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十)
赤骞熙丢开王芝儿,走到二人面前以手为剑迅速将绳子劈开。
他看见辛籽翎脸上的伤,眼中有一丝难过,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我们先离开。”
她点点头,二人随着赤骞熙站起来。他使了个变化术,将地上二个的死去的人变做廉易同辛籽翎的模样,再施了隐身术双手架着二人飞驰而去。
在离鬼域王城较远处寻了个山坡停下来后,赤骞熙终于体力不支地倒下。紧闭着的双眼和苍白的脸都让旁的二人不知所措。
辛籽翎抱着赤骞熙,声音有些发抖:“廉易你快去找些水来。”
廉易看了看辛籽翎,又看了看赤骞熙,立刻离开去寻了。
辛籽翎伸手抚摸着赤骞熙苍白的脸,那漆黑的眉目在现在这张脸上显得尤其浓烈。
她觉得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这么难过了,以往她遇到要死的时候她娘赶来了,救了她却又永远地离开了她。再后来她遇到要死的事情都是他,是赤骞熙在她的身边。
她怎么可能让他为她死去,她怎么可能才刚刚明白自己心里有他便要失去他。
即便明白修为有限,但辛籽翎想得很明白,廉易在这里一定会阻拦她,所以她支开他。
现在她要将自己毕生的修为全渡给赤骞熙。
随着辛籽翎将自己的内力逼出身体,在她身体外侧形成了一个亮红的光晕,将她整个人都罩在里面。光晕中的辛籽翎看起来极度虚弱,随着她脸色越来越差,她身外的一层红光却越来越鲜艳亮丽。
辛籽翎伸手抚上赤骞熙的额头,那些红光像流水一慢慢地贯注进了赤骞熙的身体内。
随着越来越多的红光进入到他的身体,赤骞熙的脸色变得好看了些,脸色不再苍白,有了红润的气色。
最后,辛籽翎体外只剩一点灰白色的萤光,淡淡的同鬼域的薄雾融在了一起。
她虚弱到了极点,身体变得干涸。她支撑不住地快要倒下时却突然感到体内气息大乱,身体内像是有一个漩涡开始启动旋转。她的手瞬间便开始向回吸收修为,像饿狼扑食一样快且狠。
辛籽翎大惊,她的身体为何会这样?但此刻她明白,如果不尽快制止,那便会要了赤骞熙的命。
她卯足了劲将身体封住,不再去吸收赤骞熙的修为和内力。可身体内却像有二股气息在打架,想要冲破那层禁锢。
这么过了一会,她有些悲切地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支持不住了,体内的力一门心思地扑在赤骞熙身上,像是抓住了猎物不肯轻易松手。
她只望着赤骞熙受了她那些内力能够快一点清醒过来将她一掌推开,或是廉易赶快回来将她二人劈开。
她在脑中缜密地思考着,她此时可以将内力引动牵制住那股力。但,若是没能牵制住会不会对赤骞熙造成更大的伤害?若是牵制住了会不会对她反噬。
她还没有想出对策,背后一道凌厉的目光投来,此刻因体内的一场争斗累得出了好些冷汗,她无暇顾及其它,只想快速地将手同赤骞熙的身体分开。
一阵微动的气流,却强大得让人为之一震,似一堵巨石带着不容小窥的强大力量,一阵银白光华便伴着那力将她同赤骞熙包围起来。
她体内气息的冲突停了下来,人也轻松了不少。睁开眼见着木鼎桦不知何时已同他二人一起笼在了这光罩之中。眉目间透着担忧,一双修长的手紧握在她覆在赤骞熙头上的手上。
光晕之外的气息大乱,时空扭曲。银白的光芒之下她开始看不清木鼎桦的脸,四周一片白茫茫的什么也听不到,仿佛时间停滞了一般。她处在这样一个环境脑子有些发晕,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开始下坠。
一阵晃神过后,周围景致大变,此处还是鬼域,却是又回到了王都。
辛籽翎惊出了一身冷汗,左右看了看却没有见着赤骞熙同木鼎桦。
她正打算偷溜出去之际,进来了两个宫娥。见她一副做贼的样子,却没有半点疑惑,只是激动地小跑过来跪在她面前将她的双手握住:“九曜公主,太好了!太好了!您醒过来了!”
谁是九曜公主?
“公主,我马上差人通知君后。嗯,君上来了。公主身子还好吗?能去见一见吗?”说话的是一个挺合眼的宫娥,长得水灵灵的。眼皮有些发红,像是哭过。
辛梓翎这才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自己,并着小心翼翼地问眼前的宫娥,她父王是谁。
二个小宫娥眼睛睁得滴溜圆:“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她自觉这话问得有点傻,兴许是方才自己晕过去了,这不过又是一场黄梁梦而以。
既然是做梦,那就随便它去吧。反正记得木鼎桦就在身边,赤骞熙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了。
于是她便由着二个宫娥为她梳洗打扮,换上了一身适合公主身份的华贵服饰,倒也是她喜欢的浅淡颜色。
想来她身为一位公主,却从来没有过过一天公主的日子,这个梦怕是要补偿她吧。既如此,她便心安理得地受了。
梳洗妥当,她轻移莲步,由宫娥带着出了寝殿,向着前厅徐徐而行。
此处宫殿比之前她所住的紫鸾殿要小一点,但是布置得极为奢华,足以见得这位公主是位极受宠爱的公主。
辛梓翎抬眼间见着的是龚枫,她心跳停了一拍,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时便听到厅中上座的龚枫满眼慈爱地笑着向她招手:“曜儿过来。”
她硬着头皮走过去,虽说自己做这梦算是当了一回受宠的公主,但怎的就成了龚枫的女儿?可她并不曾听闻龚枫有一个女儿啊?
