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我宠我姐一辈子
肖长野就在此刻折返了回来。
手上拎着一个玄色纱衣的侍卫,肖长野松开了手,侍卫跪倒在地上双手双脚都在颤颤巍巍地发抖。
“就是这人躲在墙角偷听。”肖长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斜眼望着地上趴着的人。
“公……公主,您听臣解释啊!臣只是想收集一些您平日的消息,拿到宫外去赚点零花的……臣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亲瘫痪在床,下有三岁的孩子嗷嗷待哺,您就看在臣这么生活如此艰辛的份上,放过臣吧!”侍卫哭哭啼啼地话也说不流利,连磕了无数个响头。
“……”这么老的梗都拿出来说,夏薇抬眼看了看肖长野,眼中带着一丝狐疑,“确定是这个人吗?”
“寻时不见其他人影,只见此人鬼祟窜逃。”肖长野道。
“你方才看见了什么?”夏薇转头看向侍卫说。
那侍卫紧张地咽了咽唾沫,正欲说话,夏薇便已经抢先说:“什么都没有听到吧?”
她语气温和,笑意浓浓,却掺着诡厉的威胁,侍卫自然也听懂了其中的含义,双腿抖得更加的厉害,“是!公主,臣方才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
“看你一片‘孝心’,本宫就饶你一命吧!”夏薇将“孝心”二字咬得讽刺,撇嘴,不理会这边的所有事物,转身回了惜鸾殿。
待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夏薇决定去夏麟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夏麟最近似乎也乖巧得打紧,没怎么黏她,在习武上也专心致志的,似乎长大了不少。
御书房中传来朗朗读书声,少年还未处于变声期,还有带着些孺音:“……故不爱其亲而爱他人者,谓之悖德;不敬其亲而敬他人者,谓之悖礼。以顺则逆,民无则焉。……言思可道,行思可乐,德义可尊,作事可法,容止可观,进退可度,以临其民。是以其民畏而爱之,则而象之。”
是孝经圣治章,讨论的是圣贤之人眼中的孝为何。
“太史,此意为长公主为朕皇姐,应当较之其他旁人更爱一些,更敬一些是吗?”夏麟忽地提到夏薇,夏薇正要敲门的手停在了房门前,唇角绽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没两秒的安静,太史便回答道:“皇上所言有理,然帝王之爱心系子民,泽披天下,爱民更该胜过爱所有一切!”
房间里忽然传来什么东西被投掷在地的声音,“朕只有一个姐姐了!为何不能爱她胜于一切?”
“皇上息怒!历史都在不断地重复,兴衰更迭,我们今日发生的事,说不定从前十几年甚至几百年前已经发生过,而我们的经验也是不断地从老祖宗那边归结而来,昔日前朝皇帝过分宠溺皇妹,导致皇妹篡夺皇位最后败北废黜,此事您不是不明了。今日微臣说的种种不过是老祖宗们总结下来的经验。”太史伸手参拱了夏麟,方才回答。
夏麟回答了太史,语气之中竟是从未有过的那般咄咄逼人以及骄傲确信,道:“那又如何,老祖宗说的,是没有规避其中会导致坏结果的中间过程,是他们识人不清!倘若我规避了,还不是依然会被美传天下,就好比我母后同父皇一样!我偏是要爱我皇姐,宠我皇姐一辈子!我倒要看看,是我命由我还是逃不开历史重演!”
这般狂妄的话语使得站在外头的夏薇眼皮狂跳了一阵。
只听太傅说话的声音都因为激动亢奋变得高亢尖锐了起来,“皇帝陛下千万不可如此言之轻浮!违逆天意……”
“太史言之有理!”太史还未说完,夏薇已经破门而入,抢白在前。
“长公主殿下千岁。”太史见夏薇,拱手。
“皇姐!”夏麟看见夏薇的第一时间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太史脸上溅着几滴洇开的墨汁,地上也是几把狼毫以及一方烫金雕砌龙纹的厚重砚台。
质量倒是挺不错。
夏薇不动声色挑了挑眉。
现下二人气氛很是剑拔弩张,夏薇站定门口,笑意堆上脸,盈盈走了过去。
“殿下一番话,简直说到了本宫的心坎里去,太史一番话也说得不错,是为江山社稷在做思虑,值得赞扬,本宫本该在嫁肖驸马之后该出宫立府,管辖一片土地,但迟迟没有。”她明眸微微抬起,看了夏麟一眼,跪了下来,这是第一次夏薇在夏麟跟前跪了下来,夏麟吓得面如土色,忙从高台之上下来扶她。
夏薇迟迟不肯站起,眼神坚定道:“且不说殿下年纪尚幼,本宫放心不下,就是我母后临终前,将殿下托付给本宫,本宫职责也是要看殿下扶摇而上,待殿下成为一番明君才至死方休,本宫对天起誓,绝不对皇位有任何的想法,衷心侍主,绝无二心!”
