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回 输赢成败由人算,得失胜负自心知
一个大嗓门道：“人都爬不起来，他还要点脸，当然是一败涂地了。”齐天不用张望，便知是黑大个在帮着自己唱和，高声道：“还请铁兄移步，过来一下。”
齐天当面称黑大个为“兄台”，可在众人间，喊来容易混淆，他听人家自称“老铁”，想来姓“铁”。
那黑大个果是姓铁，飞奔过去。另有一人，也走近前来。黑大个望着那人道：“老兄也姓铁？”
那人点头道：“在下铁石。”那黑大个讪讪的道：“我……我铁树花。”那自称铁石的忍俊不禁。
铁树花不以为忤，神色忸怩的道：“我师父说捡我的时侯，我在狼窝里叨着狼奶，简直比铁树开花还要不易，所以取了这名。你说我一个大男人，给我取作‘铁树开’都好，那怕就是铁猫铁狗，也胜过花花草草，可不是老糊涂了。”
齐天莞尔道：“自古奇人配奇名。铁兄这名字仄起平落，铿锵有力，让人记忆犹新。”
铁树花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道：“我这名字，一般人不告诉他，只是遇到家门，人家通名报姓，老铁不好不说。大兄弟知道以后，以后可得嘴下留情，把‘花’字去上一去。”
齐天郑重的点了点头：“铁兄放心，在下知晓。”铁树花大喜，重重在他肩膀一拍，道：“好兄弟，老铁果然没看错你。”
西门子书躬身道：“有劳铁少侠，帮帮看看严长老，子书感激不尽。”若是其他人受伤，是死是活，他有言在先，谁也怪罪不上。可严松乃丐帮弟子，同为三庄九派中人，自不能袖手旁观。
至于三庄九派，虽有杏林好手，比起这黑大个远远一望，便知任去来的病因，那是多有不如。
铁树花不去理他，望向齐天。齐天点头道：“在下虽然为求自保，可和严长老无冤无仇，让他遭此重创，心下难安，若铁兄能代为援手，也能稍减齐天的罪过。”
铁树花转身望着西门子书，道：“看在我大兄弟的面上，老铁我才出手，可不是因为你。”走近前去，蹲下身子，伸手搭在严松寸关尺上，又在全身按过，不禁摇了摇头。
这会丐帮帮主莫向前和一众丐帮弟子，也都赶了过去。一名和严松私交甚好的六袋弟子，切口道：“严兄弟怎么了？”
铁树花道：“要是别人来治，可得给他准备后事了。”那人闻言，知他还有后话，稍微松了口气。
铁树花续道：“不过就是老铁我，也只能保住他性命，这一身武功，算是废了。”
群丐大惊失色。江湖中人，那个没有仇家，这武功被废，寸步难行，可和死也没有区别？
问话的乞丐大怒道：“你这庸医胡说八道，严兄弟的武功可算一流，那小子有甚本事，一拳废掉他武功。”
铁树花道：“他脉象举之浮散，按之则无，来去不明，漫无根蒂。那是元气涣散，阳虚不敛，气血耗尽之症。如此经脉断裂，就是我师父，都棘手的很。除了他老人家，老铁我还想不出有第二个人能治的好他，可不就是废了？”
铁树花径自道：“老铁我虽然治不好他，可答应过大兄弟，也不能让他死了。”他说到了“死”，手掌一翻，手里已经捏了一根细长的银针，出手如风，扎向严松。
任是莫向前的眼力，在一旁也只知大概扎了八十余针，不知具体八十几针，难得的是隔着衣服，认穴奇准，无一偏差。
铁树花施针完毕，那根银针变戏法似的平空不见，从怀里掏出一颗小指大小的乌黑药丸，交给西门子书道：“他现在咽是咽不了，你将老铁这药，化水灌他喝了，这性命算是保住了。”
西门子书见他额头微微渗汗，显然这一番施为，费力不小，点头道：“有劳少侠。”说完望向莫向前，意示询问。
要是没有丐帮中人在场，他还能拿个主意，既然莫向前在，自己自作主张，万一这药不灵，无端担上连责，不仅吃力不讨好，还惹火烧身。
之前说话的六袋弟子，道：“帮主，那黑大个和那小子一伙的，小心这药有诈。”
莫向前倒没这些顾虑，如果这黑小子有不轨之心，大可不出手诊治，再者严松经脉断裂，高云山超然世外，就算和丐帮不合，也不致加害一个废人。
