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九章 相约奈河桥

  丁淑娇眨了下眼睛。
  柳云生笑着耸了耸肩,“还是那句话,我是干什么的!这案子被我扣下,给他制造一个自杀现场,最终的解释就是,气不过,气不过老婆跑了,自杀的!是他自已想死,关不了别人的什么事,这案子再过几日就可以结案了!”
  “像孟家贵的案子一样,就这么草草了结了?”
  “嗯!这不是挺好!”
  丁淑娇冷哼,“也是!不过就他往日里的那个窝囊样儿,倒也是说得过去!只是担心这事儿被发现,我们受牵连,被怀疑!”
  柳云生想起一件事,眉头拧成了个疙瘩,“别忘了,有人看到过我们两个在一起!”
  丁淑娇的手指滑过沙发皮座儿,吸了一口气。
  除了柳佩珠知道他们走到了一起,还有谁?丁淑娇想起偶遇矿太太,万一被查到,她和他恐怕就是栓在一起的两个蚂蚱,谁也跑不掉!
  “如果赵三剪的案子被查出来,我会和你一样,都免不了牢狱之灾。”
  “幸亏案子落到你的手里!”丁淑娇说。
  “那当然!”柳云生露出几分得意神情,“赵三剪也算是咎由自取!”
  丁淑娇将头靠在柳云生的肩头,喃喃道:“可我还是有些担惊受怕!”
  柳云生若有所思地说:“我所担心的,不是警察,而是另有其人!你看,这人已经找上门来了!”
  “谁?”丁淑娇怔了一下,头抬了起来,定定地看着柳云生。
  柳云生拍拍她的肩,“别担心,这的人也可能与赵三剪无关!怨有头,债有主!恐怕是我得罪过的什么人吧!我得罪的人不少!”
  柳云生站起身来,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这里不能住了,我们得搬走!”
  “去哪里?”
  “也只有朋友的那栋空别墅,那里房间多。”
  想到又会和柳佩珠相遇,丁淑娇的脸上露出不快的神情。
  “怎么?那个地方你不喜欢吗?”柳云生说。
  丁淑娇低沉着嗓音,“难道我们躲到那里就能安全了吗?”
  “不好说,但是这里我是待不下去了!一条人命啊!死在这里!你能睡得安稳?谁让你心那么狠杀了他呢!你本来可以不用杀掉他的!”
  “是他来杀我们的!他死的活该!”
  正说着,丁淑娇的眼睛扫到了门角的一个纸袋子,“你看!”她用手指着,“那是你丢在那里的吗?”
  “我没有!不是我丢的!”柳云生的眼睛也警觉地注意到了那个纸袋,门角怎么冒出了个纸袋子呢?是什么人放在这里的呢?
  丁淑娇走过去,拾了起来,正要打开,被快步跟上去的柳云生制止了。
  他看了她一眼,“我来!”
  那纸袋鼓鼓的,里面应该不是信件,而是什么物品,会是什么呢?会是谁放在这里的呢?
  他小心谨慎撕开了封口,从里面滑落出一个奇怪的东西,落在了他的手上,仔细一看居然是一只鞋。
  “妈呀!”
  丁淑娇一声惊呼,吓得他手一抖,那东西掉到了地上。
  这是一只敞口的灰色男式布鞋,鞋面浸染了一片的暗色的血渍。两个人惊得面面相觑了好半天,大气不敢出。
  “赵三剪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柳云生看了丁淑娇一眼,蹲下身去,哆嗦着拾起鞋细细地观看,“没错!就是丢失的那一只!当时,搬尸时发现少了一只鞋,我就跟你说回去寻找,你说先将尸体放回再回来找,最终咱们没有找到,我就担心,别因为这鞋坏了事!现在果真出现在了这里!”
  “一定是被什么人拾了去!”
  “嗯,不仅仅是拾了去,恐怕这个人还知道这里就是凶案现场!否则,不会将这鞋送到这里!”
  柳云生小心翼翼地重新将鞋放回纸袋子里,站起身说。
  丁淑娇扯了扯柳云生的衣角,紧张地说:“完了!已经被人发现!”
  柳云生强作镇定,“先别紧张,让我想想!我们已经做到天衣无缝了!”
  “可是,有一件事儿,我一直没有敢告诉你。”
  柳云生惊愕地看着丁淑娇:“我们可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如果案发,谁都活不了!你还有什么事儿藏着掖着,不能跟我说?不赶紧告诉我只能坏事儿!”
  “就是那天夜里,我们搬运尸体,我隐约听到了树丛里有‘嘶嘶啦啦’的响声,声音不大,我起初怀疑是风的声音,可是回来一琢磨,那天根本就没有风。到现在我也没有搞明白究竟会是什么声响,我担心会不会被人发现?”
  “嘶嘶啦啦声?不应该吧!我怎么没注意到?会不会是听错了?那天夜那么深,我们是摸黑干的!这地方也偏,不会有什么人的!那声音可能是老鼠,或者猫,别自己吓唬自己!”
