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二)

  裕子兰也不知是怨恨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虽然知道这个儿子是自己唯一的希望却不怎么去亲近他,近千年来也不怎么在龚枫处出现了,更多时候都独自呆在她的庆丰殿。
  “我母妃说,九曜姐姐你会抢我的君位,她说你是坏人。”小龚淼抱着她的腿:“可是我不相信,以前我不知道姐姐原来这么好。”
  辛籽翎突然觉得自己明白龚淼怎么一步一步变成了那个样子了。
  她蹲下来看着龚淼的眼睛:“姐姐不会抢什么君位,淼儿,谢谢你信任我。”
  他扑上去抱着她的脖子,将脸埋在她的脖颈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什么君位,如果九曜姐姐喜欢那就是姐姐的。”
  “姐姐喜欢你,不喜欢君位。”她抱紧怀中的小孩子,感觉到那小小的身躯在轻微地颤抖。
  如果可以,她想要对这个时候的龚淼好一点,也许他长大以后能回头从自己的人生中找到多一丝丝的温暖,不会再干出那些混帐事来。
  辛籽翎自打了这个主意之后便夜夜都会去池边等着,小龚淼不会天天出来,但是只要偷溜出来总是能见着他喜爱的九曜姐姐。她常变些戏法给他看,还会编些小动物送他。
  有些动物是龚淼从来没有见过的,她便会将这些动物的名字告诉他,且告诉他这些动物是哪里的,要他好好跟着夫子、师傅学习,以后有了机会自己亲自去看一看。
  如此过了一月,鬼君夫妇两再不逼着辛籽翎不停地吃补品了,也放松了对她的限制。不过,那阴魂不散的名字又出现在了辛籽翎耳中。修离,那位夜叉族的大公子,今日带了贡品来述职。
  临近午时,鬼君差了人来请辛籽翎去赴宴。
  推托不过就只好去了。她现在是不知道要如何出了这个空间,但不管她何时才能归去,如今不好让谁看对了眼。
  虽然两个小宫娥今日格外地想把她们的主子打扮得明艳照人,可辛籽翎没有让落落她们来服侍自己梳洗。她一人在房内搞整了半天,最后对着镜子看了半天,觉得很满意了才打开房门。
  她这个妆容让门外的两个小宫娥先是一惊再是一喜继而又是一忧。
  香茹委婉地说道:“公主这个妆稍浓了一些,着的这件衣服也稍华贵了一些。香茹帮公主重新梳洗一下?”
  落落也点头道:“公主,你着粉白色最好看,我去取那件外服给您可好?”
  辛籽翎当然晓得她这妆容浓艳且俗气,她可是尽得廉易的真传,当时他是怎么画的,她依葫芦画瓢便是怎么画的。
  那时她看了廉易胃上抽搐的感觉她还记得,如今自己这番也定然让人倒胃口不少吧。
  她点点头道:“就是这样了,我觉着见贵客就要有重视他的样子,你们看,我这个样子可是十足地重视他,一盒胭脂我用去了半盒,如此的有诚意,难道你们看不出来?”
  说罢她便带头走了,后面二个小宫娥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紧跟了上去。
  一路上,看见辛籽翎的宫娥请了安之后无不努力忍住眼中的惊诧之色,有的嘴角含笑,却不同于以往例行公事般的笑容,乃是真笑容。
  辛籽翎通通装看不见,严谨地向着龚枫的正殿走去。那处唤作擎天殿,倒是彼有些气势。
  今日的宴便设在了这里,走得近了她放慢脚步,她从未进去过,现下最好由两个宫娥带着她进去方要妥当些。
  神色庄重地进到殿内,她眼风瞟到了左侧靠前的位置上坐着一个青年男子,倒没觉出来他有何与众不同。向鬼君行礼后,她被引着坐到了那男子的斜对面。
  入宴的人并不多,说是吃个家宴。鬼君这边只有鬼君同君后连带着她。对面坐着一位老者和那位青年,另有一个空位,也不知是谁到现在还没有入席。
  她想,或许是裕妃,必竟这是家宴。
  辛籽翎今日这个样子着实让鬼君、君后惊吓得不小。但如今有客人在,他们不好说什么,只能一眼又一眼地看着辛籽翎那惨不忍睹的妆容。
  辛籽翎看向对面,见那青年一脸好笑地看着她,她也报以一笑。那烈焰红唇被她扯着一笑变成了血盆大口的样子。对面那男子一口茶水眼看要包不到喷涌而出,却又强忍着吞了下去。
  辛籽翎正得意,突然听到门外有人传话,说是修离献上夜叉族专为鬼君龚枫拼尽全族之力捕捉到的魔兽九婴。
  敢情对面那个并不是修离,无防,待会再恶心他一次便是了。
  放眼望去,先被推进来的是一个大笼子,里面关了一头幼兽,遍体通红,长着九个脑袋。此刻这小兽缩成一团,显得很是害怕。
  接着背光跟进来一个身姿颀长的青年,有一阵晃亮,她还没看清他的脸,但辛籽翎觉得这身形很眼熟。
  直到他走进来与她眼神有了对视,那一晃而过的惊诧自他眼中划过。
  辛籽翎却惊得下巴都要掉了,继而又高兴起来。眼前的人并不是什么不认识的修离,而是木鼎桦。只是为何他在这里会是修离?难道他同她是一样的情况?
