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茗动王庭

  辰妃虽慢了多时,风闻眼面前的小阿有些学识,公主兼土军将颇为看重,便故意说道:“我才进来时,听得分明,土军将让此小阿无需再考,怕是不妥,亦不公允。”
  章丘口土深知辰妃难缠,定要与小阿下套。心里到底担忧,她能活了多大,怎敌得过妖妇的阴司。要是被套出话头,借此造谣,坐实他混入亲信,加害吐蕃使臣,图谋不轨。以段诺突为首的南诏世家大姓还不生吞了他?缥信虽向他,架不住齐齐发难,即便保得下他的命,也留不住他拿命博来的权势。故而不可辩,不好辩,不能辩,踌躇不定。
  辰妃见他不则声,指着小阿说笑:“可有名字?”
  小阿依旧恭谨:“辰妃诏佐问名,茗伊三生有幸,贱名污了尊耳,望辰妃诏佐降责。”语毕,叩倒在她的蔓罗裙下,伴随拱肩缩背,颤颤巍巍,便是冷心的【鬼主】瞧见,也决计不肯发难。
  辰妃本想排揎她,消消公主一流的气焰,经她低声下气地分说,不仅没的说嘴,传出去倒显得她仗吐蕃之势,羞辱南诏公主,军将,乃至卑微的臣民。
  吾罗娜本不欲再多事,但辰妃为难土军将,她却不能坐视不理。毕竟召树屯在他帐下,拼着让辰妃怨毒,也要襄助他一把。其为人至情至性,只消令他记得半分恩义,召树屯的安危就无可悬心了!刚要讨情,茗伊已然给自己解围,暗道:竟错看她了!年纪小小,乖觉伶俐,连辰妃那起妖妇都能制服。即便不收为己用,也要留下她。时不时在辰妃面前晃悠,膈应一下也好!
  心中经纬满布,吾罗娜笑向辰妃:“茗伊这名字稍稍拗口,权且叫你茗儿吧!”
  茗伊头虽未抬起,然赤诚表露:“公主仙泽深厚,得您赐名,实乃十世修来的福份!奴阿生当结草,便是超生了,也要化作仙娜宫前的块地,求您从我身上踏过。”
  殿中的茶阿,但凡听得见的,皆想笑,又不敢笑。
  土军将假意吃茶,拿犀毗耳杯挡住自己抑制不住扬起的嘴角,心道:要不是世家嫡出的娘子,纳入府中先白养着,待她大些,样样都长齐全了,封她个小妾当当也成!
  吾罗娜正吃茶,听完扑嗤笑喷,茶汤洒了雅琳依的石青襦裙。雅琳依借口拿帕子,转身笑个不住。
  荃尔贞前面笑得疏离,现下笑得纯粹,心道:留着她,即便不做事,说说笑笑地,日子也好打发!
  辰妃犹不甘心,都没开始下套,反被这蹄子给算计了!但舞姬一流,最能哑忍,顶着倩笑说道:“茗儿真真是个妙人,随便说上几句就有人见怜,起身吧!”
  茗伊刚也没白趴着,不停揉眼,才抬起头来,像大哭了一场似的,更觉可怜可爱。她自个儿饶嫌不足,要更可怜一些!于是,哽起鼻音,压低声道,抽抽噎噎地说:“辰妃诏佐恩泽,奴阿牢记。”
  辰妃知她故意表白与众人知晓,好博同情,忙摆手:“快别这样了,说了半日,我口都渴了,不如”
  殿外亮唱到:缥信驾到。
  殿中一众即刻齐齐施礼:缥信圣泽,福绵寰宇。
  异牟寻凛凛而入,示意众人免礼,至上首入定,笑向土军将:“阿土,这批茶阿,质素若何?”
  土军将正色回禀:“末将是粗人,终归不妥当,不公允。正为难,可巧缥信驾到,不妨由您拣选,省些口舌是非!”
  异牟寻看向众人,疑惑道:“谁敢嫌你不公允,不妥当!”
  余者皆不则声,辰妃摆出清愁之态,愧道:“香尘口不择言,冲撞了土军将!”
  异牟寻了然,问清缘故之后,看向茗伊,笑道:“你就是茗儿?”
  茗伊正经道:“缥信圣明,奴阿贱名,不值一提。”
  异牟寻看她有礼有节,分说道:“因着你,辰妃得罪了元的爱将。旁的,你净会。不妨再治碗吐蕃的酥油茶,要吃着好,你就是此次茶阿出岫的魁首。如此行,众人皆不会有异议。”
  茗伊灿颜:“缥信圣明,奴阿速速治来!”
  慕橙,羡鸿和冷翠,依依将芝麻,酥油,花生和核桃等材料往殿中央铺陈。这是荃尔贞的意思,旨在教茗伊赢得堂堂正正。众目睽睽之下治的酥油茶,明明白白。
  茗伊只将一般的炕茶加重份量,少舀一半的滚水,浓浓的浸泡出一碗公,滤得十分澄净。搭上茶汤的余温,兑进去足足一勺的蔗糖,与半勺酥油汇匀。下剩的,无非把芝麻,核桃并花生研碎,悉皆掺进油茶汤中,既成!
  为显公允,吾罗娜进言:“父王,一碗公茶汤分装五只耳杯,尽够了!您别顾着自己吃,就把我们晾在一边嘛!尤其是辰妃,这可是她的乡愁,能不分一杯羹与她?她要吃着好,那就不怕别人抱怨不公了,从这里算起,有谁煮的酥油茶能与辰妃媲美?”
  异牟寻被吾罗娜呕笑了,半是无奈,半是欢喜。无奈之处,女儿嘴上调笑,实则挖苦他与吐蕃称臣,反被处处辖制,分权分地,连到嘴的盈余都不得不让出!欢喜之处,身为公主,分得清局势,不再为那汉人与自己生分,又做回贴心小棉袄。心情大好之余,同吾罗娜,辰妃,章仇口土和荃尔贞等分着吃完这碗公酥油茶。
  当日,由客曹明发上谕,茶阿出岫新进魁首,汉人茗伊。言传她茗赏花絮,各国茶艺,无一不精。再有,明珠生辉不能比其颜色,弱柳扶风无可方其纤体。诸多流言,不消撰述,始知茗动王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