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忘年之交

  拾了几只干柴,一把扔进了火堆之中,挺拔沉峻的男人浑身阴鸷。
  实际上他阴鸷了好一段时间了。
  坐在火堆旁较为年轻一点的,望着站立的男子,已经麻木适应了这般的低气压,只是叹了一口气。
  男子双手叉腰,怒沉了一口气,口气同他面色一致的不善,咬牙恶狠狠地说道:“这个该死的拓跋珏,竟然将我们赶尽杀绝至如此境况!”
  “哥哥……”坐在地上的男人看了一眼站如松般巍峨的男子,欲言又止,终究搔了搔脑袋叹息,“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拓跋铮浑身已经臭汗馊馊,如若不是在那场如同绞杀一般的乱斗之中得幸逃脱,可能他同他胞弟拓跋烈要一同归西见他父母去了。
  一个月前。
  “十一兄弟,十一兄弟——你等等我啊。”胞弟又在追着玄冥弟子跑了!
  拓跋铮探头望向了窗外,那个叫十一的走步走得飞快,已经将拓跋烈甩了远远一条街的距离,且这些天也不见肖长野这恶势力头头,明显就是轻视他们兄弟二人,但拓跋烈竟然还能笑呵呵地跟在也不知道是什么低阶的教徒身后,简直是黏糊上去,甩都甩不掉,这人看起来已经是厌恶至极了他,他竟还能这么厚着脸热脸贴人冷屁股,哦不是,拓跋铮无奈地闭了闭眼,是弟弟根本不知道对方是冷屁股。
  他心生愠意与无奈,这愣头青三弟也不知什么时候能长点心眼。
  罢了,拓跋铮敛下眉睫,将思虑摆回原处,他在房间中来回踱步,思忖着这四面环伺玄冥弟子,而他撑死了能较那个关复打个平手,若不是上次他在说话时,被关复阴了一掌,他可以同他再战三百回合!
  他看着关复,越看越觉得长的猥琐!更确切地说,他觉得玄冥各个人都猥琐,饶是长相抑或气质再如何绝佳。
  但是一个关复就算了,玄冥上下少说高手也有两只手的数,这让他们如何是好?
  还有那个拓跋烈经常找的玄惜止,兀自沉稳内敛,实际也不是一个善茬,他们在西凉,安宁江湖之事,自是受地域挟制,即便再想多听,始终不及本土人士了解的多。
  这个玄惜止,他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来头之人,教中除了那关复狗眼看人低以外,其余人对玄惜止多是恭敬奉为上宾,看来这个名医名头不小,能力也强,而且用一句安宁本土的话说,他就是个笑面虎,面上有多温沉老练,实则,内心应该有很多戏。
  拓跋铮不屑去了解,他所要了解的事,是应该如何出去。
  还未思忖结束,门房传来敲击叩声。
  拓跋铮下意识觉得一定是拓跋烈知难而退,终于给他滚了回来。
  草草将房门打开,拓跋铮转身,便寻了开水欲泡壶茶给他止止渴,在别人背后追了那么久,烈儿不累,他看着也累,“弟弟,我早就同你说,这处人家风俗不及我们那处一分一毫……”
  “拓跋王爷。”这个声音,他记得很清楚,也就玄惜止说话的声音都是在一个调上,永远说话听不出情绪来。
  拓跋铮怔了一怔,直起腰杆,将水放在了一边,看着玄惜止苍老、古朴、肃穆的模样,倚在了茶桌尖角,似放松状地看着他。
  实则十分防范警惕,“什么大风将玄先生吹了过来?”
  “在下同您二位在同一个屋檐之下,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之人,缘何说此话?”玄惜止淡淡笑了笑。
  言外之意就是都抬头不见低头见了,希望他不要这么见外。
  此老汉,怎能叫他见外?
  “听先生这般话,这么说是想来关心关心本王?”拓跋铮散漫地勾了勾唇角,双手抱着,有些独霸的气势。
  “自是谈不上有资格关心殿下。”玄惜止依旧笑意融融,遥遥点了点头,深意依旧。
  “那你还在此作何?”拓跋铮眯了眯眸子,
  “今日阳光甚好,听闻玄冥众徒准备结伴一同出门狩猎。”玄惜止道。
  狩猎?拓跋铮听此一言,慵懒半阖的眼皮掀了开,眸子中汇了些精光。
  “那又如何,我们既不能同他们一同前去,也不能随意出玄冥……”
  说到此,玄惜止笑了两声。
  拓跋铮停下了声音,直直地盯着他。
  “我也不愿意一同前去,拓跋君可有闲余功夫同我一起喝茶下盘棋?”玄惜止浮尘摆到另外一只手中,倒是有些松懈的模样。
  拓跋铮冷哼一声,“玄先生好雅致,听闻玄先生远赴清和,为的是玄冥事变自己能出一道力,但是现下玄冥似乎已经一片安宁,您还久留于此,不知作何?”
