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四章 翻墙被擒

  一周以后,柳府。
  黄昏的落日,在天际间留下一抹绚烂的金色,将天上飘浮着的云也一并镶了一层金色,云总是随性的,它们或浓或淡,肆意地变幻着形态,随着时间的推移,金色变成了桔红,暗红,更暗的红。
  赵小双在柳府外墙根儿下已经蹲了好久。
  他只是想见见柳佩珠,就是想见见,哪怕是只远远地看上一眼也行。
  他想对她说,蔷薇花开了,千朵万朵的,去赏花吧!
  他还想对她说,他想念她的琴声,想再听听,可以吗?
  当然,他最想对她说的话是,他发现他爱上她了!他可能说不出口,但他真的想这样说。
  他想念她温和的眼睛,想念她柔美的琴声,不尽的相思,像一只忧伤的船,在他心头轻轻划过,叫他彻夜难安。
  可是,从柳府正门进去又没有正当的理由,也只好想了这么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从外墙爬进去!
  里面对应的那个微翘的飞檐应该就是柳佩珠住的厢房。
  只是这样做,要是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还有,柳佩珠会生他的气吗?
  赵小双思量着,直到太阳偏西,直到轻渺袅袅的烟云渐渐淡化,阳光抛出最后一缕金线,在树梢上泛滥开来,直到鸟儿的翅膀被熨帖得舒服了,鸣叫着飞走,飞到更高远的天空。
  赵小双还在犹豫。
  赵小双倒底还是没有爬过那面墙,他一步三回头地往回走,没走几步,就是一大片低矮的草丛,里面杂植着枫树,松柏,椿树,柳树等。
  有一棵树赵小双叫不上名字,见它枝叶繁茂,赵小双便走了过去。
  那树,木桶般的树身虽然中空了,却也铮铮似铁,树底下盘根错节的树根深深地扎在泥土里,有的还隆起在地面上。褐色的树皮,让这棵苍老的大树虎虎生威。
  赵小双靠在树上歇了歇脚,蹲下身,拾起了一根小树枝,一群黑老鸦,“嘎嘎”地叫着,从一株柘树上腾起,上下打旋,在空中和鸣,然后钻进稠密的树木子里去了。
  赵小双正要起身,突然听到树后传来窸窸父的声响。
  “嗯!”
  “怎么才来?叫我等了这么久!”
  说话的是一男一女,赵小双透过树叶的间隙,看到两个身着仆人装束的人正在不远的树丛里窃窃私语。其中一个,赵小双认得,是孟府的女佣,秋水儿。
  “这种草药其实药铺子里也是可以买到的!”
  “知道,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太太要的,你只管去找!”
  “可是,这东西总喝恐怕是会伤了元气,就再也怀不上了!”
  “你这人真是!以前银两也没有少过你的!你要是再问,我就找别人了!”
  “嗨,我也是好心呀!”
  “咱们当下人的只管伺候好主子,不该问的最好别问!给,拿着!”
  女人声音很小,但赵小双听得真切,稍许,那女人又补充道:“记住,你只管把嘴闭上,太太不会亏待你的!”
  “知道了!”
  男人将一小布袋交到了那女人的手中,两人便快速离开了。
  两人走远,赵小双才站起身,扒开树枝,见彻底没人了,才放心拍了拍身上粘着的毛草,心里想着:
  奇怪!孟家不就是丁淑娇婆家,怪不得总不见她肚子起来!难不成是被人放药?
  不会!
  那家是盼孙子的!
  那这又是哪一出儿戏呢?
  赵小双不解地抓了抓自己的脑袋。
  天快黑了,他的心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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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这天空一般,十分郁闷。空中起了层层叠叠的黑云,赵小双有些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他是真的想看看佩珠姑娘。
  前面倒是有个小土坡,土坡正好靠近院墙,站在上面应该更容易看到院里的情景,赵小双这样想,就信步上了坡。
  坡上的土松松的,树根蓬草间,有虫儿啼叫。
  一下脚,一只大个儿的鼠“嗖”地从身边蹿了过去,着实把赵小双吓了一惊。几株枯树的藤蔓上结了许多黑色的东西,头上山喜鹊喳喳地叫着,见了人就一齐飞掉了。
  赵小双终于登上了土坡的最高处,突然庆幸地发现,这土坡居然和墙体相连,是很容易就可以飞身上墙,翻越过去的。
  望着那墙,他忽然明白了上一回佩珠回去时,偏偏向这里瞟了一眼的意思,忍不住嘴角上扬出一个快乐的弧度。
  赵小双终于爬上了院墙。
  趴在院墙上,心是七上八下地忐忑,他犹豫了一下,便纵身扳上墙头。手扒墙头,再一点点地向下出溜。院墙的那一面还是很高,墙面光滑,居然找不到一处停脚的地方。赵小双只得双手挂在院墙上,用脚四处探着。猛然间,左手扒着的一块砖头松动了一下,赵小双不禁叫了一声,连人带砖从院墙上重重的掉了下来。
  “快来人呀!有贼人翻墙了!”
  糟糕!
  赵小双顾不得伤痛,奋力挣扎着又攀上了墙头。响声惊动了院落,有人飞速跑了过来,一个剑步冲上去,几乎捉到了他那两只悬空的脚。
  赵小双还算身手矫捷,一个引体向上,左脚一跨,便越院墙跳回了院墙外的土坡上,那人也跟了过来。
  此时,天已经黑了,赵小双借着微弱的月光,站起就跑,那人从土坡顶上纵身向下一扑,正正地扑在了赵小双的身上,两人不禁同时叫了声“哎哟!”
