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华阴老腔
舞台下面汇聚了不少的打扮奇异的年轻人，大家穿着时髦，男男女女聚在一起，欢呼雀跃。
这个舞台是属于那些音乐人的，随着第一个乐队的上场，全场的气氛达到了一个顶点。
吉他声，贝斯声，鼓声等等交错在一起，空气之中都好像出现了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从人群中划过。
台下的人们扭动着身体，放松着心情，和旋律一起起起伏伏。
“BY乐队出了意外，今天来不了，不知道是哪个乐队接他们的位置？”人群中，有人疑惑道。
“主办方口风很紧啊，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出来。”
“我有个在里面上班的朋友，据说他们联系了好几个乐队都没有时间，这下好玩了。”
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抽着烟，手里拿着罐装啤酒，一边聊一边喝，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BY乐队虽然不是很有名的乐队，但是也有那么一小部分粉丝，这一部分粉丝买票就是冲着偶像来的，如今这批人买了票却看不到偶像。
没办法，意外这种事情太过偶然，谁都不能怨，但是票都买了不能浪费，还是得继续过来听，中间那段时间谁来演就成了众人嘴里的谈资。
“估计是让别的乐队帮个忙。”一个人说到。
“现如今他们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旁边人应道，他抬头看向舞台，脸色一变，催促道：“快看快看，下一个就是了！”
几个人将手里的烟头丢在了地上，看向了舞台。
此时此刻，因为上一个乐队的离开，舞台已经恢复了平静。
然而，令人诧异的一幕出现了。
几个工作人员手里拿着那种乡村里面才会有的板凳跑上了舞台，将凳子摆放在了舞台上。
“这干啥嘛？放这个凳子啥意思？”台下的观众神色茫然，全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舞台上的动静。
几个工作人员将凳子按照一定的位置摆放好，随后将架子鼓也向后抬了一下。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个工作人员举着一个木头架子走了上来。
这个木架是四方形的，下面有两个底座，上面的横梁上悬挂了一个锣。
“这是哪个乐队啊，居然还用锣当伴奏。”看到这一幕，观众都很新奇，以为来了个没有听说过的乐队。
看到舞台上的变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这里。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主持人手里拿着话筒，一步一步的从旁边走上了舞台。
“首先，我要给大家说一声对不起，因为BY乐队突发意外，无法参加这次的音乐节活动，希望大家能够见谅。”主持人带着歉意道。
主持人微微一笑，道：“下面有请‘华阴老腔’为我们带来精彩表演！”
说完之后，主持人走下舞台。
舞台一侧，韩乐安的神色虽然憔悴，但是双眼熠熠生辉，他的目光移向舞台的入口处，那里是上场的地方。
台下响起了一片哗然。
“华阴老腔，这是哪个乐队，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个名字怎么感觉有点耳熟啊，华阴老腔……”
“老腔是啥啊？”
观众大多数都是疑惑，根本没有听说过老腔。
虽然入选了非物质文化遗产，但是根本没有多少人去了解。
全国五百多个非遗，没几个人会专门去看，除非偶然在电视上或者其他地方看到。
这个时候，舞台入口处，一个穿着红色对襟短打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里。
张德林手持八角月琴，迈步走上舞台，步伐稳健。
看到张德林走出来，台下轰然一片。
“这个乐队的主唱是个老爷子，这都多大年纪了还玩摇滚？”
“华阴老腔，不会是因为都是老人所以叫华阴老腔吧？”
随着张德林走上来，张德云紧随其后，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烟杆子，装模作样比划着。
张德禄，张德民几个人紧随其后，每个人的衣服都是洗干净的，是他们的演出服。
