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尚瑞的下落
茗伊乏了,在马车上蔫儿吧唧,不似平日欢腾,垂坠的睫毛更添了几丝郁郁。
榛练藏不住话头,挑明道:“为着沐涵受了歹话,你跟自己置气呢?”
苒春忍不住白了榛练一眼。
茗伊刚要开口,嗓子眼儿堵住了,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忍不住簌簌地往下落,滴在襦裙上,像初初绽放的水莲。
苒春忙挨近,揽着她的背膀,榛练拿帕子给她拭泪,断断续续地哭了一路。下车时,两眼肿得跟蜜桃似的,水汪粉嫩。尚琛心疼不过,扶着她下了马车,相携着往琳琅院走去。
尚:没有洛璃县主,还有旁人,她迟早是要受气的!
茗:为何?
尚:她是文大娘子中意的人,再过几年,定要与子墨做妾的!
茗:然后?
尚:你见过哪家妻妾情同手足的?便是正室大度,还有陪嫁的媵妾,你当是和气的?
茗:话虽如此,到底是因我才得了不是,叫人心底不落忍!
尚:这也不值什么,让她早些知道厉害,心里好有个成算,日后不至于被揉搓拿捏。
茗:妆奁里的那对鎏金菊花纹银钗,极衬她今日那身扎染襦裙,郎君替我遣人送去文府,可好?
尚:初入府,你作得打油诗可记得?
茗:山花始夕昏,与菊朋辈拂?
尚:那日后,隔天,我特意描了图样,遣人为你打制的,你轻易就送人了?
茗伊不由唏嘘,这厮又吃起醋了,忙反客为主,“这哪儿能怪我?郎君成天往我那儿堆东西,就这个,我还记不得呢,只当是贵妇姨母送的。您的东西,我怎舍得给外人,自然是留着自簪。”
尚琛畅意,笑道:“你姨母送的,也不可轻慢了。让芃晓往东市的华胜楼,拣对成色好的月朵珥珰,给她送去可好?”
茗伊见他虑得极是,不由展颜:“由郎君裁夺,再无不妥的。”
说笑间,已到了琳琅院,彼时尚大娘子兀自跪经,直挺着腰,两手扣在心窝,双目微阖。又盈随侍,见他二人来了,忙摆手,尚琛会意,与茗伊复又朝尔湘苑折返。
入夜,尚琛在书房,听着芃信回话,芃晓和芃泽也一旁侍立。
尚:料你也要几日方得回府,定是日夜兼程吧。
信:郎君说的是,但因着急迫,从南诏折回,紧赶慢赶的。
尚:你人没事吧?
信:谢郎君体恤,我倒没什么,就是跑死了几匹马!
尚:不值什么,在南诏境内搜罗到了?
信:因着南诏王仰慕我朝的饮茶风俗,特意令人寻觅制茶的技工,烹茶的博士。小的有幸混迹其中,约摸听着南诏公主【吾罗娜】近来被软禁。
尚:这与我阿兄何干?
信:原来,这公主几年前不知从哪儿捡来个汉人。据说当时浑身是血,连随从都劝说不中用了,岂料她竟生出执念,硬是遣四个力士抬了回去,命巫医诊治。意外的是,半年之后,那汉人竟渐次回转。
尚:那若是阿兄,好了怎得不送个信呢?
信:郎君问得好,小的与【芭珍榭】烧火的他瓦差交好,他又与公主身边的雅琳依有首尾。故而常透露一些秘辛与小的唠嗑。话说,那汉人只一醒来,公主便悉心望候,再三询问下,他却不知自己系何地何处何人,连父母名讳统统忘却。公主无法,给他起名【召树屯】。详谈间,觉其才识谋略不俗,且通晓南诏语言,文字亦然,便给他在【戈兰殿】派了个差事。
尚:那如何能断定是阿兄呢?
信:【召树屯】颇得南诏王赏识,恩赐之物不少,一应日常穿戴独爱碧青翡翠之流,这不是有了五分的可能?
尚:容貌你可曾见过?
信:郎君,依着形容倒是又肯定了两分,可到底要亲自相看才能做准。偏偏这事犯难,怎么也要精通茶事雅艺一流的,才进得去【戈兰殿】。此外,元简弓谋(王侯将相)方允出入,个把看中的心腹仆人才敢在此间走动。
尚:【戈兰殿】要有自己人才成!
一旁的芃泽兴奋不已,按捺不住道:“郎君,恕小的冒昧!若要安插个把仆役技工,成年的恐怕关得严谨,需得是不足及笄之年的小娘子方好混摸进去。”
芃信刚回府便与郎君述职,不曾见过茗伊,更不知彭泽言外之意,当即附和道:“郎君,阿泽这话极是,可务必要精通茶事,极伶俐者才可堪担此任!”
尚琛蹙了蹙眉头,岔开道:“你刚不是说公主被软禁了,与【召树屯】有甚官司?”
芃信见郎君不接话,心下疑惑,忙道:“南诏王欲将公主和亲,怎奈公主倾心【召树屯】,死活不肯听劝。南诏王虽惜才,到底忌惮外族骨血。发了狠话,若公主执意下嫁,就宰了【召树屯】!因此,望郎君即刻裁夺,若真是大郎,立马营救为上!”
此话一出,尚琛忍不住揪了揪心口,芃晓端了带托的浅黄琉璃盏奉上,尚琛一饮而尽,徐徐道:“明日启程,我跟茗儿悄悄走,尔等一同跟上。主君和大娘子那边,由苒春过后再容秉,不然反倒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