如此仓促，其中会否有诈？”
众人一齐望着相爷。武一鸣侧身向身边一人，问道：“胡先生有什么高见？”
在座的宾客，无不衣着光鲜，唯独那人穿着朴素，四十左右，中等身材，鬓角微斑，微驼着背，头戴文士方巾，相貌平常，正是胡不归。
胡不归叹道：“想来永丰候父子同心，不忍驸马爷独自出征，这战场上腥风醎雨，为代王府留点血脉。”
工部尚书梁勉道：“胡先生料事如神，不愧是相国府的智慧。”胡不归淡淡的道：“梁尚书谬赞了，蒙相爷倚重，不归愚鲁，实在有愧食禄。”
刑部尚书莫可言道：“胡先生过谦了，在座的那个不知胡先生智计过人，还请给大伙出个主意。”
史部尚书贺显民附和道：“对，对。代王府明天的喜宴，不去的话显得小气，去的话又给人长脸。”
胡不归轻轻叹了口气，道：“君子于役，不知其期。各位大人就当前去赴丧，预先为人家送殡。”
众人哈哈大笑。齐天与倾城在屋顶只听得怒火中烧，只听武一鸣问：“胡先生可有对策，既不失了我们的礼，又不便宜人家？”
胡不归从怀里掏出一只羊脂玉瓶，拔开塞子，倒出一粒黑色丸子，胡椒太小，气味腥膻。他悠悠的道：“这是不归制作的秘药，非补非毒，服用后唯一的症状，就是不醒人事。不过量小，药力有限，只能维持七天，到时自然不治而愈。”
刑部尚书莫可言，脸色一僵，强笑道：“胡先生此计甚妙，如此众多宾客，在代王府中毒，那主人的面子，一定不好瞧。”
史部尚书贺显民道：“胡先生此计虽妙，可下药却是一个不小的问题。听说代王府这次婚宴，请的望京楼的膳夫，难道胡先生已经事先买通了？”
胡不归摇头道：“再贪财的膳夫，又有几个胆子，敢在代王府的婚宴上下毒，难道不怕株连九族？”
贺显民迟疑道：“那胡先生的意思是？”胡不归悠悠的道：“不归这些药，是给诸位大人准备的。”
众人面色剧变。胡不归淡淡的道：“各位大人不用惊慌，相爷难道还能加害各位大人，自剪羽翼不成？”
众人一齐望着武一鸣。武一鸣沉声道：“诸位大人和本相共事多年，便和本相的手足一样。”众人闻言，各自陈辞，有的感恩戴德，有的大表忠心。
武一鸣微微一笑。一个粉雕玉琢的少年，截口说道：“各位叔伯，还请静静，让我爷爷先把话说完。”正是齐天初回京城时遇见的武多思。
众人一齐安静下来。武一鸣续道：“胡先生此策，让各位大人冒着风险，如果只为让代王府出丑，本相持反对意见。各位大位的安危，可比让代王府出丑要紧的多。”
倾城在齐天耳边悄声道：“这老狐狸收买人心，八成串通好了。那帮老糊涂，只怕给人买了，还帮人数钱。”她话一完，下面果然又是一番群情激昂，纷纷大表知遇之恩。
齐天倒不以为然，这些人俱是朝庭要员，别看表面不济，内心那都是四清六活的人，只不过心照不宣，或者扮猪吃老虎。谁要真把人家表面的当一回事，那才真是被人卖了还得替人数钱。
武多思向胡不归道：“胡先生就别吊人胃口了。我爷爷的意思已经很明朗。先生若是另有深意，各位大人也是明事理的人，昏睡几天就当歇息一下。”
胡不归道：“让代王府出丑此其一也。其二，诸位大人这两天不能上朝，三省六部停止运行，都个大唐都得乱套，皇上想来会很怀念有各位大人分忧的安心，日后更加的器重。”
众人纷纷点头。武多思适时的道：“多思愿闻其详，还请先生明示。”胡不归悠悠的道：“其三，出了如此大事，当务之急，肯定是救治各位大人了。京城名医时医，不在少数，宫中御医，也都是杏林妙手，可要想解此症，只怕还找不出来。”
武多思又道：“然后呢？”胡不归道：“到时群医束手无策，朝庭乱的不可开交，如果单将军挺身而出，将各位大位治好，让朝庭恢复正常的运转，皆非大功一件？到时皇上勒令单将军，限期侦破刺杀公主一案的事，就算不成，想也能将功抵罪。”
