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叶凡羽用了将近三个小时才把一堆文件看完，满意的那部分被他放在左手边，不满意的那部分则被他放在右手边。相比左手的那沓，右手的两大沓足以彰显他此时的心情。
线条冷厉的面孔没有半分温度，直到与李浩一同进来的人把文件都搬走后，他的表情才稍微有些松懈。
李浩没有随同离开，叶凡羽立即就明白，他有别的事情要汇报。
没有叶凡羽的允许，李浩站在办公桌前没有逾矩，安静无声。
“什么事？”叶凡羽摘下眼镜，双手十指相握，手肘撑着桌面，下颚搭在指节中，眼神轻若无物地注视李浩。
李浩在叶凡羽身边很久了，但还是不习惯被他这般威慑的眼神看着，心里琢磨着要如何修饰即将出口的话，才不会引火上身。
尽管他要说的事情和他毫无关系，但难保叶少听完了事情后不会伤及无辜，尤其眼前只有他一个人，最好不过的消火栓。
“有那么难开口吗？”叶凡羽等了十几秒不见李浩开口，危险的情绪溢出眼睛。
李浩头皮一紧，不敢再耽误，开口汇报事情，“秦氏这两天的举动有点不对劲，我认为他们正在对林氏下手。”
“林氏？”
“嗯。”
叶凡羽不用李浩滐解释就明白了情况，他冷笑一声，“这么快就出手，谁的主意？”
“似乎是秦汉远。”
“李浩，如果你的工作能力无法胜任现在的职位，我可以换人的。”
无妄之灾果然来了，而且还来得这么有冲击力，李浩心里一抖，只差没双膝跪地。
他知道叶凡羽为何说出这样的威胁，但他没有百分之百的肯定，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叶凡羽不满的眼神，“对方做得有些隐蔽，我不敢肯定是否是秦汉远本人要求的结果。但就目前掌握的信息，秦汉远的可能性比较大。”
“林氏和秦氏有生意往来？”
叶凡羽接受了李浩的说法，但他想不出两家公司有什么交集的地方。
“秦氏下面的子公司和林氏有一部分的生意往来。”
“影响如何？”
李浩尽量把头压低，但声音却不敢变小，他怕叶凡羽听完会动怒，“林氏将面临破产。”
李浩说完话后，办公室里出现了将近半分钟的寂静，直到叶凡羽冰冷的语调打破了一室的安静。
“再有下次，你就滚。”
叶凡羽动了真怒，他从办公桌后站起来，直到李浩面前停下脚步，“抬头。”
李浩心肝一颤一颤的，他还是认命地对上叶凡羽的目光。
“林氏那边知道这个情况吗？”
“应该不知道，这是风险评估组刚预算出来的结果。”
叶凡羽勾起嘴角，但语气依然冰冷，“你还知道让人评估了风险。”
李浩生硬地露出一个笑容，“我认为这件事需要重视，所以在您没吩咐的情况下让他们忙了一早上。”
“不要以为这样做我会给你加奖金，风险评估结果还有什么？”
“目前林氏内部还没有出现严重的资金短缺情况，但根据市场上的木材价格走势图，未来一周内会暴露资金短缺情况，如果没有及时控制亏损，半个月后林氏将面临最严峻的资金断裂。”
李浩还想继续，叶凡羽抬手，他立即截住话声，等候叶凡羽的吩咐。
“你负责联系林氏，这件事到此为止。”
***
林大为慌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个自信满满的决定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
按照叶氏那边给出的风险评估，林氏的资金短缺情况最快也是一周之后，然而在他得知了秦氏那边的动作后，只要采取有效的措施，那林氏就不会面临资金问题。然而不到一周，只不过两三天的时间，他就接到了财务部门的汇报。
公司竟然出现了巨大的资金缺口，比起风险评估上的数字翻了两倍不止，他完全不知道是哪一步出错了。
按照这样的情况，公司破产是随时的问题，他当场吓得浑身无力，血压升高，整个人差点晕倒。
李浩不可能自己找上门，所以叶凡羽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林大为不敢给李浩打电话，他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林筱筱。
他明明有了提醒还让公司陷入这样的困境当中，他完全不敢想象叶凡羽得知这个情况的样子，但林筱筱怎么也姓林，自家人有话好说。
林大为在给林筱筱打电话前，又忍着会突发心脏病的情况看了一遍那个巨额数字。
林筱筱一早起来就觉得眼皮不断地跳，她心里还嘀咕了好几遍，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偏偏她就是右眼皮直跳，所以她默默祈祷不要出现什么灾。可没等半天的时间过去，她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才安分不久的右眼皮又猛地跳了起来。