为了这一次的表演，德林班众人也做出了努力。
看到这群老爷子走上舞台，舞台下面已经彻底嘈杂一片。
“这是搞笑呢？叫来一群老头演出？”
有人好奇，有人不屑，四周还有其他的乐队的人盯着这边，似乎是要探听对方的虚实。
张德林等人此刻也纷纷落座，稳稳的坐在板凳上，乐器拿在手里摆正位置，瞬间气氛就变得不一样了，像唱戏的，不像唱摇滚的。
几个乐手这时候也各就各位，做好老腔的伴奏工作。
全场逐渐变得寂静下来，不管大家来这里是干什么的，此刻都被张德林他们所吸引住了。
每一个人都想知道，这几个老人能为大家带来什么样的表演，连韩乐安都这么迫不及待。
这个时候，台上的那个老人忽然站起身，大手一挥，嘶吼道：“军校！”
宛如一个炸弹在众人的耳边炸开，四周的那些老人们齐声喊道：“嗨！”
台下的观众全都傻眼了，这一道吼声，震得人浑身热血沸腾，仿佛将心里万年挤压的怒气全都喊了出来！
“备马！”张德林继续嘶吼道。
声音拥有着极强的厚重感，带着一股黄土地上独有的沧桑之感，没有人能模仿出来。
“嗨！”四周的老人再度齐声喊到。
又是浑身一震，舞台下面一片死寂，所有的观众都紧盯着张德林，等待着下一声。
“抬刀伺候！”张德林吼道，喊完坐在了板凳上。
“嗨！”
随着这一个喊声响起，所有人同时抬起脚，猛地落了下去。
“嘭！”
舞台震动，巨响回荡。
台下的观众感觉自己的心脏也随之颤动了一下。
忽然间，音乐之声响了起来，张德林弹开月琴，张德禄摇着梆子，敲着钟铃，二胡声，板胡声交织在一起。
背后的那几个乐手也弹了起来，伴奏声音变得更加丰富起来，让每个人的心都和音乐连接在了一起。
“嗵嗵嗵！”架子鼓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月琴和吉他贝斯的声音。
“诶……嗨！”乐曲声刚走了一段，众人再度抬起脚跺了下去，嘴里还要喊着。
“嗨！”
最后一声呐喊，众人再度跺脚踩下去。
一瞬间，全场沸腾了。
这些老艺人们的表演实在是太让他们惊讶了。
舞台下面大都是些年轻人，他们之前根本没有关注过所谓的老腔，只当是传统的戏曲，带着陈腐和老旧的气息。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今天居然在一个摇滚音乐节上听到了老腔，纯正的老腔。
这哪是什么陈腐和老旧，这是最中国的摇滚乐！
“将令……一声震山川！”张德林大声唱到。
背后的张德云手拿枣木块砸在了长条凳上。
艺人们一起大声喊道：“嗨！”
“人皮盔甲马上鞍！”张德林继续唱。
“诶……嗨！”艺人齐声喊道。
看到这一幕，台下有些观众已经反应过来了，
“华阴老腔，非物质文化遗产，我想起来了，我在新闻上见到过！”一个观众大声道。
“传统曲艺居然和摇滚结合在了一起，这也太好听了……”众人赞叹道。
“大小儿郎齐呐喊！”台上，张德林继续唱到。
“嗨！”
“催动人马到阵前！”
“诶……嗨！”
老艺人们的情绪彻底感染到了每一个观众。
望着台上的表演，台下几个观众也跟着一起喊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张德林心有所感，他身子一摆，望着台下的观众。
“伙计们，咱们一块来？”张德林用关中方言说到。
“一块来！”观众们一听都乐了，大喊道，老艺人居然还开始互动了。
张德林一笑，伴奏之声越发的紧凑了起来。
“头戴束发冠！”张德利唱。
舞台下面，有几个观众大声喊道：“嗨！”
不会唱词，拉坡总能现学现卖，反正热闹就够了。
乐手敲着架子鼓配合着张德云，一听大家居然跟着一起喊，连他也不由自主的一起应和起来。
“身穿玉连环！”张德林唱。
“嗨！”
台上台下一起唱到，这次跟着喊的观众多了起来。
这首词本来就没有太多的旋律变化，比较容易掌控。
“胸前狮子扣！”
前面的观众都跟着一起喊道：“嗨！”
“腰中挎龙泉！”
不光是前面的了，中间的观众也跟着一起喊了起来，人越来越多起来，大家大吼道，跟着老腔艺人们一起吼出属于黄土地的摇滚。
属于农民的声音！
几百个人一起拉坡，场面极为壮观。
“诶……嗨！”
张德云抬着条凳冲到了前面，抡圆了胳膊拿着枣木块狠狠的砸了下去。
一声接着一声，观众们也跟着节奏在一起走。
“弯弓似月样！”
“嗨！”
舞台下面的观众一起吼道，声音震耳欲聋，全场都炸裂了！
“狼牙囊中穿！”
“嗨！”
这一刻，所有的观众都跟着喊了起来。
几百几千人的喊声汇聚成一团,将四周的昏暗全都打破。
声音回荡在整个厂房旧地之中,回荡在了每一条小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