她居然能把梦做到这个份上,辛梓翎也是服了自己。
龚枫眼中含笑地看着她:“我的曜儿生得这般美丽,父王看遍整个鬼域倒是只有夜叉族的修离可与你相配。”
修离又是谁?
辛梓翎皱了皱眉,看来不管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梦中,这龚枫都想把自己给嫁了。
看到她皱眉,龚枫哈哈大笑起来:“我的曜儿是否又要说舍不得父王了,有什么舍不舍得,就是嫁人了你也是我的掌上明珠啊。过几天夜叉族会来人,你到时候去应付一下场面。”
“说些什么啊真是。”说话的是一个风姿卓绝的美妇,正踏进大厅来。
厅中的宫娥见着了她无不蹲下福了一福,唤了一声“君后”。
辛梓翎哭笑不得,她到这鬼域来了几月,从来没有见过一次君后,这次这个梦做得,竟连君后也给梦到了。也不知这个样子的君后同真正的君后像不像。
不过她听说过鬼君的王后并无所出,现下里倒平白有了她这么大一个女儿。
君后走到辛梓翎身边眼中含着担忧从上到下打量她一番,轻轻地握起她的手看向鬼君:“我曜儿不过二万多岁,你竟舍得将她嫁人!”语气中透着嗔怪。
龚枫笑道:“你莫恼,不过是让她见一见,还说不到嫁不嫁这一层。”
辛籽翎左右搭不上话,只惊叹这梦做得精巧,竟处处透着真实感。
君后转过头来,目光落在在她身后的二个宫娥身上:“今日帮公主备一份礼。”她转过来对辛梓翎说道:“裕妃娘娘的妹妹几日前生了,听说是一个姑娘。你今日这样打扮很合适,将贺礼送到裕妃那里去吧。”
辛籽翎觉得一直被拉着有些过近,不自在地抽回手退了一步。斟酌着笑了一笑道:“是。”
裕妃娘娘又是哪位?
她在脑中想了好一会才反映过来,好像是龚淼的母亲,不过她并未见过。这又在梦中造了个这样的人设,她默默在心中叹了自己一句有才。
厅中的宫娥领了命离去,不多时便将一个雕工精美的盒子拿过来打开给她们看。盒子里面垫了月白色的锦布,正中放上了一对小巧的红玉镯子。
“这个还不错。你今下午便去一趟吧。”
“……”辛籽翎没有说话,不过就是一个梦嘛。她并未放在心上,并且她并不想去,怕在梦中见到龚淼会忍不住捏死他。
而且生的那个姑娘,就是婴宁吧。她这个梦做得怪,时间上也怪。但若是婴宁,她便不想去也不会去。
“这是怎么了?”龚枫拉过辛籽翎另一只手:“是不是不想去?不想去便不去吧。”
“好。”辛梓翎答应道。这个龚枫不错,挺配合她的思维。
君后轻轻抚着辛籽翎的背:“曜儿怎么这么任性,你父君宠你,但你自己也要有个分寸。你父王就得你和龚淼这二个孩子,你是鬼域的大公主,你弟弟家的喜事,你还是要去贺一贺好。
今日若是想休息便就不去吧,过二日还是要去一趟的。”
“……”辛籽翎无话可说,就是不想去。
龚枫看了看君后,哄着辛梓翎道:“乖,别气你母后,不是就去一趟吧。回来父王给你也送个礼物好不好?”
辛籽翎觉得好笑,不过是梦中人罢了,还想左右她?哪有这个道理。
“我不想听了,你们都不过是我做的梦罢了,全都消失吧。这个公主当得累,我另做一个梦。”辛籽翎闭上眼睛用双手在眼前乱晃。
再睁开眼时看见龚枫同君后都是一副惊愕不安的表情看着她。
辛籽翎又闭上眼,这一次过了好久才睁开。眼前还是两张惊愕的脸,加上极度担忧的神情。
“公主这是怎么了?”龚枫气恼地问辛梓翎的二个贴身宫娥。
二个小宫娥跪在地上,看了看君后,声音也透着担忧:“回君上,公主前几日被梼杌戾气所伤,救回来后一直没有清醒,更……更是断了气息,但上天庇佑,公主一日前有了生转的迹象,今日便全好了。
龚枫听闻将目光投向君后,语气中没有丝毫责怪:“为何没有告诉我?你是怕我担心吗?可此事如此重大……你这几日独自受着,辛苦了。”
君后这才绷不住了,眼睛一下子红了:“现下鬼域一片平静全是因为你。可是我知道你付出了很多,也很累。你昨日才出征回来,而曜儿今日已醒了过来,我才想此事就让它过去便算了。”
龚枫拍了拍君后的肩,又抚了抚辛籽翎的头发,声音轻柔:“曜儿昨日怎么会去石林?那处不是说过不能去的吗。”
石林?辛籽翎很茫然,这个梦她也很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