她有些不敢接这个电话，但不接电话是不可能的，她心想，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既然都找上门了，那是逃不掉的。
“舅舅？”
林筱筱接通电话的刹那，右眼皮不跳了，她心神诡异地想，这是没事的节奏吧？
不等林筱筱开心几秒，林大为不稳的情绪带着微颤的声音让她心口像突然被巨石砸中一般，眼前都恍惚了几秒。
“筱筱，这回要命了，救命啊！”
林筱筱闭上眼睛又睁开，她以为心墙迅速垒起的堡垒足以抵挡林大为那崩溃的洪水，诸不知事情的程度已经超越了洪水范围，如同蹦腾浩瀚的海啸汹涌袭来。
林筱筱听完，脑海里只有一个字，死。
林氏要毁于一旦了，不复存在。
“舅舅，林氏会不会破产？”
林筱筱艰难地吞咽口水，她的话不经大脑的思索蹦出来。
林大为已经开了头，再往深的说，就更顺畅了。
林筱筱听到了一个肯定的回答，而她僵硬了将近两分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舅舅，你在哪里，我们见面谈。”
林筱筱赶到公司的时候，林大为就站在公司大门口。
她一下车，林大为立即上前。不等舅舅开口，她直接冷着脸说，“去你办公室再说。”
林大为只好收起到了嘴边的话，和林筱筱一前一后地上楼。
“那是谁？”新来的员工没见过林筱筱，见到一个漂亮的女人跟着公司老总上楼，神色八卦地问。
认识林筱筱的老员工立即告诉新员工，“林总的外甥女，别乱想。”
“她怎么来了？”
“她为什么不能来？赶紧工作，你哪来的好奇心，小心被炒。”
已经来到林大为办公室的林筱筱并不知道她的到来掀起了小范围的话题，但那都是公司员工饭后茶余的事，她此刻只想弄清楚，林氏究竟是什么招祸体质。
外婆在世的时候，林氏根本就没有这么多事，怎么才到舅舅手上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先后出了那么多情况，而且一次比一次更严重。
好好的公司竟然就要面临破产的结果，这不可能是偶然的事件。
“舅舅，说吧，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面对面，林筱筱要听林大为的解释。
林大为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把情况说出来。他把李浩找上门的事也说了，把他事后的措施也说了，然后就看到了林筱筱一脸的愤怒，他当场的反应就是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为什么李浩都把情况说得那么清楚了，你还能适得其反地让公司陷入更严峻的情况呢？如果你拿不定主意，为什么不问问舅妈或者我呢？要不然你儿子也可以！还有，公司的人都是白养的吗，为什么你的这个决定他们没有提反对意见？”
林大为眼神飘忽，“我觉得我那个决定挺好的。”
“好个屁！你看看现在的情况，如果真的好，会是这样一个后果吗？”林筱筱拍桌而起，“舅舅，做什么重要的决定之前，一定要想清楚。外婆一再地告诫你，为什么还是会这样？”
林筱筱看到舅舅一脸惊恐又后悔的样子，无力地坐下来，“公司再在你手里，就算这次救回来了，也还是会再出现类似的情况。”
“那怎么办？”林大为郁闷地看着林筱筱。
“还能怎么办，你不用管了，让志豪来。”
林大为顿生不舍，“志豪刚出社会才多久，他哪知道生意场上的弯弯曲曲，还是”
林筱筱不等林大为说完，一道眼刀子就让他闭嘴了。
虽然不想打击舅舅，但林筱筱还是气极地直言不讳，“你根本就不是管公司的料，志豪起码也是外婆带大的，生意场上的东西他耳濡目染不少，我认为他比你厉害。你要是不同意，我们去外婆坟前谈谈。我就不信当着外婆的面，你还敢说自己有多厉害，要是真的厉害，会把公司弄成这样吗？”
“李助理说了，都是秦氏那边搞的。秦氏那么大的公司，要对付林氏根本不费吹灰之力，这不是正常吗？”
林筱筱被舅舅的话气笑了，“所以这样的结果是秦氏造成的，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吗？舅舅，李浩找你，肯定是叶凡羽的意思，我就不信李浩不会明示点什么，你如果按照他的建议，绝对不会落到这个地步，所以你为什么不听别人的建议？是什么让你自信心膨胀，才有了今天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