莫向前接过药丸，转手交给说话的那人，道：“找副担架将严长老抬下去，冲水给他服下。”他吩咐完，徐徐转过身去，一言不发的盯着齐天。
西门子书上前两步，恰好站在两人中间，道：“莫长辈，比武打斗，流血伤亡在所难免，再者山庄也有明言，一旦上台，除非认输，要不生死自负。严长老轻敌，虽然令人惋惜，可非对手之过。”
众人明白他所说的“轻敌”，是给丐帮面子，那明明就是技不如人。
莫向前冷冷的道：“西门管家处处违护，看来和这小子关系很好嘛？”他不待对方辩驳，径自道：“西门管家让他轮空三场，窥尽对手虚实，已然占尽便宜。连老丐想和人家说上几句话，也挡在中间，难道还怕老丐唾沫伤人？”
西门子书脸色平静的道：“莫帮主言重了。凡来到九仙山的，都是我射日山庄的客人，身份虽有尊卑，可情谊皆都一般珍贵。子书忝为山庄的管事，只要宾客们不主动生事，便有责任维护他们的安全和尊严。易地而处，今日要是在丐帮，以莫帮主的高风亮节，想也不能让您老的客人有失？”
他这话说的大义凛然，众人无不轰声叫好。倾楠笙也暗中点了点头，西门子书虽有维护之嫌，可从他嘴下说来，反而成为射日山庄好客之名。
莫向前黑着脸道：“西门管家放心，老丐再不懂事，也不能给倾庄主添堵。老丐只是有几句，问问人家。”
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西门子书自也不便再进阻挠，只得旁了下去。齐天躬身道：“莫帮主有何赐教，在下洗耳恭听。”
莫向前冷冷的道：“齐小侠文才过人，武功了得，让老丐好生心喜。不知齐少侠家住何方？老丐他日到了贵宝地，登门讨口饭吃，再一慕少侠高风。”
朝风月走上前去，沉声道：“听莫帮忙的意思，还想上门报复？丐帮位列九大门派，难道就这点气量？”
铁树花大声道：“怪不得老铁我下山，我师父交代说，以后在江湖上，遇见那帮叫花子，可得远离一些。老铁我当时不明白，还问师父，那些臭要饭的，虽然臭气熏天，可弟子也不香，那用远离。我师父说，那帮叫化子，人臭倒是其一，还脾气臭，又好臭面子，就是拉屎也隔十二丘田，别惹了臭气，把自己熏死了。”
韩风月的话虽然不恭，但还不失礼数，可铁树花这一番话说来，极尽讥诮之能事，那是一点面子也不留。
莫向前脸上变色。一众丐帮弟子鹁然大怒。一个脾气火爆的六袋弟子，大喝道：“黑鬼找死，竟敢污蔑我丐帮。”
那人在丐帮虽然地位不低，可来到射日山庄，有帮主在前，轮不上他的席位，只能在西北两向屈尊站着，自也不知这人乃高云山的来人。他身随言到，一招“虚虚实实”，左手使招虚招，右掌向铁树花胸到。
这招“虚虚实实”，招如其名，右掌虽实，可对方若只顾招架右掌，那便右掌化虚，左手为实。
莫向前虽对高云山多有顾忌，可这小子放肆之至，有帮中弟子无知者无畏，正好试试人家虚实，所以并不阻止。
西门子书见过铁树花的出手，这名丐帮弟子，武功虽然可观，但顶多和阿火持平，阿火在人家手下，连反应都来不及，双手同时被扎四针，自也不用担心铁树花的安危。
齐天当时虽然在场，可人家为自己出头，自无让人代过之理，纵身过去，一拳击向那人左腹。
那人武功比严松还多有不如，所以参加比武招亲才没他的份，无论那黑小子所说是否夸大其词，可严松在人家一拳之下，倒地不起，却是不争的事实。他胆怯之下，顾不上教训铁树花，急忙拧腰一摆，闪回原地。
齐天这一拳意在围魏救赵，并无伤人之意，要不以他现在的修为，又出其不意，那人如何能够全身而退。
齐天收回拳势，负手而立，淡淡的道：“在下齐天，家住长安兴道坊代王府。如何敢劳莫帮主登门拜访？”
他往前自知自己朝庭的身份，颇为江湖不喜，所以鲜少提及。可到九仙山参加比武招亲，通名在前，至于住址，自也没有必要隐瞒。166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