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梦呓
棕色外套踱着步子走了回来,坐回原处,见林陈依旧还在来来回回地看阅着那条消息,便说:“你好像很关注月牙里小区的这起案件啊!”
林陈抬了一下头,说:“哦!没什么!只是很好奇!”
在陌生人面前,林陈是不愿意讲太多的!
林陈没再说话,皱着眉头,一边吸溜着面条,一边来来回回把这几十个小字看了好几遍。
“吱!”
病房门打开的声音,吸引了林陈的注意力。
他抬头一看,是罗大夫来查房来了
林陈胡乱地匆忙又吃了几口泡面,便将那报纸递还到棕色外套手里。
那人伸了个懒腰,见林陈递过了报纸,便笑着说:“你拿走看吧!我看过了!”
林陈也没客气,便收了报纸,告辞回到病房。
病房里。
护士帮叶江川摘下了吊瓶,将器具收了起来。
“大夫,他的情况怎么样啊?他啥时能醒过来啊!”
叶江川的爸爸见大夫半天没有言语,便走了上去,面色紧张地询问罗大夫。
“从各项指标上看,还是恢复得不错的,能彻底醒过来,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他的情况很特殊,一切还都是未知数。当然他能起死回生本身就算是一个奇迹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还是比较乐观的。”
“那需要多长时间?”
叶江川爸爸拉着罗大夫的袖子又追问了一遍。
“这个真不好说!我们会尽力的!”他顿了一下,看着叶父,又说,“相信会越来越好的!只是需要时间!”
大夫这么个职业,每天都要面对生,死。尤其是那些危重的病人,死亡往往只有一步之遥。而面对他们亲人的期待的目光,他们做的不能只是简单的安慰,而是实事求是地告之病人真实的境况,这听上去似乎有点残酷,但他们必需这样。
“哦!好!好!这我就放心了!”
叶江川爸爸紧急的眉头舒展开来,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宽慰的笑。
林陈说:“你看,大夫,他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如果是睡着了,看着他,是活生生的的生命,并未远离,但对于医生而言,病人陷入昏迷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情况,有时候连医生都说不清为什么不同,昏迷的身体就躺在了那里,但总是有种感觉是,你不知道这个人去了哪里,你明白吗?这么说,家还在,主人也许外出了。”
罗医生把手中的笔揣进了衣兜里,顺手给叶江川掖了掖被角儿。
“大夫,您说的太对了!他绝对是外出了,并且经历非常!否则,他也不会这样,时不时地说了几句胡话,梦话!”叶江川的爸爸说着,忽然一拍大脑,“看我这记性!有件重要的事情,我忘了告诉您了!刚才,我看见他的眼睛‘睁开’了一下,您不是嘱咐我,没事儿的时候跟他说说话嘛!我就跟他唠咕了几句,我一抬头,就发现他睁开了眼,可很快又闭上了!大夫,您说,他这算不算是快醒了呢?”
“睁开?”
罗大夫取了小手电,扒开了叶江川的眼睛,对着你的瞳孔照了照,看看他的大脑对了光线的反应。
“看见了吗!”罗大夫说,“他是假醒!他的眼睛斜向一侧,他的瞳孔对光还是没有什么反应,这说明他的大脑的功能还是没有恢复完全!”
“可是,他还说话呀!就算胡话也好,梦话也罢,你反正能说话了!”叶江川的父亲继续说。
“胡言乱语和梦话对于我们来讲是一个概念,让他说吧,对他彻底地恢复有好处。大伯,您也不用担心!从叶江川前面恢复的状况来看,我们对他后面的恢复还是很乐观的!”
“罗大夫,您这么一说,我就放心多了!”
叶江川爸爸说得急了,连着咳嗽了几声。
林陈走过来,“就是!罗大夫说的没错!叶江川肯定会越来越好的!毕竟他那么年轻!您就别总是在这里盯着了!天天这么焦急,别说是您,就是我们这样的年轻人,身体也是受不了的!有我们在!您也回去休息吧!”
“对啊!您回去休息吧!昨天就陪到很晚,我担心您这样下去,身体也会受不了的!”
见叶江川又恢复了平静,罗大夫拿着本子,又记录了一些指标,就转身出去了。
“好吧!我听你们的!那我先去睡一会儿!”
叶江川爸爸犹豫了一下,也跟了出去。
林陈关了病房的门,见许阿琪傻愣愣地呆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便将怀里篡成筒状的报纸递了过去。
“坐啊!傻愣着干嘛!要是无聊看看这个,刚才我在外面走廊吃东西的时候,旁边的一个人送给我的!”
许阿琪靠在窗户旁边,接过报纸,不说话,神色有些忧郁。
报纸在许阿琪的手中被捋得更长了,从筒状变成了一条纸棍儿,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腿。
“哎!我是认真的!看看!这报上是真的有内容!”