  待赵小双醒过味儿来,已经被那人死死地按在了地上,脸帖着地,根本动弹不得。
  又有众人翻院墙而过,围了过来,齐力将赵小双制服,从正门押回了柳府。
  正堂里,灯火通明,赵小双终于看清,刚刚制服他的那个人正是柳家大公子,柳云生,此时,他站在一旁,脑袋微扬,嘴角下勾,正一脸怒容地盯着他。
  老爷柳仁鸿正坐堂上,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平日里他看都懒得多看一眼的小裁缝,冷笑一声:“没想到啊!你,看上去也是个老实人!太太还让你在柳府住了这么久,你怎么会干出翻人院墙这种不耻之事!我们柳家平时对你不薄呀!”
  “是的,老爷!”赵小双低声说。
  柳仁鸿把脸一沉,厉声喝道:“那你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要黑夜翻越院墙到我柳府来偷,来抢?”
  赵小双身体一震,竭力辩解道:“老爷,你错怪我了,我一不是来偷,二也不是来抢的!”
  “噢?我看来还冤枉你了?不偷不抢,你翻我家院墙作什么?”
  “我是…我是…”
  赵小双有些为难,他在四周的人群中并没有看见柳佩珠的身影,悬着的心稍稍安稳了一些。
  “你是来干什么的?你说!”
  赵小双生怕连累柳佩珠,终于没有说出缘由。
  柳云生走过去,单手扳住赵小双的脸,用轻蔑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哼!不为偷,不为抢,那为什么?难道是为了女人?你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的眼睛!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小裁缝,你也不好好掂掂自己!你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给我记住了,别想打我妹的主意!”
  “少爷,我…”
  “他说得对吗?”
  柳仁鸿压得低低的声音,透着威严。
  “你说话呀!”柳云生跟着吼道,双眼闪烁着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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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颊的肌肉都是抖动。
  赵小双紧张得头也没敢抬一下。
  “老爷,这小子就是来找揍的!没什么好说的!不让他受些皮肉之苦,他以为咱们柳府的人是好欺负的!”柳云生说。
  “不说话是吗?”
  赵小双紧闭嘴唇。
  老爷柳仁鸿看来真的生气了:“来人呀!给我拖下去,打!”
  没有人站出来为赵小双说情,尽管柳府的许多人都认识他。
  几个仆人上前,连拖带拽将赵小双拉了出去,外面传来阵阵痛苦的嘶嚎声,就像拉开了地狱之门。
  一通乱棒过后,赵小双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下人们记得老爷的吩咐,给他留了一条活命,要不然就凭赵小双这身子骨儿,估计早就归西了。
  不一会功夫,有下人进来报,“老爷,这小子还是不说!”
  柳仁鸿看了看一旁的柳云生。
  柳云生上前道:“看,我没有说错吧!他还挺硬!这个臭小子留在柳府就是个祸害,这一次居然胆敢越我们家的院墙了!还了得他了!不好好教训他一下,下一回,他还不一定会怎么样呢!”
  柳仁鸿听罢,沉默了一会儿,手捋胡须,若有所思地言道:“只是,他究竟要来做什么呢?”
  “您还是没看出来吗?”
  “你是说,为了咱家柳佩珠?”
  “那还用问吗?为什么不翻越别处的院墙?为什么偏偏是佩珠住的这边的院墙?你想想啊!我以前就跟你说过,这小子对咱家佩珠没安什么好心!”
  “如果这么说,他倒也不是偷,不是来抢的!看来,这小子还真是一片痴心呀!”
  柳云生嘴角上扬,轻蔑地说道:“哼!痴心?他那是痴心妄想!”
  “如果不是作坏事儿,关他几日也无防!”柳仁鸿道。
  “不行!不能这么便宜他!我们柳府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柳云生气哼哼地连连摆手说,“留他在府中,我们还是像以前那般好吃好喝地供着,过几日佩珠又回来了!再让他们日久生情吗?”
  “那就送他去官府!告他个私入民宅的罪行!”
  两人正说着,就听见门口有人咳嗽了一下。
  “我看,就打他几下,放他回去吧!”
  说话的是柳夫人,正由仆人搀扶着,跨进门槛。
  柳夫人喜爱这个叫赵小双的后生,这个,打赵小双和他爹搬进柳府的那天起,柳府的上下就差不多都知道了。
  一般的手艺人,别说让搬进来做活儿,就是能进柳府的大门都不那么容易。
  赵小双翻墙被捉,很快就有人传话过去,柳夫人知道赵小双不是那种行为不正的人,就连忙匆匆赶了过来。
  柳仁鸿见柳夫人进来,赶紧起身相迎。
  “听我的!放了他吧!”
  “娘!你怎么总是向着他啊!他都干出翻跃咱家院墙的勾当了,你还在替他说话!”柳云生一脸的不悦。
  柳夫人说:“他是不对,可是他并不是来偷,来抢的!他并无恶意啊!我知道他,他是个知情达理,懂规矩的人!放了他吧!”
  柳仁鸿点了点头,对大家说:“咱柳家,从未与人交恶,远近都知道咱们是厚道人家,既然他不是来作恶,只是倾慕于佩珠,也是可以原谅的。打几棍,轰出去就是了!”
  “爹!不能这么便宜了那小子啊!”柳云生梗着脖子愤然道。
  柳仁鸿摆手道:“算了!皮肉之苦,他也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就按我说的做吧!”
  赵小双就这样被放了出来,不过,柳家老爷有话,不许他再进柳府半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