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正派君子肖孺航
良久，“你确信？”他说。
夏薇道：“我也不能确定，当时冷月桐挡着我的视线我看不太清楚，但这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说完她将肖长野连拉带拽拉了出去，冷月桐不服气道：“喂！什么叫我挡着你！喂！绿茶！你给我回来！”
夏薇见肖长野一向一丝不苟的穿衣被她揉皱，抱歉地笑了一笑，抚平了他的皱折。
随后，又故作正经地抱手，脚尖轻轻碾了碾地上的尘土，缓缓说道：“他到底是为什么跑的，请问肖教主，人若到我屋檐下，你仍不准备告诉我？”
肖长野双目深邃，眼里一汪沉波古井，望着她，有说不出的挣扎，又是一片沉默，夏薇不像曾经那般询问无果便作罢，而是静静抱手倚在墙角，静静看着他。
“我说，倘若我说孺航从前一点也不喜欢玄冥，甚至到了极度厌恶的地步，你可信？”肖长野说。
倘若之前他同她这般说，她可能还会惊诧，还会回答说：“为什么他会不喜欢玄冥？”
可是现在他说什么，她都接受了。
“那么，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受玄冥……”说到这里，她眉头微微拢了拢，忽然想到了关复对她说的话：“是那次，肖孺航走火入魔的那次！对不对？”
肖长野望着夏薇，一瞬不瞬，眸中的沉晦更深，又是一阵的静默，夏薇知道对于她的疑惑，不置可否。
“他从前端方恭雅，相貌极佳，为人又刚正不阿，其实他也不是不喜欢玄冥，只是不喜欢顶着异教的头衔，他素来同那些正派君子交好，与我们只是陌路，可是好着好着，这种好景不长，后来遇人不淑，导致这般下场，那是他心生欢喜的女子，却利用他身份平步青云。其实磊落君子也不全然磊落，光明正派也并非全然光明。”
说到这里，肖长野将话题戛然而止，缓缓迈了一步，轻抚她面颊轮廓，低缓地说：“就好像你……”
卖渣女人设，却一点不渣。
夏薇被他抚得莫名其妙，但也很莫名地心虚，声音大了三分，在气势上掩盖自己的心虚：“像我什么？我不磊落？不光明？本公主一向行的直坐的正……”
肖长野揽住她的后脑，在她额前轻轻印下一个吻。
“你干什么……”打了一巴掌又给她一颗甜枣？当真当她这么好骗？夏薇吞了吞唾沫，无力地说：“肖长野，有时候你真的让人捉摸不透。”
“不会。”肖长野轻笑两声，又重复保证：“不会，我就是我，全然在你面前，可是孺航的事又是他自己的事，我同他保证不会告诉人的。”
他又叹息一口气，将她环在怀中：“果然，美色惑人啊美色惑人。”
熨帖的温度从他的身上传至她身，清冽的味道传入鼻尖像竹枝香气，夏薇不由得煨红了双颊，不知是他体温还是他变相的夸赞。
“原来是这样，那后来呢？”她又回想起他方才说的，脸上窘赧，忙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想听，“既然是肖孺航不愿说，那我一个外人也不便再打听。不过我打算先清查一遍……诶，肖长野你怎么走了……喂！喂！”
夏薇话还没说完，只见面前这个原先笑得一地春风的男子蓦地沉下了脸，抛下她，转身便走了。
纳尼……夏薇惊得张了张嘴，男人变脸比变天都快的吗？
她又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他不开心？
她刚才好像也没做什么吧？难不成是自己说什么了？她说她不方便听啊！这个说错了吗？难道别人的秘密可以轻易说给第三个人听吗？这人怎么这么没道德水准啊！
“脾气好大啊！”她踢踏了一下脚下的小石子，嘴巴扁扁，快委屈哭了。
算了，等明日处理完彻底清查一事，再哄哄夏长野吧，渣女，本来就是要将二哈哄得团团转。
夏薇转身走了两步，停在了原地，她猛然联想到冷月木，不行，倘若她没有及时哄好，他一定会去冷月木那边寻求安慰的。
她一定要赶在冷月木之前把他哄好！
至于如何解决矛盾，自然要先想出矛盾的产生条件。
夏薇托腮，仔细思索了一下方才说的话，难道……难道是因为她说了一句外人？
外……人？
外人！
夏薇瞪大了眼睛，肖长野什么时候，变成一只骄傲的孔雀了？