见许阿琪对自己的话不以为然,林陈顺手从许阿琪手中将那报纸拿了过来,铺平,指着上面的那条消息。
“我以前和你说过,月牙里小区死了一对年轻男女,那两个人,一个是个长了六个手指的女人,一个是个梳着平头的男子,这两个人正巧是我在地铁上遇到过的,还聊了会儿天的人,你还记得么?”
“嗯!记得!怎么了?”
“你看看这报纸,他们两个人的尸体竟然失踪了!”
“失踪了?”
许阿琪不相信地看了一眼林陈,“哗!”地一声抖开报纸,目光一下子就聚焦到那条消息上。
旁边病床上的临时住过来的病人被惊醒了,重重地喘息着,翻了个身。
叶江川似乎也受了影响,他的头来回扭动了一下。
“它是透明的,模糊的!”
叶江川又开始梦呓了!
他的声音含糊不清,但还是可以辨别出来。
相邻病床的那个病人轻轻叹了口气,“唉!”嘴里无奈地嘟囔道:“这胡话说的!还没完没了了!”
“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林陈说。
“真没办法!一会儿一句!我整宿都睡不好!这病房就我们两个病人,看来,我得找护士给我调一下病房了!”
很快,许阿琪扫完了那文字内容,轻轻合上了报纸,正要说话,就听到叶江川的病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寻声望去,叶江川额头上大汗淋淋,侧着脑袋,嘴着不住地喃喃着:
“我就知道你还会来!”
“放开我!你走!你走吧!”
“还要我如何跟你解释?你肯定搞错了人!…”
“不!我已经不爱你了!别来找我!我要跑到一个你找不到我的地方去!”
过了好一会儿,叶江川突然变得情绪激动起来,他依旧紧闭双目,不停地扭动身躯,脸色涨红,神情紧张,像是在挣脱着什么。
“他在说些什么啊!”
许阿琪拉了下林陈的衣角。
“要不,再把医生叫过来吧!”
“嗯!叫过来也没什么用!大夫不是说了么,他这样已经是常态了!快,咱们也找个小本儿,把他说的记下来。”
“吱!”
门开了一条缝,林陈转头,见是胖子从门缝里挤了进来,手里拎了一袋子桔子。
“哎!我买桔子了,大家吃桔子!这里的水果真便宜”
没等胖子把话说完,许阿琪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胖子意思到了什么,看了看病床上的病人,就没再说话,而是轻手轻脚地将那袋桔子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这恒古的月啊!在天上就这么一直挂着,挂了多少年?多少朝?多少代?”叶江川继续说。
“又开始梦呓啦?”胖子问。
许阿琪照林陈所讲,从包里取了本子和笔,她搬了个椅子,坐在了叶江川的病床边。
林陈轻轻点了下头。
“这小子还挺有文学范儿的!还文绉绉的,真没看出来啊!发完疯,怎么一下子就成了个文化人儿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胖子低声“呵呵”着,伸手掏了个桔子,给许阿琪递了过来,许阿琪摆了下手。
胖子干脆自己剥了起来。
“要知道这么好,我就不让他替我去进货了,躺在这儿的是我,等我醒来,我第一件事儿就是报个文学的研究生班,也写写月亮…”
“嘘!让他继续说!”
阿琪轻轻冲胖子做了个动作,要他住嘴,胖子不再说话,将自己的椅子向前挪了挪。
“她的寒冷,她的残缺,她的朦胧,她的月圆是否就是她见证了人世间的风云变幻,见证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见证了太多的情与爱,恨与仇之后所展现出的不同心境?她是一个最忠实的观众,看着人世间,这个大戏台上的一出出戏,她看明白了吗?这前面的因,后面的果?这前世的情,后世的爱?”
几个人惊讶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他,面面相觑。
叶江川好像不是昏迷,而是清醒地述说着,像电视台某个朗诵节日的主持,语言清晰,思维敏捷。
“这,这还是叶江川吗?”胖子小声说,“他什么时候这么文气过!要是我,估计憋上一天,也挤不出这几句啊!”
“先别管那么多,好像有故事!”林陈说。
“可怕的符咒,让你陷入万劫不复的黑暗中!”叶江川呢喃。
“符咒?”
林陈看了眼许阿琪,倒吸了口冷气。
“怎么?大街上的人都像你一样穿着这种旧式的旗袍啊!你穿着旗袍很美!就喜欢看你裸露的大白腿!”叶江川还在呢喃。
“看来,这小子平日一副正人君子相,其实也不像是什么好鸟!”胖子傻笑。
“别说话,讨厌,不要说话!”
许阿琪嘴里说,手里快速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