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一根纤细条状物
肖长野走上前,仔细观察伤口,确实如冷月桐所说,伤口呈倒三角形状。
肖长野抬头与冷月桐对视,叹了一口气:“一段时间以来,你较之从前成长了许多。我以为你能够独当一面了,但是,我错了。”
冷月桐目中露出惊疑不定,想着是哪里除了差错。
“凶器不一定是剑,更有可能是刀。江湖中确有一剑封喉的招式,但一般都是重剑;若是剑身轻薄,刺不得这么深,死者动脉切口的走向也有问题。”
“什么问题?”女仵作听得若有所思,见肖长野顿了顿,忙出声询问,而后恍然觉得自己多嘴了,又低眉顺眼地侍立一旁。
“姑娘不必拘谨。”肖长野话语温柔,带着安抚人的情绪。
女仵作只觉得面上一热,耳边传来肖长野的轻声细语,抿抿唇站立原处。
“我知道了,是刀。”冷月桐顺着肖长野的思路,低头探查,拿了软尺量了又量:“而且,这伤口的走向,是了,这个是使的左手刀,竟也能造成这样的伤口,方才是我想岔了。”
“嫌疑可以消除。”肖长野扭脸同女仵作说:“可有记下来了?我师妹不是凶手,晚些姑娘可以自行查探。”
“多谢。”女仵作回应一声,隐在角落。
“莫谢。”肖长野点了点头,便同冷月桐一齐查阅伤口,道:“继续。”
“嗯,死者胸腹未见明显创伤,左上臂有淤青,左手腕部完好,但指甲破裂,嗯?”冷月桐用镊子夹住一根纤细条状物。
冷月桐接过肖长野递过来一条线,将它绕在镊子上,固定住镊子,使得镊子不再松动,好紧紧地夹住暂时还不明朗究竟是什么物质的小东西。
肖长野接过捆绑好的镊子,用一块方巾包裹住,小心放好,抬头睨了一眼冷月桐。
冷月桐也正好疑惑看着夏长野,她问:“这是什么?”
夏长野兀自摇了摇头。
冷月桐专注看着阿南带着污垢的指尖,蓦地扭头望了眼肖长野棱角分明的侧脸,一时之间走了神。
冷月桐正暗自欢喜着,就听见肖长野飘来这么一句,还带着些警告的意味,忙回过神应答到:“好,师兄。”
冷月桐绕过挨在尸体脚部,摆放着的供桌,淡淡瞥过一眼,拧了眉头,怎么这宫女案前的摆饭如此丰盛?好似有人香火供奉。
难不成宫内名册有误,这人不是孤儿,还有亲人在宫外?不不不,不应当,红砖琉璃拔地而起,寻常百姓怎么能出入无人之境给这死者送摆饭。
但若是宫内有人,或者姊妹兄弟在宫里的话,那就顺理成章了。
肖长野注意到了冷月桐陷入了沉思,也不愿去打扰她。
他沉声道:“死者右上臂有一道三指宽的挫伤,呈暗红色,初步推断生前曾遭受钝器击打……”
“师妹,递把剪刀给我。”
冷月桐怔愣着出神,听到肖长野的呼唤,方才大梦初醒。肖长野富有磁性的嗓音钻进她的耳朵,鼓动她的耳膜。
“师兄,给你。”冷月桐伸手递过剪刀。
烛光明灭下肖长野的侧脸显的十分深刻,俊美非常。
师兄,你对那个叫夏薇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感情?你一直都是这样淡泊感情,凭什么唯独对她不一样?从始至终我将你奉若神明,虔诚且谦逊地祈祷,你几时才能回头看我一眼?冷月桐敛了情绪,拿起手边的工具,掐着点儿递给肖长野。
两人合作无间,上一世在实验室共同协作的默契在小小的停尸间蔓延开来。
仵作从伏案执笔之中抬眸,半空中的月已是清冷明亮,不知不觉竟到了这个时刻。
……
夏薇躺在床上几乎奄奄一息,倒不是因为被烫成了一只红猪,也是因为被烫成了一只红猪。
烫红了以后,就不能见人了,想到不能见人,她就觉得没劲儿了。
要不是她反应得快,用冷水不断地浇自己,否则她真的是要肿成猪头了,好在现状只是红了被烫到的那部分。
夏禹可真的是厉害,夏薇为什么会忘了他不近人情这件事了呢?他在皇宫里可没有这样过。
夏薇想着,蹙了蹙眉头,好像自己又想错了,夏禹并非从在皇宫之中这种情况便转好,而是,他在皇宫之中会去触碰的人少到可忽略不计,但是对夏薇好像是免疫的。
她看了看天,心里暗暗在发誓:老天爷啊,可不是她去碰的皇叔,她虽从前对他亲昵,但是她可是知道他有这个怪毛病所以很少去触碰他的逆鳞,况且她可对他一点肖想也没有的。
之所以她会有这个结论,是因为夏禹会去主动触碰她,从开始他从西域回来,他就会主动去握她的手,甚至会抱她。
想到这里,夏薇不自觉地羞红了脸,本以为要被肖长野吃得死死的人生啊,竟然逆转到有人喜欢了她两年,她仿佛听到了她内心的渣女小脑斧囚禁了多时,已经抓着铁栏杆在咆哮了。
然,夏薇转念一想,好想夏禹不止对她免疫,对冷月桐也免疫了。
就想是夏禹带着冷月桐刚来的时候,冷月桐看到他拜夏薇,跑了过来,就拍了拍他的背脊让他站直;像那次在赏清阁上乱斗,最终她没了力气,是皇叔抱着她回去的;还有她搬来技术打闹朝堂时,也是皇叔将她打晕带她回去的。且别说这些夏薇明眼能见到的,就是他们私底来往商量对策的时间就更是多的多,那不是接触的更多?