胡不归接着道：“当然，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各位大人的安全第一。”说着右手一拍左手腕，左手掌中的药丸应声弹起，他伸出舌头，药丸落在舌尖。
胡不归毫不犹豫的缩回舌头，将药丸吞了下去。众人脸色微变。胡不归又从怀里掏出一只同样的玉瓶，倒出一粒同样大小的药丸，不同的是颜色雪白。
胡不归道：“那药虽说七日自解，不归考虑各位大人体质不一，又以防万一，还是配了解药。”他将药丸交在武多思手里道：“麻烦小爵爷等下将此丸和水，喂不归服下。”他话一说完，一头栽在地上。
武多思蹲下，摇晃着胡不归身子，轻声唤道：“胡先生？”对方一动不动，翻开他眼皮，眼珠就和死鱼一般，掐着人中半响，亦也没有反应。
众人见状，均知绝非伪装。武一鸣向孙子点了点头。武多思唤人倒了半杯白水，将药丸丢进碗里，“咕噜”几声，冒出几个细泡，顿时消融不见。
武多思掰开胡不归嘴巴，将药水倒进他嘴里，灌他喝下。过了一会，胡不归悠悠醒转过来。众人见他精神饱满，状态依旧，便如没事人般，纷纷放下心来。
胡不归微笑着道：“各位大人以为如何？”兵部尚书王国浩道：“胡先生的妙药，既然万无一失，本官又能落得几天清闲，何乐而不为？”
武一鸣道：“既然各位大人都没异议，就依胡先生所说行事。”有些人本来有些异议，可相爷抢先决定，自己这时反对，那便是不识时务，只得将话吞回。
齐天向倾城望了一眼，指着下面桌上装药的瓶子，见人家无动于衷，只得沉下气来。
武一鸣道：“大事已定，本相还给各位大人，准备了一道好菜。”说着拍了拍手。
一阵脚步声响，一队下人井然有序的进来。一共十人，五人用盘托着烧得旺盛的炭炉，每桌置了一只，另外五人提着铁锅架在上面，锅里盛满热油，已经烧得滚烫。
众人不明所以。兵部尚书笑道：“相爷这是要将大家吃火锅么？”武一鸣微微一笑。
那队人忙完出去，又有十人进来，每人牵着一只猴子，俱都光秃着头，猴子上窜下跳，左冲右突，吱吱喳喳叫个不停。
其中五人近前，将猴子绑在桌脚，手腕一翻，手中顿时多了一把明光闪闪的切片刀。五人横刀一挥，动作齐整，顿时将五只猴子的头盖削开，露出里面雪嫩的脑髓，突突地跳动着。
那五只猴子吃痛，不停扭动身子，“吱吱喳喳”的惨叫，白嫩嫩的脑髓，突突的跳的更加剧烈。一旁的猴子物伤其类，也尖声惨叫，声音远远传送出去，让人毛骨悚然。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是要吃猴脑，一齐哈哈大笑，雀跃不已。有些良知仍在的，虽然心怀恻隐，大是不忍，可众人皆乐，也只得强颜欢笑。那一点点的人性，也就就此泯灭在随波逐流中。
齐天义愤填膺，忍无可忍，大喝一声，脚下用力一跺，将屋顶踩塌，断梁碎瓦，哗啦啦的落雨一般崩塌下去。
这一下变故横生，下面惊呼连连，四散奔逃，无数灯火或被打灭，或被绊倒，暗昏昏的愈发惊慌，顿时乱作一锅粥。
单森林和胡不归护在武一鸣身前，待得尘埃落定，厅里多出一男一女。单森林大吃一惊道：“是你们？”
齐天待要回话。倾城抢着道：“是又如何？”她尖着嗓子，倒和日间行刺公主的那中年妇人有几份相似……
单森林脸色恢复如常道：“来此作甚？”倾城阴声道：“任敢过河拆桥，姑娘也不能让他好过。”
单森林面色木然，缓缓走近，一边道：“那是的。”他说到“是”字时，人已近前，说到“的”字时，一招“双龙出海”，双拳分别击向齐、倾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