夏禹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随下还有几名夏麟贴身的宫女太监们。
一时之间御书房里热闹非凡。
“皇姐!你这是在做什么!朕的不需要你起什么誓,朕只要你能陪我,一起览尽朕的宏图,共同相伴这盛世便好啊。”夏麟伸手去扶。
“长公主的一番真心,本王也亲自见证了,好了!大家都散去吧!”夏禹走了过去,站在她到的面前,如是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在御书房中喧哗,亦不敢小声议论。
最终退了出去。
太史风雨不动,见状也跪了下来,道:“长公主,微臣同皇上一番话同您所想恐怕想去甚远,但微臣话便是摆在这里,也不会有任何不妥之处,请公主息怒!”
言外之意就是你不要想太多,他只是尽责提点教导皇帝陛下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仅此而已。
太史也是个很忠烈的臣子。
夏薇转身看了他一眼,不将其话放在心里,“本宫在位两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今日也只是以此明志,太史大人想必也听得明白。”
太史再而躬了躬身:“臣知晓。”
夏薇背向众人身影一身孤冷,“镇北王、太史大人,本宫前来同皇帝有要事相谈,各位且先行告退吧!”
太史没有再说什么,唯恐事态更加糟糕起来,抱拳退了下去,“遵旨。”
“公主你……”夏禹迈开腿前进了几步,握住夏薇的手。
夏薇躲开,开口皆是不容置喙的凌厉:“皇叔是没听见本宫说的吗?”
夏禹似乎妥协道:“遇到什么问题,要记得马上唤我。”
叹了一声,转身走出了房门,
夏薇捏紧拳头。
夏麟见状伸手抱了抱姐姐,“皇姐莫要对这些肤浅粗鄙说辞耿耿于怀。”
“不会。”她说不会,可夏麟知道,夏薇还是对此有所介怀。
“朕知道皇姐对我是最好的,朕知道从小到大外界对朕多是冷眼,只有你会鼓励朕,会教导朕,所有苦难你先替我抗,所有疑难你先替我解,将此一人,夫复何求?”夏麟抱着夏薇,如同襁褓中的婴儿,没有任何的防备,不知不觉,越发留恋,手施了两分力。
夏薇倒没有其他想法,只觉得夏麟抱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皇……皇帝,麟儿,你把我抱得喘不过气了!”
夏麟浸淫在过往梦境之中,听到夏薇难受的声音,惊醒一般一下子跳离了她三丈远。
“皇姐对不住!你你你找朕何事?”他的脸莫名其妙地红了。
夏薇回想起方才的事,忽略了夏麟种种怪异的表现,捧住他的脸,迫使他的双眼只能看着她。
“你告诉我,最近宫中有没有什么异常?”夏薇声音低了下来,恐怕被人听了去。
又是一模一样的问题,之前她携异兽飞往宫中之时照样问了这么一句,当时夏麟觉得甚是无语。
但是时过境迁,夏薇的一句话如同锤子一般敲击在他的心里,霎时将他的心湖惊地水波四溅。
“皇姐,你在说什么?指的为何?”夏麟的双颊被她捧着固定在她的掌心之间。
一瞬间夏麟眼神松懈,朝旁边瞥了一眼,又很快回望了夏薇,大大的瞳仁之中,是纯净稚嫩的无解。
他对着铜镜练过,他不畏惧了!
那人,他同他说了从前,他还说要跟他和平相处,他将他的命门交由了他,他还说要护他先完全愈合了身,再回去领罚不迟。
没有,他将他安排在了那间密室里,皇姐觉得那地恶心至极,连带着他也很是排斥,但那人待在那里,他只是笑得温和,同他说他欠他一刀,他便住他一月,如此相抵,今后各分东西再不叨扰。
没有!所以他不是在做错事!但他也不能……权且照看他,再照看他一阵子吧!
夏麟白皙无暇的面庞不需要夏薇再施力,自觉自发地仰起,勾起唇角,重复说了一声:“所为何事?”
夏薇见他这副模样,怔忡了一怔,旋即她蹙眉语重心长地说:“有些人不能帮,更不能伤,即便伤,也不能帮,殿下,你可能权衡二者?”
“我只要明白,不伤皇姐便是不伤天下这个道理,即可。”夏麟唇角的笑意更是恣意傲骨地,惹得她越发地怔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