夏薇是皇叔喜欢的人,他会触碰她倒是解释得通。
那冷月桐呢?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寻思了一阵,觉得此事越发的古怪。
……
夏麟听闻夏薇今日身上被滚烫茶水给烫到,便急匆匆地从未央赶来了惜鸾。
太监一声禀报,尾音未落,夏薇甚至还没作何通报,夏麟就踩着疾步走了进来。
“皇姐!”他在她面前还未站定,清瘦的身子便压在了她的锦被之上,夏麟头埋得近近的,望着她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之上带着微红肿的茶水溅痕,一双眼睛生生地憋红,一连串问了好几问题,“你有事吗?现在如何了?会不会痛嗯?”
夏薇抿唇浅笑,摇了摇头。
“你病还未好麟儿,不必为了皇姐费心。”夏薇伸出手握了握他骨节分明的手掌。
夏麟脸上的表情便阴沉了下来,“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朕要将她亲手处死!”
“唉!”夏薇摇摇头,“误伤误伤。”
夏麟眉头纠结,显然对夏薇说的话很是不认可。
夏薇看着夏麟老成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同他解释道:“真的误会了,你知道我们皇叔他不让人碰的,一碰后果可是很严重……”
夏薇便将今天茶楼中的事情与夏麟说了个大概,夏麟似乎也欲笑,但是看到夏薇受伤再觉得好笑也都笑不出来,对他皇姐受伤一事依旧很是不满。
“麟儿,皇姐不难受,皇姐还有驸马陪伴,好在还有他的陪伴,但是麟儿可怎么是好啊!”夏薇摸摸夏麟的头,“我们麟儿现在年纪不小了,转眼又快要大一岁,也是时候选妃了。”
“朕不需要!”夏麟豁然大声,小脸因而疾速地涨红起来,握紧了拳头在反驳,“朕只要皇姐,只要皇姐在朕身边,朕什么都可以不怕什么都愿意做。”
“是只要我在你身边你什么都肯做吗?”夏薇笑着问,眼底有着算计,心里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
“……”夏麟知道她马上开始套路他了,保持缄口。
姐弟二人聊了一会儿天,夏薇虽是有些着急想要从夏麟口中探知更多有关于她身世的消息,终究还是按捺下来没有问,只是问了他时下身体的情况,夏麟同她说肖孺航给他送药一事。
夏薇紧绷住了身体,她好像忘记了皇宫之中还有肖孺航这号一正一邪之人的存在。
但他究竟是在哪里呢?他现在躲避朝廷,躲避正派,躲避邪派,几乎落得如同过街老鼠一般。
但是不是他们现在追踪那个幕后黑手,还忘了有他的存在?这些手札放置的那个暗格是肖孺航第一个发现。
夏麟道:“皇姐,朕能同你一起睡吗?朕已经两夜无眠,不管如何辗转反侧,都难以入眠。”
是啊,明明在长身体的夏麟,这两日急剧消瘦了下来,夏握住夏麟的手,掀开被子让他躺在她的怀里。
也就这般靠得极近,夏薇才看到夏麟睫毛濡湿,眼中氤氲着水汽弥漫,眼睫毛之下是一片青紫色。
她摸摸他的脑袋,暗自叹了一口气,小家伙有时候看起来,真是让人心疼不已。
“皇姐,快要过年了。”夏麟忽地睁开眼道。
“是啊。”夏薇笑笑,接着道:“方才就在说,我们家的麟儿也要长大一岁了。”
夏麟双眸满是希冀,“朕希望我们姐弟二人年年都欢聚一堂过年,皇姐,您今年要陪朕,陪朕过完春节。”
夏薇将夏麟揽在怀中,点点头,“皇姐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