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一章 胎死腹中 (二)
春英儿明明是自己的丫头,去厨房接手二太太的饭菜作什么?她一直就在自己的身边啊!这个秋水儿不是在信口雌黄,胡说八道么!还是
柳佩珠一愣,扭头看着春英儿,春英儿是一脸的愕然。
“老爷!她瞎说!我今天一天都没有去过厨房,小姐和丫鬟都可以给我作证。”
春英儿拽了下柳佩珠的袖子,柳佩珠立马明白,便上前一步,开口道:“老爷,老爷!春英儿说的既是!我知道的。”
孟喜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朝下面的一人招了下手,小声私语了两句,不一会儿功夫,下人就把厨子找了来。
“我就问你,二太太今天吃过的饭菜,喝过的汤是你交给秋水儿的么?”
“是的,老爷!”
“还有别人在场吗?”
“没有,老爷!”
孟府的厨子已经跟了孟喜昌几十年了,是孟喜昌知根知底的一个老实人,他的话,孟喜昌是相信的。
听了厨子的话,孟喜昌全身都在瑟瑟发抖,灰白的胡子也随着嘴唇的抖动一颤一颤地,沉陷下去的眼眶中流露出冷峻的目光。
原因是,何青萍流产了,已经近在咫尺的孩子就这么没了!还是个男孩子。这对于一个大儿夭折,二儿几天前被杀的六十五岁的男人来说确实过于残酷,因为他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这个未出世的孩子身上。而且,何青萍不是自然流产的,这么大的孩子是不容易自然流掉的,大夫说,是被人下药了。
会是谁?
孟喜昌定要查他个水落石出。
查,并不难!因为孟家到现在已经没什么人了。孟喜昌的眼里不揉沙子,把前前后后的事儿搁在一起,他心中已经明白**成了。
“大太太呢?”孟喜昌冷冷地问。
“回老爷,大太太病了!”
“哦?”
孟喜昌紧绷着脸,“她病的可真是时候!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啊!”
大太太为什么不见?她是做贼心虚?大太太柴兰英此时正蜷缩在床上,浑身无力。她生病了!这也算是个报应吧,这一点,她自己知道。
世上最毒妇人心!此话不假,但这一回,情况并非是孟喜昌所料。
事情很快水落石出,大太太曾经买通何青萍的帖身丫头秋水儿给何青萍下药,叫她流产过一次。不过,这一回,大太太确实是有些冤。
问题出在了这个叫秋水儿的帖身丫头的身上。秋水儿一直跟着何青萍,从她嫁给孟喜昌就跟了过来。
按理说,这么多年,主仆之间也应该有了信任和感情的。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起初,两个人相处得一直不错。只是后来,秋水儿家里有急,她就偷偷拿了二太太的一块玉佩给卖掉换钱了。何青萍毫不犹豫地就怀疑到了秋水儿身上,她的房子除了老爷就是秋水儿进,没有别人。
“我待你不薄吧!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何青萍的脸阴得像雨前的天。
“不是我!”
“不用再辩解了!如若不交出玉佩,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秋水儿本是理亏,但玉佩已经卖了,只有死不承认。无奈,二太太还真叫人打了她几下,她是个报复心极强的人,知道大太太早就与何青萍之间是水火关系,上一次神不知,鬼不觉在大太太指使下弄掉了何青萍肚子里的孩子,白白得了不少的银两,那么,再干一次又有何防!
于是,秋水儿就自个儿做主,将手中剩下的药给放进了何青萍的汤里。何青萍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事情到此,已经大白天下。
孟喜昌一纸休书,愤然将大太太轰出了家门。二太太身心再次遭受沉重的打击,病倒在床,天天以泪洗面。至于秋水儿,因涉嫌杀人,老爷本是要送交官府的,可还未来得及处置,她便自行上吊自杀了。
现场异常恐怖:
她把自己吊在了院中的一棵老歪脖树上,两个指头粗的麻绳子绑在了粗壮的树枝上,另一端套住了
她的脖子。绳子勒得很死,人们估计当然她一定是非常痛苦,因为她的面容极其扭曲而狰狞,口中的舌头耷拉了出来,伸得老长,面庞红得像血,眼睛像是挤出了眼眶,更为诡异的是,眼珠子不见了!两只都不见了!没了眼珠子的眼睛成了两个空空的血洞,吓得每一个见过的人都惊叫不已。人们猜测,一定是被什么鸟啄了去,成了它的美味。孟家上下,人心惶惶。
吊死秋水儿的这棵老歪脖儿树就与二太太的房间相隔一堵墙,有好几个晚上,二太太都能听到隐隐的哭声,哭声时断时续,间插着一个声音:
二少爷,等我!二少爷,我们来世做夫妻!
