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O九章 痛彻心扉

  (画外音——)
  “啊?”胖子一脸的惊异之情。
  “怎么了?”林陈不懈的问。
  “就这么简单,就,就住进去了啊!”胖子说。
  林陈说:“那又怎么了?我就觉得挺好,你想啊,肚子里怀了个孩子,孟家人都不认为是二少爷的,她还有什么脸面在孟家待下去!丁淑娇能有个地方落脚总是好的!”
  “我是说”
  没等胖子说完,叶江川打断了他的话,说:“我替你说吧,你的意思是说,你胖子怎么就没有赶上这种好事儿呢!”说着,对胖子挤了挤眼睛,“我没说错吧!”
  胖子嘿嘿地傻乐了一下。
  “你说错了!我是说,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漆黑的夜里,四周寂静无声,你背上的女人突然发出笑,确实挺令人毛骨悚然的!赵三剪难道就没有意识到吗?”
  叶江川点了点头。
  “在杀了黑猫之后,似乎有些变态!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女人有问题!”
  “是啊!不好好地走路,杀那只可怜的猫干什么!人家黑猫招她惹她了!不就是吓了她一下么!”胖子说。
  林陈说:“这你们就不懂了!她不是为了杀黑猫而杀黑猫!是她积怨太深!处处受气!还不明所以地怀了孕,而那个倒霉的猫便是压死她的最好一根稻草而已!她不是说嘛,连猫也欺负她!她甚至腰缠布条,想将肚子里的那个不是孟家贵,就是周宣的孩子给弄死,这两个男人都是她所恨之人。她在河边走,也是想自杀,只是没勇气而已!女人被逼到这人份儿上,也是太可怜了!”
  “我看啊,这里最可恨是就是那个孟家老爷的义弟,周宣!什么人啊!人家孟老爷对他这么好,他居然还霸占人家的少奶奶!真是缺了祖宗八辈德了!那个孩子肯定就是他的,他还不认!这不是把人家本就成了寡妇的可怜女人往死路上逼嘛!真是该千刀万剐!”
  说这话的时候,胖子气得是咬牙切齿。
  林陈忽而想起了什么,轻声言道:“嗯,你们说这周宣是不是也转世了呢?会是谁呢?”
  “对啊!”胖子兴奋地感慨道:“这要问问道士,道长大人,你说这个周宣也转世了吗?”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到了道士的身上,道士似乎很享受大家膜拜的神情,轻轻捋着胡须,“呵呵”地笑着说:“我想应该会吧!等故事讲完了,你们就都清楚了!”
  叶江川收回目光,掏了烟,低头吸了几口,“道长大人又在和我们卖关子了!我看啊,你们也别问了,等他讲完了,我们再一起探讨这个问题吧!这倒是个有意思的问题啊!是啊,周宣会是谁呢?”
  许阿琪始终没说话,一个人静静地听着大家的讨论。
  林陈用胳膊肘拱了拱她。
  “嗨,想什么呢?”
  许阿琪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林陈,一反常态地红了眼睛,“我在想,我的前世是怎么得罪了那个女人?她也一定要致我于死地!”
  “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的前世应该就是那个薛姑娘!”
  “薛上花?”
  “对!”隔了几秒种,林陈微微抬头看了看许阿琪,“记得道长讲到的红裙么?记得我送你的红裙情节么?记得你在医院外的小路迷失后看到的红裙了么!一幕幕的情节,都是在告诉我们,你就是那么薛姑娘!爱上了我的前世赵小双的薛姑娘!”
  “可,她除了与丁淑娇打过一架以外,好像也没有别的对不起她的地方啊!”许阿琪委屈道。
  胖子笑着说,“动手打架已经够可以的了!你可真是个大侠级别的姑娘啊!你还要怎么样啊!”
  “前面,道长说不是说,她们之间的恩怨已经化解了么!”
  “你们也别争了,这女人是个灾祸呀!遇到谁,谁倒霉!最可怜的是赵三剪这个老实人!”道士深深地叹了口气,跟着插话道。
  林陈紧锁眉头,不无担心地说道:“赵三剪是我前世赵小双的爹?”
  “嗯,是呀!”
  “那她怎么把灾祸带给了我爹呢?”
  “你听我把故事讲下去呀!”
