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四章 义弟来访
孟喜昌点了点头,合了扇子,从太师椅上站起来,走到了孟家贵的身后。
不晓得孟喜昌叫自己来有什么事儿,孟家贵不由得有点紧张。
“爹!”孟家贵低着个头,“你找我?”
“家贵啊,有个事儿,我想问问你!”
孟喜昌背着手,在孟家贵面前停了下来。
“啥事儿?”
“我昨晚上作了个梦,梦见后山洪水暴发了,好大的水,我就拖着你们往山上跑,可你小子却死活不上山,偏要往山下跑,你跑就跑呗,还要拽上老爷我,要知道,往山下跑就死路一条。难道你是缺心眼儿不成!早上起床,我就琢磨着,也许不是你缺心眼儿!这是不是预示着什么?你小子不是爱读书嘛,周易,八卦之类的书,对了还有那个叫什么解梦的,我看你也都看过,你给我讲讲!”
孟家贵愣了一下,撇了撇嘴说:“爹!我又不傻,我怎么会往山下跑呢!山下跑,还不是会被淹死啊!发大水,我要是真往山下跑!不是缺心眼,就是离死不远了!”
“说得正是啊!我害怕别在是什么不吉利的凶兆!”
“不会吧!爹!别想那么多,梦这东西虚无缥缈得很呢!”
“不会就好!这种梦,书上一般是怎么解释的呢?我倒是挺好奇的!我看你倒是喜欢看这一类的书,你给我说说!”
“你说的是《周公解林》那本书吧!其实,我也不是很懂,只是看着玩罢了。不过,你说到发大水,发大水可是好事儿啊!大水意味着财啊!看来,咱们孟家是财运亨通啊!至于其它的什么,我也不知道!再说,梦就是梦!爹,也别太当成回事儿!”
“财运亨通?我怎么不信!现在这生意越发不好做了,本来还有笔买卖,原中商行要从咱这儿进些货,却被张显贵手下的亨顺以低于咱们一百块大洋的价抢跑了,咱们再让,肯定让不起,张显贵这小子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张显贵,那就是个流氓!爹,你别和他生气!”
孟喜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继续说:“再则,物价飞涨得厉害,人们吃饭都成问题,哪还有钱买昂贵的绸料,咱们这绸庄不比从前,现在只能说是勉强维持,五常死得早,家里只有你了,你要多上些心!懂吗!”
孟家贵明白,虽然爹对自己从来没表现出多大的热情,但父子毕竟是父子!他当然还是想让自己的儿子继承父业,同时,他又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处处对自己都持怀疑态度,这让孟家贵很伤自尊。想到这儿,孟家贵抬眼看了孟喜昌一下,怅然道:“爹,您说我是做生意的料子么?”
听了这话,孟喜昌扔过来一个白眼,转身坐回了太师椅。
“你小子性情太烈,也不懂得经营,顽石需要磨砺和雕琢才能成美玉,你也需要多锻炼,以后有什么事儿,我会带上你,你也不傻,自己要多上心才是!”
“嗯,您说我能行么?”孟家贵怯怯地说。
这一回,站在门角一直没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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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兰英直接瞪了孟家贵一眼。
这小子!
怎么这么不挣气!
“老爷说,你就听着!没有天生的行家!谁不都是从不行到行的!”大太太插话道,她又转头对孟喜昌说:“其实,家贵这孩子不笨,挺聪明的!他就是不上心!老爷你说是吧!你得多帮他!”
孟喜昌点了点头,对孟家贵说:“你怎么就不行?没用的东西!不会就学嘛!你是我的种儿,我会,你怎么就不能学会?”
“我…”
“行了,行了,我不想听你解释,不是还有我呢吗?家里的事儿,你就跟着上些心,毕竟我年岁也大了,这两天,天一变化,我就胸口发闷,要是将来力不从心,你得给我撑住门面,知道吗?”
“知道了!”
从柴兰英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孟家贵这一回学聪明了,他知道跟父亲在一起的时候,就两个字:听着!
“老爷,人到了!”
正说着,有下人进来报。
孟喜昌摆了摆手,孟家贵和大太太正要退下,孟喜昌说:“二少爷留下来!”
孟家贵便止步站在一边。
大太太一脸恭敬地退了出去,顺便将房门带上了。
进来的人,体态肥胖,圆脸,圆鼻头儿,圆下巴,圆眼睛,就连眉毛也下弯成圆弧状,穿着青灰色长马褂,脚蹬一双黑布圆头鞋,一顶小礼帽,帽檐下拉遮住了半张脸。
孟喜昌见此人,立马站了起来,迎了上去。
这人是谁呀?
让孟喜昌这般喜出望外?