吓得二太太何青萍不敢一个人住在原处,让老爷又给她换了个房间。
几天以后。
孟喜昌叫人给他未出世就死掉的孩子做了个小小的棺材,又叫人干脆将院中的那棵老歪脖树给砍了。
入夜,客人陆续散去,只有几个和他交情近的没走。
看着院落中的白棚,桌台,孟喜昌是倍感凄凉,仿佛看到了他自己死的时候,不过也就是这样。他默默地独自走出房门,站在院中央,仰天长叹:“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老天爷呀!你开开眼吧!你快开开眼吧!我孟喜昌啊!孟喜昌!辛苦了一辈子,也辉煌了一阵子,倒头来,是死的死,散的散,二太太也卧床不起,看来,我真的是与喜,与昌无缘!落了个断子绝孙的下场!晚景竟然如此悲惨凄凉!可叹啊!老天爷!我这究竟是作了什么孽?”
孟家的事情到此并未结束。
又过了几天,孟喜昌将柳佩珠叫到屋里,落坐。
“佩珠,孟家遭遇了大不幸,接二连三的变故,孟家贵出事儿!叫你一进入我孟家就开始守寡,我对不住你呀!”
看到孟喜昌这么大的年纪了,眼圈泛红,声泪俱下的样子,柳佩珠也感到鼻子一阵阵的发酸,轻叹道:“世事无常!不是老爷的错!错就错在家贵他命不好!”
孟喜昌用袖口拭干眼泪,说:“老爷我上过学堂,做生意,做买卖也走了不少的地方,是个见过世面的人,思想也是比较新的。你年纪轻轻就没了男人,叫我于心不忍。丁淑娇离开了,去了哪里至今谁也不知道,你也为自己早做打算,守孝结束,你就回去吧!”
“爹!”柳佩珠吃惊地望着孟喜昌。“你这是也要赶我走吗?”
“我不是赶你走,你天天闷在房子里,时间长了,人会闷出毛病的。”
“你叫我去哪儿呀?这里是我的家!”
“唉!孩子,别在这里受罪了!讲真的,你也许就不该来我家!还没有唉!”
孟喜昌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老泪纵横。
“爹!”
柳佩珠双膝跪下,在地上重重地给孟喜昌扣了个头。
孟喜昌见此,连忙摆手道:“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
柳佩珠也落下了眼泪,孟家实在是太惨了!孟喜昌实在是太惨了!她抽泣着说:“我给您扣了头,也是不白白做了孟家媳妇一场。是我的命不好,没有这个福气!我走后,这孟府就越发冷清了!爹爹你可怎么办?”
“我也是半入土之人,活一天,算一天!唉!”
孟家遭此大的变故,柳仁鸿特地去看望了一下孟喜昌,之后,柳仁鸿就准备把柳佩珠从孟家接了回来。
……
(画外音——)
林陈有些无奈地看着道士,好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原以为孟家有钱,孟老爷也挺仁义厚道,兴旺发达,子孙满堂是理所应该的,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结果!”
胖子嘟囔道:“要我是孟家老爷,我会亲手杀了那个叫秋水儿的丫头!一个下人,居然敢一次又一次地给自己的主子下药,加上上一次,两个孩子都胎死腹中,二条人命啊!真是胆大包天了!”