  (故事继续——)
  安顿好了丁淑娇,赵小双第二天就去了柳府。
  只是,他连柳府的门都没有进。
  开门的还是老李头儿,老
  李头儿告诉他说佩珠姑娘已经嫁了人了。她现在在哪里?嫁给了谁了?后面的事儿,老李头儿说刘家老爷吩咐过,下人是不能多嘴的,所以什么也不能说。
  佩珠姑娘嫁人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声晴天霹雳,震得赵小双像半截木头般地痴痴地戳在了那里,半天没有一点反应。
  他独自一个人,来到了佩珠原来住的房子墙外的那一片小树林。
  他们后来约会也来过这里,这里的每一草,每一木,每一口空气都留着她的味道。
  “佩珠啊!”
  一声凄厉的长叹,穿过沉沉的暮霾,响彻长空。
  “你答应过我的!不会让我找不到你!”
  “你交给的我信物还在!可是你却嫁了别人!你知道我有多心痛么!”
  赵小双蹲在墙外的小土坡上,静静地望着地面,手里依旧紧紧握着那一捋她的头发,泪流满面。
  “为了能见你,我曾经辗转反侧,为了见你,我遭受暴打,可是我愿意!为了娶你,为了给你一个体面的婚礼而离家去闯荡,我差一点被人捅死在街头,可是,我愿意!”
  “佩珠,你知道么?我经历千辛万苦终于回来了,可是你在哪里?”
  “佩珠,你就这么嫁人了吗?我们的约定呢?”
  赵小双反复地自语着。
  是啊!
  赵小双所有的梦想,所有的祈盼,都是这个美丽的时刻!
  为这,他愿意在佛前求上五百年,求佛让他们结一段尘缘,哪怕让他化做一棵树,长在佩珠必经的路旁,他也高兴。
  他似乎已经看到,在阳光下,那树已经非常努力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他的盼望。她应该来的,她答应过他,她也该来了!可是,她没有!佩珠啊!你在哪里?
  难道说他们之间的相遇就像是流星,瞬间迸发出令人羡慕的火花,却注定只是匆匆而过么!
  佩珠!你在哪里?
  赵小双仰面躺在地上,他闭上了眼睛,任凭泪水肆意地流淌。
  这一刻,赵小双仿佛看见整个世界在他的面前崩溃了。尘土中那一片片的瓦砖都刻有鲜活的记忆,现在却都安静地贴在大地上,即便他有多么小心地保持行走的安静,终究会发现,自己也许只是一个被记忆放逐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佩珠,你告诉我!
  正所谓: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其实,这些日子,赵小双没有一天不会想着佩珠,她就如同一个美丽的紫水晶,被他小心地珍藏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音乐会,他早早就去了,却被柳云生拦在了外面。
  茶楼的约定,他也去了,只是错了时间。
  命运,总是爱捉弄人,而且偏偏又是两个相爱的人。
  人生的路口,走错了,也许也就永远错过了,就像两颗擦肩而过的慧星,永远,永远
  不!
  赵小双发誓一定要找到她,问个明白。
  赵小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在赵三剪面前,他强装什么也没有发生。
  在赵三剪眼里,赵小双一直是个孩子,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上次决绝地离家出走,让他猛然发现,他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这次回来,他发现他不仅仅是长大了,而且还成熟了,遇事儿知道该怎么办了,比如,他把丁淑娇救了回来。
  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赵三剪一手轻轻掀起他戴着的老花镜,从镜片的上沿的上边把小双仔仔细细看了个够。
  “黑了!瘦了!怎么眼圈还有点红啊?”
  “没事儿,就是眼里进了沙子!”赵小双低声道。
  “哦,没事儿就好!眼睛可不要随便揉啊!”
  赵三剪轻咳着,从台子下面拿出了帐簿,翻开来,让小双看。
  “你看,我这买卖虽小,可也算红火!总有人找过来做活儿,在家里多好!饿不死你!也冻不死你!偏要出去!怎么样?你倒底闯出了个什么呢?”
  “爹!我是真的不想干裁缝这活儿!一天倒晚,量啊,裁啊!撅着个腚,苦哈哈的,挣也挣不到几个钱儿!还被人家看不起。”
  “你小子!我就是做裁缝,靠这一针,一线,三把剪刀,一把皮尺把
  你养活大的!不知好歹的家伙,你还看不起裁缝了!”