  龚枫很高兴,说了些什么辛籽翎没有听清,怎么开始宴会的她也并不知晓。只看到木鼎桦走到那张空着的桌后落座,目光再一次与她相对。
  “这是小女九曜。”龚枫介绍她时明显的有些底气不足。人人都道他女儿天姿国色,今日这般让他有些说不起话。他当然明白她的小心思,只得在心中无奈地摇头。
  辛籽翎起身行了个礼,眼睛又瞟向木鼎桦。
  介绍到修离的时候木鼎桦也起身回了礼,又肃然的坐下,一样淡淡的表情,不拘言笑。
  一顿饭辛籽翎吃得心不在焉,终于等到这顿饭结束。但作为公主她不可能在宴会上亲自去邀木鼎桦,便只想要等宴会快些结束便去找他。找到他也许就找到赤骞熙,说不一定廉易也被卷进来了。
  饭毕,也许是因为辛籽翎的打扮着实太煞风景,龚枫便允了辛籽翎离去,但他又请了木鼎桦三人去花园饮茶赏花。
  何其可悲,她回到自已宫中待了好久,直到晚宴才又来传她。
  她这次让香茹帮她重新梳洗了,换上了落落帮她拿出来的那件粉白纱裙。
  一行人再回到正殿中时,全殿人的眼睛都亮了一下。许是午时她的扮相太过深入人心,此刻厅中人的眼睛亮得有点久。
  她瞟了一眼木鼎桦,见他面色如初,不过嘴角却有掩饰不了的笑意。
  龚枫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中也很是高兴,带着这份高兴同君后对视了一眼。
  这顿饭吃得很开心,饭后多了台表演,一群身姿妖娆的舞姬跳得很是卖力。但辛籽翎哪有心思去看,她眼光老是越过厅中的舞姬去看木鼎桦。
  木鼎桦一点也不识趣,没有要起身的意思。端坐着面无表情且认真地看厅中的表演,急得辛梓翎只能干瞪眼。
  好不容易熬到舞跳完,因是家宴,没有其他活动,大家便依次散了去。
  辛梓翎又是经历了一场苦苦的煎熬,本想等到两个陪着她的宫娥睡着了就溜出去找木鼎桦,哪知道没等到别人睡着,她倒是先睡着了。
  睡梦中有很好闻的香味,浅浅淡淡的;有微凉的风,但是她窝在很温暖的一处;有沙沙声,像是风吹着树叶发出的声响。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她觉着这样睡得有些不舒服,想转个身却发现根本不好转,晕乎乎地醒过来。咦?她此时就是在树上,正是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树上点缀了点点萤光。又一阵风吹来,叶子相互摩擦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她抬起头,发现自己正窝在木鼎桦的怀中,他低着头在看她。此情此景让她脸一红,觉得这个样子很是没有分寸又极不妥当。
  若太过急切地跳开又显得自己小家子气,强自镇定地慢慢挪开坐到树杆上道:“你把我带出来说事情确实考虑得妥当,我本意也是要去寻你的,可是不小心睡着了。”
  木鼎桦将她的外衣披到她身上:“今日你作何扮成那个样子?”
  “我以为真是什么修离要来,龚枫说要将我嫁给他,所以……”辛梓翎有些无奈地说道。
  一道萤光浮过,木鼎桦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瞬间又淹没在这黑夜中。
  “赤骞熙是同你在一处吗?还有廉易是不是也在这里?我们现在究竟是在哪里呢?”辛梓翎问道。
  “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我可能要说很久了。”木鼎桦看着身边的人,希望她的心还是他的。
  她当初想得不错,木鼎桦,赤骞熙同她,她们三人确实是因为力量交错在一起导致时空发生扭曲而被带入到了十万年前。在被带入这个空间时似乎发生了些变数,被带入进来的人会有一个此域本来就有但已死去的人的身份。
  而在当初的鬼域木鼎桦已查到,龚淼同婴宁原是同母异父的兄妹。
  鬼君龚枫被其子龚淼派去潜伏在他身边的一位侍妾下了毒,已是垂死。在龚枫晕迷期间,那位怀着孩子的妃子已经被害得一尸两命。
  而他那对孪生兄弟也因明着是意外实则是人为已经惨死,就连龚淼的亲生母亲和姨母姨父也都被他幽禁了起来。
  他意在弑君夺位,且,离他成功只差最后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