  “非也非也。”玄惜止呵呵笑道:“我是受教主所托,才逗留于此地。”
  拓跋铮打量了一下这环境周围,故作不明道:“难道这玄冥之中还有什么人大病不已?”
  玄惜止没有再说什么,依旧笑意深深。
  无言即默认。
  “是谁?”拓跋铮蹙了蹙眉,能让玄冥教主出声求人的,那患者绝非等闲之辈,但看现下,这玄冥还有谁是身患重症,拓跋铮一时不明所以。
  但,他所能明白的,是玄惜止在自做辩解。
  拓跋铮权且相信这些,行,他不是这边的人葫芦里也没藏着什么药,但是那又如何,他一个朝廷中人,同这些江湖道上的人不是一个世界的。
  “玄先生,我这也是平日在王府上打理打理府中事物,没事了也就管理管理我大哥西凉王给本王分割的地皮,至于这围弈布阵之事,本王也不甚其解,本王近来许是水土不服,总是容易饿容易困乏,现下要叫我烈儿回来吃饭了,先生可是要在这儿陪我们兄弟二人共进午餐?”
  拓跋铮拓跋烈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兄弟,拓跋烈在此倒是天真浪漫,什么都没有不良反应,倒是在拓跋铮这处变成了水土不服,想想也是另外的意思;额。
  拓跋铮看了看外界的天,伸手拍了拍唇打了声呵欠,作势就是下了逐客令。
  “王爷,下棋不是会不会,而是肯不肯,既是不会,那玄某也不多做打搅。”玄惜止微微点首示意,依旧保持着脸上的淡笑,不急不躁地退了出去。
  半个月过去。
  “十一、十二兄弟——你们等等我啊!”
  拓跋铮扶额,重重叹息了一声。
  及至晌午之后,玄惜止又复来找拓跋烈,刚开始大家都不太适应拓跋兄弟二人,但是时间过久了以后,加之玄冥小辈们都是些容易自来熟的人,便很快接受了拓跋兄弟二人的存在,只是这拓跋哥哥长相本就凶悍,外人不太容易亲近,小辈们便只和拓跋烈一同玩耍,但还别提,拓跋弟弟的身体越‘玩’越健硕倒是不假。
  而且,他还同玄惜止建立了忘年友谊,每次玄惜止都会挑半个时辰的时间来指导拓跋烈功夫,拓跋铮在一旁,只能白眼、闭眼加叹息。
  总归玄惜止没有教他什么邪术,小辈们有时候觉得他烦也没有欺负他之意。
  拓跋烈是想见到的人也见到了,想学到的,虽是鸡毛蒜皮但好歹人家也是施与了,逗留了将近半个月,他心下总是多忐忑,不管怎样他们必须得回程。
  肖长野两天之前,回了一趟玄冥,似乎是带了一把什么剑回来,是从他弟弟手中夺过的那把剑!
  途经,顺道来这处致慰问之意,嘘寒问暖了两下。
  哼,此伪君子,就空长着一副好看的皮囊以及阴险的招术,其余的全是空的,不学无术。
  拓跋铮不耐地问肖长野:“我同我弟弟究竟什么时候能回去?”
  “还劳烦您们二位在于此处呆上一两天,我们玄冥也能尽地主之谊。”肖长野没有摆出什么地主的傲慢姿态,还很是多敬谦,但是拓跋铮很是不爽。
  “好啊好啊,教主,您什么时间有来,我近来研习了你们玄冥的功课,还有些许不甚其解,还想请教主大人能赏脸给我提点提点。”拓跋铮还没有质问出口,拓跋铮便插嘴,像个五好少年乖巧地跪坐面前,等人赞赏地摸摸头。
  而现实中,肖长野真的伸手摸了摸拓跋烈的脑袋,拓跋弟弟还格外的高兴惊喜。
  拓跋铮额头似乎拧起了疙瘩。
  隐隐无奈发作。
  没有一点心眼的弟弟,到底是谁教出来的?母后?是了是了,她倒是一点心眼也无。
  就这样,肖长野留了一句好啊。便又匆匆消失了,好几日也不见人影,拓跋铮想果然安宁这处的人就是没有西凉的好这般,不守信用强词夺理。
  紧接而来,便有风声说那安宁的长公主,实则是个妖女,她母妃同其他汉子苟合生下的野种,又有风声说是有人杜撰,现下已经有官方出来证明辟谣了。
  既然弟弟的心愿已经完成,而且也不牵涉到他们的利益,安宁王朝那处的政变与他又有何瓜葛?正好趁这个大乱之季,若能攻克安宁,那自然是妙上加妙。
  他必须得走。
  见门口是灰衣道袍之人,坐在椅上的拓跋烈一下眼里冒金光,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玄先生,您来啦?”拓跋烈兴高采烈道。
  拓跋铮自闭地阖了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