而且她说的没有错啊，对于肖孺航来说，她就是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啊！好……好啦，充其量就是他的堂嫂而已。
难道肖长野因为她说了句见外的话，就气跑了？
简直是六月飞雪，冤枉啊！就因为这事，肖长野脸黑？说出来连夏薇自己本尊都不敢相信好吗？
可是她该怎么哄他？这简直比她平日里遇到的政事都要费解，真愁人呐！
想到这里，夏薇疯狂提步，回头跑去找肖长野。
好像，她又想到了什么，好像……好像方才在冷月木的房间，门口大方敞开一道光，那是……难道为了避嫌？！
她有些不敢相信，但事实摆在面前，他的所有反应，都在让她不断确认这件事，好像就是如此了。
她的心跳不能克制地突突跳了起来，声大如擂鼓，心脏重地几乎跳上了她的喉头，她有些说不出来话，呼吸也变得有些不顺畅！
从这里折返，一路却不见肖长野其人。
甚至到达了冷月木的房间里，她推门进去，看到夏禹正在给冷月木盖被子，好似在打量她，脸上好似不耐又好似无奈的模样。
冷月木被她推门的声音给惊醒，杏眼大睁，恰巧对上了夏禹的双目，二人呼吸皆一窒。
“啊——”冷月木尖叫的声音震天动地，抱着被子，缩成一团躲在床的一角，“登徒子！轻薄我！我是我师兄的！”
夏薇汗。
夏禹瀑布汗！
……
不见肖长野，夏薇失落的铩羽而归。
惜鸾殿殿牌高高悬挂在围墙之上，寂寥而又落寞。
夏薇走了进去，又见豁然开朗，一片天地。
狭长幽静的回廊，四通八达到各个阁楼，书房就大大方方坐落在面前，从这处，往后看是三楼高的她的寝宫，在往西，是思闲阁，往东又是梓禅门，梓禅门之后，是她安排给宫女们的住所。
书房前有草坪，有石桌椅，椅旁还栽了颗桂树，待到八月，满院子中都是桂花香，嫣黄的桂花随风扑籁籁地纷飞，美不胜收。
“是公主回来了呀！”原本嬉闹声，扫地声在见到夏薇之后，都停了下来。
“公主千岁。”见者行礼。
小星忙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了她面前，也同其他宫女一般作揖，道：“禀告公主，肖驸马吩咐小星，说倘若您回来，向您告知肖驸马在思闲阁的水榭处等您。”
夏薇原本耷拉的脑袋猛地抬了起来，眼中放着炯炯的光芒，抓着小星的手问道：“真的吗？”
“禀公主，千真万确。”小星头还没抬起来，夏薇便已经不见人影。
众丫头片子小姐妹们又重新嬉嬉笑笑，为长公主的急迫而促狭。
“大胆，瞧你们各位，若让公主见到，仔细要了你们脑袋！”小星叱咄在场人，自己却也止不住地姨母笑。
众人便和煦笑得更欢。
有玲珑身影高亢地回答：“要不我们去看看公主会不会要掉我们脑袋吧！”
……
夏薇穿过长廊，远远便可见水榭之处伫立着一道纤尘不染的身影，在水波的照耀下，透明地令人觉得不真实，白衣和健削的背影，洗净铅华，遗世独立，宛如一副泼墨画。
夏薇不忍破坏了这样的一副美景，心头的澎湃却异常的清晰，明知，他在等她。
是的，他在等她，从前面一直问她搞定什么，到现在让小星吩咐来找他。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他为什么计划这些？之前她浑然不知，到后来懵懵懂懂，现在她好像找到了什么开启宝藏的钥匙一般。
她惶惑，狐疑，心头更多的那种抵触，毕竟她是个渣女，怕染上毒，怕成瘾，可就是这样似是而非的抵触，她忍不住想要去触碰更多。
她定定地站立在原处，打量了他良久，脑袋甚至一片空白。
她实在不懂今天她犯下的“错”，该怎么去将他哄好。
“站在那里像只呆鹅，难道决定看我的背影过一辈子了？”夏长野没有转身，只撑起自己的扇子，轻摇晃。
夏薇石化了一秒，这么说他早就发现了？
她硬着头皮走到了他的面前。
肖长野将扇子一合，转身，身前明目郎星，风光霁月，夏薇心脏“噗通噗通”快速跳动。
他看向她时竟一如当初在电视机面前的沈嘉衍，看着他科研成果时的专注和吞噬般的狂澜。
可是他掩盖的很好。
夏薇觉的甚至方才熠熠生辉的模样都是她看错了。
“那啥……”她不知道该怎么起头。
她想找个狗头军师来帮忙，可是，这事，不是别人能解决的。
“嗯，我听你慢慢说。”肖长野唇角都是温温孺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