“不过,这女人倒是蛮痴情啊!也挺可爱的!你们看,她爱二少爷,深更半夜一个人跑到二少爷的灵前,还说来世要与他做夫妻,真是难得这
片痴情!道长大人,不知道这两个人也转世了吗?他们现在是夫妻吗?”林陈说。
道士默默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林陈瞪大了眼睛,“道长大人,你什么意思啊!怎么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你把我们给弄糊涂了!”
“我能知道,今世的他们在一起,但不是正式的夫妻!”道士捋着胡须补充道。
“啊?不是正式的夫妻?那是什么?男女朋友?还是,非法同居?第三者?”
胖子皱着眉头,给出的这个算是严谨的推测把大家都给逗笑了。
叶江川捶了下胖子,笑着说道:“胖子,我们这几个朋友,林陈和许阿琪是男女朋友,我呢?我是名草还未有主儿,只有你结婚了,老实交待,你有没有在外面背着你老婆又找了个小三儿啊!说吧,说出来,我们几个绝对给你保密!”
几个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胖子一脸无辜地直摇头,“哎,叶江川同学,拜托你别坏了我胖子的名洁好么!谁不知道我胖子是个难得的好男人啊!哎,你不信,不信你去我们工地问问,我媳妇别看她远在老家,对我可是即时监控啊!我就因为在工地给她回电话,被头儿说了好几回。你不知道我媳妇有多厉害!你要有我那样的媳妇,估计你也是有色心,没色胆儿!”
“得,说实话了不是!”叶江川指着胖子笑得肚子疼,“承认自己有色心了!”
“难道你没色心?”胖子梗着个脖子,不服气地说,“是个男人都有色心,美女谁不爱!除非你不是男人!你小子跟我别装纯洁了!咱们几个谁还不知道谁啊!”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别争了!”林陈插话,“我看啊,道长大人既然说秋水儿和孟家贵也已转世,我看啊,他们一定是另有其人,咱们想想,周围还有谁是非正常夫妻关系,第三者”
一直没说话的许阿琪像是想起来什么,盯着林陈的眼睛,长吸了一口气,“会不会是他们俩?”
“杨远山和张妮?”林陈试探着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许阿琪说,转头问道士,“道长大人,我们猜的对吗?”
道士依旧捋着他的那几根胡须,只笑不答。
“算了!我看啊,咱们也别难为道士,道士现在不告诉我们答案一定有他道理!咱们几个商量着来吧!这个杨远山和张妮我倒是见过,感觉也不是什么好鸟,一丘之貉!等道长都讲完了,我们再慢慢思量!”
林陈说着站起身,走到胖子的背后,拍拍他的肩,“其实,这里面最坏的,最有心计的,还是要数大太太!她一面要孟家贵远离秋水儿,看不起这个丫头,一面又对秋水说,她会让孟家贵娶她,为的就是让这个丫头替她干事,对付何青萍!我就不明白,何青萍和老爷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两个身边的蛇蝎女人呢!”
叶江川说:“看来,二少奶奶离开孟府还算是聪明的!她在这里受气不说,要是斗,她早晚也是个牺牲品!道长大人,你说我说的对吗?”
没等道士回答,林陈连连摆手,说:“叶江川,你搞错了!你以为丁淑娇是个善主啊!看来,道长大人讲的前面的这些事儿,你都白听了!这位二少奶奶是谁啊?她可是恐怖的黑衣女人!道长说过,前世的我爹,赵三剪可就是被她给害死的!”转头又对道士说:“道士,你讲了半了都是孟家的事儿,我想知道的是丁淑娇是怎么害死我爹爹的?还有我的前世赵小双后来是怎么样了?”
道士笑着说:“如你所愿,后来呀!赵小双遇到了柳佩珠。”
“啊!那太好了!孟家贵也死了!这不是正好么!”林陈兴奋异常,“啪啪啪”地拍起了手。
道士收了笑,继续说:“先别高兴得太早,事情要是你想的那样,就好了!可惜不是!”
林陈怔了一下,眨着眼睛问:“不是?那又会是什么样?佩珠爱赵小双,赵小双爱佩珠,这不是挺简单的事儿吗?你把我给搞糊涂了!”
“唉!”道士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