  赵三剪拿起板子就想拍他两下。可是拿起了,又下不去手,手哆嗦着放了下去。
  “你知不知道爹有多担心你!”赵三剪又轻咳了两下。
  “爹!你怎么咳上了?”
  赵三剪随手拿起针线,又忙活起来。
  “我没事儿,天凉了,老毛病就犯了!”
  “你就不能停下来,歇一会儿吗?”
  “就是个劳作的命!没法子!我呢,年纪大了,也没有什么奢求,只求平平安安的,你在家呢,我这心就踏实,你不在我身边,我就是总担心。”
  小双从赵三剪手上取下了针线,说:“你就歇一会儿,咱们俩说说话。难得回来看看爹,你就不想多看看我吗?还忙呀忙的!你也别担心,你看,我不是挺好的吗?我跟另外两个南方人学着做布料的生意,现在做的挺不错的,说不准哪一天就能超过孟家的绸缎行!”
  “不错就好!不错就好!”赵三剪呵呵地笑了起来,拍着赵小双的肩头,说:“没想到,我们家的小双也会做买卖了!”
  “看爹说的!我都多大了!还能什么都靠你养活呀!”
  “多大了?”赵三剪掐指算了算,说:“哟!小双今年也有20好几了!看我!还把你当成小孩子呢!”
  赵三剪摘下眼镜,伸着脖子,睁圆了眼睛,又把赵小双上上下下看了一遍,问道:“嗯,是大了!唉!爹也老了!对了,小双,说实话你有相好的女人吗?”
  赵小双没说话。
  “今天一天,你去哪儿了?回来看你情绪低落的样子!”
  小双犹豫了一下,说:“去看相好的女人,只是人家嫁人了。”
  赵三剪长长出了一口气,说:“哦!原来就为这!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天涯何处无芳草,嫁就嫁了吧!不是你的,也不好强求!本来我还以为是昨天过来的那个薛上花与你有什么纠葛,只要不是她就好!”
  “爹,你的眼睛真是犀利,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赵小双伸手拿过掸子,轻轻掸去床头的浮尘。
  “当然,什么能逃得过我的眼睛?昨天那女人来,我就从她四处踅摸的眼神发现了问题,她不只是来做衣服的!直到她后来问到你,我就知道她对你有点意思。”
  “不管怎么样,人家救过我的命!我就不能欺负人家!更不能辜负人家!”
  赵三剪竖起了大拇指,说:“嗯!我们小双是个有情有义的真男人!”
  说到这里,小双倒是想起了什么,便说:“那个丁淑娇,昨天你们商量了半天,最后商量了一个什么结果?送她回去?我还担心她会不会再掉到河里去呢!我怀疑,她是故意寻死,只是真的到了水里又后悔了!”
  “她家男人死了!在家里也受欺负!一个可怜的女人!”
  “那她就别回去了!死了男人,那个家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呢!”
  “嗯!是呀!她的娘家也没了,娘被她爹逼死了,她那个爹也不知道游荡到什么地方去了。”
  小双说:“那怎么办?一个女人总不能露宿街头吧!”
  “我把放布料的小库房腾了一块地儿,叫她先住在那里吧。”
  “哦!那房子四面透风,够冷的!”
  赵三剪从柜子里找出了一床旧褥子,拍了拍上面的浮尘,抱到椅子上,说:“过一会儿,把这个给她送过去吧!”
  “嗯!”小双摸着旧褥子,思量着。“可是以后怎么办?她毕竟是个女人,住在这里多不方便?还有,爹你挣的那点钱,自己花都不够,还要养活她吗?”
  赵三剪沉默了,没说话。
  “爹?”见赵三剪不语,小双又叫了一声:“爹?”
  赵小双发现,赵三剪背过了身去,他就跟着轻轻转到了他的面前。一看,发现赵三剪在暗自发笑。
  “爹!”小双也跟着笑了。
  “你小子!”
  赵小双笑着说:“爹你想养活这个女人,对吗?你这点心思,我早就知道!”
  “去!该干嘛干嘛去!别没事儿总琢磨你爹!干嘛?拿我找乐子?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赵小双吹了一声口哨,抱起了褥子,一脚踢开门,朝着丁淑娇住的那个小库房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