  “可是”丁淑娇干咽了口唾沫,“我们收到了这只鞋!”
  柳云生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赵三剪有什么亲人?”
  “没有什么亲人!只有赵小双!”
  “他会找我们为他爹报仇吗?”
  丁淑娇蹙着眉头,说:“赵小双不是他亲生的,是认养的儿子,以前在他那个裁缝店铺里帮忙,现在早就出去做事儿,也不在身边,他是应该不会知道的!如果让他知道的话我想,也不用怕!”
  “为什么?”
  “他那么单薄,一个文弱书生的模样,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
  “除了他,还有什么人会来找我们?”
  “这可要问你了!你可是警察呀!”
  “警察?”柳云生叹了一口气,将纸袋放回原地,又坐回到了沙发里,屁股向旁边挪了挪,空出了个位置,向丁淑娇招了一下手,示意她也坐过来。
  丁淑娇坐过去,他将手臂搭在了她的肩头,“这只鞋看来会给我们带来麻烦啊!”
  “会吗?”
  “真不好说!不过,我都习惯了!我们干警察这行,随时都会得罪人,如果干一辈子,就不知道会得罪多少人呢!有时候,过了很多年了,你都把他忘了,他可能没忘记你,还会回来找你!”
  “找你?干嘛?”
  柳云生苦笑了一下,“还能干嘛!杀了你呗!所以啊,我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家杀掉!”
  丁淑娇含情脉脉地望着他,摇了摇头:“不要!”
  “这可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年头到了,释放出来的就很多,肯定有回来报仇的。更别说,那么多屈死的怨魂!他们的亲人也会来找的。”
  柳云生没再说话,只是出神地望了会儿落在地上的纸袋,厌恶地将目光转向的窗外,“看见没有,纸袋!也许还有别的什么死在我手上的冤魂!说不好哪一天,哪一秒就有一颗子弹射来,将我击中!”
  “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丁淑娇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喃喃道。
  柳云生侧过脸,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
  “好!我要是死了,就变成鬼,我是不会喝下孟婆汤的,我不想忘记你,忘记我们俩在一起的美好。我会在奈河桥上等你!不过人家说,那地方特别的湿冷,阴森恐怖,不过我不害怕。”
  “不喝下孟婆汤,不走过奈河桥,你可是永远无法投胎转世的啊!”丁淑娇说。
  柳云生温柔地用手拍了拍丁淑娇的肩,“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哪怕死去!哪怕不再投胎转世!”
  “怎么说着说着,说到了死?这么避之不及的一个字!柳云生,你给我听着,谁死你也不许死掉!你是我的全部!”
  “我干的,本就是个危险行当!和流氓地痞打交道,我是不想死,可很多时候也由不得我啊!我这么跟你说,是认真的!我要是死了”
  没等柳云生把话说完,丁淑娇用手捂住了他的嘴,“至少,我不要你先死,要死掉也是我先死掉!”
  柳云生笑道:“为什么?”
  丁淑娇嘴角露出一丝凄楚,“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我,把我当成人看!他们欺负我,侮辱我,欺骗我!打骂我!只有你对我这么好!如果你死了就等于我也死了!我是不会独自活着的!”
  柳云生将她的脸捧在了手上,深情地望着她的眼睛,“当真?”
  “当然当真!对我坏的人,我会让他不得好死,生不如死!对我好的人,我会让他幸福死!”
  “你若死在我先,叫我心不忍!不忍看你一个人站在奈河桥上,任阴风阴雨的吹打!你难道不会害怕?那里凶险无比,我可听说那里尽是些不能投胎的孤魂野鬼!你难道不会孤独?也许会是你看得见我,我看不见你!言语不通,也许更不走运,在那里一等就是上千年,看着我一遍又一遍地走过奈河桥!不会感到凉?”
  丁淑娇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着柳云生,撒娇道:“有了,我就用花给你铺就一条路,你来找我!”
  “什么花?”
  “彼岸花呀!”
  “黄泉路上开的尽是白色,红色的彼岸花!怎么知道哪些是你铺就的呢?再说,这种倒霉的花,只见花,不见叶,花叶生生两不见,相念相惜永相失,你是想让我们两个永不见啊!”
  “那怎么办?”
  柳云生眼睛一亮,“对!不是彼岸花,还有另一种花!一样可以开在黄昏路上的花,你忘了?叫蓝色彼岸!”
  “花一样很美,你还送过我!”丁淑娇说,“一样可以开在黄泉路上,花花叶叶永相随,我会在你寻我的路上铺满它。它很美,一朵朵,小小的,梦一般的轻柔,梦一般的蓝色!”
  闭上眼,柳云生想像着,无数朵美丽的蓝色彼岸,汇成的一条梦幻般闪光的路,弯延绵长,通向黑蒙蒙天际的尽头儿。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