此人叫周宣,在孟喜昌没有显赫的时候,曾与这个人结拜为兄弟。
周宣娶了个姿色出众的老婆,被恶少张显贵垂涎三尺,总想着把周宣的媳妇勾搭到手,只是一直没机会,也不敢轻举妄动,直到有一天,周宣外出,张显贵指使人趁机抢夺了周宣的媳妇,并将其糟蹋,周宣媳妇被逼无奈上吊自尽,周宣回来后痛不欲生,发誓要报仇,拿刀夜奔张显贵住的地方,终因寡不敌众,被张显贵捉住,交了官府。
孟喜昌花了钱,最终把他救了出来。
毕竟自己媳妇死在了张显贵手里,周宣哪里会善罢甘休,虽然还想再找机会杀掉张显贵,无奈这人势头太强,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你这些日子躲到哪里去了?叫我这通好找?”
孟喜昌说着上前一把抓住了此人的双手,随既招呼下人上茶。
“乡下呆了些时日。”周宣说。
“回来没被他们盯上?”
“绕道回来的,走大道怕被人发现。”
孟喜昌请周宣上坐,叫仆人上了茶,回头对孟家贵说:“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拜过!”
见孟家贵拱手行过礼,孟喜昌自己重又坐回了太师椅,孟家贵也靠边儿坐了下来。
周宣端着茶杯,掀起杯盖儿,轻轻吹了吹。
孟喜昌道:“此为上好的普洱,陈香浓郁,茶汤润滑,醇厚,贤弟尝尝!”
周宣品了一口,闭着眼,轻抿着嘴唇,似乎意犹未尽,又将整杯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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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而后,轻轻点头道:“嗯!好茶啊!真是好久没有喝上这么好的茶了!”
孟喜昌端起茶盅品了一口,一本正经地问:“兄弟近来可好?”
“哎,也就这样吧。上一次幸亏老兄相助,要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也怪我自己做事情太过鲁莽,张显贵这个恶人,哼!下次让我逮到,我绝饶不了他!”
孟喜昌说:”是啊!张显贵父亲张朱正经营的‘众雄集团’就是一股恶势力,身边众多穷凶极恶之徒,可谓欺男霸女,十恶不赦。张朱正前些年被人暗杀,本以为天下从此能太平一些,谁承想,他儿子张显贵比他爹还要狠,还要坏!”
周宣点头。
“这种人官府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孟家贵道。
“官府?哼!谁不知道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指望他们,就别想了!老百姓的日子苦啊!往常,谁要是受了欺负,受了委屈还能告个状,现在倒好,你敢告?大板子打的不是坏人,而是告状之人,为什么?人家有人,有势,有钱,所以,这些人要多横有多横!”周宣气愤地说道。
正说着话,门帘一动,下人进来。
“老爷,二少奶奶来了!”
孟喜昌皱了皱眉,看了看一旁的孟家贵,说:“她来能有什么事?”
孟家贵一欠身正要站起来,却被孟喜昌拦住。
“让她回去!除了添烦还能做什么!”
孟家贵向下人摆了下手,语气里透着不耐烦。
“等等!”孟喜昌看了一眼孟家贵,想了一下,便说:“算了,还是让她进来吧!”
“老爷!”
人还没进来,高八度的声音先蹿了进来,而后众人闻到一股清甜的茉莉香。
周宣抬头观望,但见珠帘一动,进来一女,令他眼前一亮。
这女人姿容秀丽,姿态翩跹,搽了一脸的胭脂花粉,淡而弯曲的眉毛下,眼睛细而长,微微向上挑着,似乎深不见底,鲜丽的衣服,颜色赛过雨后的彩虹,姹紫嫣红的花圃,将她整个的人衬托的十分的娇艳。
看见她,周宣不由得愣了一下。
丁淑娇扫了一眼在座的三个男人,目光在周宣身上定了一下,知道是来了客人。
她低声叫了句“老爷!”
看到丁淑娇穿戴得如此鲜艳,孟喜昌有些诧异,半晌才说:“淑娇,不知道你有何事儿?”
还未等丁淑娇回答,孟家贵板起脸说:“没看见老爷有正务在办,家里有客人,有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偏偏要现在说?”
孟喜昌看了看一旁的周宣,说:“兄弟见笑了!”
“哪里!是我来的不巧!”
周宣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丁淑娇,这个女人,周宣在孟府见过几面,他早就留意上了她,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这个女人的眉目之间和自己死去的媳妇有几分的相似。
周宣只爱过一个女人,便是他的媳妇,自己媳妇被逼身亡,周宣才真正体味到了什么是痛心的滋味。
孟家贵越发不耐烦,斜了丁淑娇一眼,“什么事儿,不能回去说!偏要跑到这里丢人显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