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打自招

  傅骊骆见她落定心思要嘴硬起来,眉眼不动间,傅骊骆极其冷淡笑道:“妹妹不承认也无妨!等会父亲和老夫人来了,掀开你的手袖一查便知!”
  一听说古钱和梅老夫人要来,古心月当下便骇了一惊,哆嗦了一下语不成调:“好好的请父亲和老夫人在做甚?”
  傅骊骆潋滟水眸微眯,转身往里走,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自是来看看妹妹你呀!”
  古心月剪瞳收紧,默了默,也跟了上去急急道:“快让父亲他们回去吧!我身子好好倒不劳烦他们一遭过来”
  摆了摆手,傅骊骆兀自在半人高宽木斗几边上的宫椅上落座。
  放眼朝厅室内去看,四方斗正的小厅虽小,但布置的还算精巧,捐仕女图的屏风后三三两两的雕花隔扇一字排开,看上去齐整干净,隔扇旁的菱花柱上各色金玉器皿装饰其上,看上去华贵又清雅。
  脱俗精细的布置,倒很不像古心月的为人。
  今日天气甚好,刚一路走来,傅骊骆发觉好些做活的婢子们都穿了轻薄的春衫,却不想这古云画的屋里边镂空炉里还烧着炭火,有青色的烟雾萦绕出来,带着些许刺鼻的味道,握了握指尖,傅骊骆敛眉正欲行过去查探,却见古心月一个疾步奔了过来,拦腰便挡去了她的去路:“你做什么?”
  古心月言语中尽是慌乱。
  傅骊骆更笃定了自己的猜想,昨晚那个刺杀她的黑衣人正是古心月无疑了!
  黄铜镂空炉中燃着的也定不是取暖用的银丝炭。
  颦眉去看古心月鼻尖处浅浅的一层汗,傅骊骆笑的意味不明:“妹妹这么着急做什么?不是有句话说的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妹妹没听过么?”
  微微缩了缩脖颈,古心月倏然镇静的启唇:“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反正证据已被毁灭,打死自己不承认便是!
  就在此时,院中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府中的主事李嬷嬷大气凛然的摆步进来,朝傅骊骆颔首一二道:“大小姐,经查实,那血迹是从逸风阁一直滴到这容芷院的”说罢看了眼面色惨白的古心月,李嬷嬷又沉声道:“那柄带有血迹的长剑还遗落在逸风阁的院角,要不要请人核验一下?”
  傅骊骆眨了眨浅眸,朝面色煞白的古心月看了一眼,便蹙眉冷声道:“你还不如实招了么?难不成想被赶出府去?”
  古心月一滞。
  见古心月松了神色,傅骊骆让蔓萝和李嬷嬷出去
  “如今这屋子就剩我们两个人了”傅骊骆皱了眉尖,声音清冷的好似雪山上的冰莲:“要不还是先说说,你为何要杀我?按道理说,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是我把你从那个淫.窝给搭救了出来,亦是我昨天为你求情,才让你免除被扫出府的悲惨命运!你为何想要置我于死地?”
  傅骊骆很想知道,这古心月为何这般恨她!
  竟三番五次要加害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哈”古心月突然癫狂地笑了起来,往日精致白皙的面庞已然扭曲,额角青筋暴出,随即两行清泪顺着她娇美的双靥滑落,看起来凄惨无状:“你哪里是想真心救我!不过是想利用我去制衡古云画母女罢了!”
  傅骊骆眉头紧皱,张了张嘴,正欲说些什么,便听见她带着笑意的哽咽泣道:“说到底我不过被人当成了一颗棋子!于你于他都是!”
  蓦然一怔,傅骊骆正欲抬眸,便见一道人影闪了过来,古心月已俯身靠在她身旁的宽木斗几边上,双目猩红的瞪视着自己:“你刚把我接近府时,我是对你充满感激的,可是越到后面我就发现,我不过是你捡回来的一个傀儡,你费尽心思的利用我,让我帮你一起把那杨素琴葬入了卑贱之地蕨门地,而后又借我之手让古云画毁容,其实那次你是有预谋的对不对?故意激怒古云画让其动手是不是?”
  古心月慢慢逼近傅骊骆,就在她伸手之际,傅骊骆骤然一个甩臂,便把她甩出了一丈来远,古心月俯身猛然喷出一口血雾,好似一具破布袋子似的歪在雕花隔扇下方。
  闷的一响,把守在门外的蔓萝和李嬷嬷等人唬了一跳。
  叩首立在门边轻喊:“小姐,您没事吧!”
  “大小姐,要不要老奴进去?”门外传来李嬷嬷着急的声音
  傅骊骆玉手微收,辉月般的清颜漾过一丝郁色,对着门外方向轻语一声:“无事!”抚着葱白指尖上的一粒芝麻大小的浅痣,傅骊骆只定定的去看扶在地上抽气的古心月。
  她半支着半个身子,垂眸伏在青砖地上剧烈的喘息,仿若下一秒便要背过去。
  “说不上利用你!”
  冷眼瞧了古心月几眼,傅骊骆眸底瞬间清透似冰:“不过看你那样恨毒了杨素琴,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帮你而已,不过话说回来,死后能栖身蕨门地也算是便宜她了,你倒好!既得了便宜还卖乖,竟还三番几次的想加害于我!”
  古心月抬眼瞧了她一眼,只冷笑了几声便不再言语。
  “还有!你刚刚的说的他是谁?”
  傅骊骆提裙靠近古心月身旁,莹润似珠的面皮微紧,陡然抬手捏起了她惨白的下颚,不由得轻蔑一声冷哼:“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他定是负了你心的男子”对着古心月惊愕的神色,傅骊骆浅浅撩了撩青色的眼睑,声音飘渺而深远:“他定然是不爱你的,不然怎么会把你扔在那种淫.秽之所!”
  古心月楞怔的抱紧双膝,一股酸涩的悲凉从心底最深处涌现出来,恍惚间,她又听到了那个男子在她耳边低语,一副情意绵绵的样子:“事成之后本世子定迎你入我王府”
  无数个生不如死的淫.糜之夜,她心底都在无尽期盼着这么一天
  然而等来却是另一个噩梦般的消息。
  她怨,她恨。
  她不甘心。
  “要想不被赶出府,要想不被他找到,你只有依靠我。”声音淡如清水般响起,傅骊骆悄身做回宫椅上,打眼去瞧靠在隔扇角边的古心月,她苍白清秀的脸庞在白的耀眼的光芒映照下,非但没有留下丝毫暖意的痕迹,反而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阴骘和怨恨。
  古心月凝噎,喃喃道:“我就是他的诱饵,专门去引诱那些高门权贵之流上门,他答应事成之后接我入府,纳我为妾室,我盼呀盼,等到的却是他要将我送人的消息。”
  她垂眸流泪,看起来楚楚动人,吸了吸通红的鼻尖古心月又泣道:“那贵安的杨巡抚都六七十岁的人了,听闻他很是变态,光一年被他虐死的小妾就多达十几名,我不想去,于是我直接了当的拒绝了他”忽而她眸色恬静的一闪,直直的望进傅骊骆眼底:“那是我第一次拒绝他。”
  说罢古心月竟呵呵的笑了起来,唇瓣浅浅的梨涡乍现,清泪沿着香腮滚落进梨涡,她颤抖着身子缩成一团。
  “他是谁?”傅骊骆望着古心月佝偻的肩背,冷声如垠:“那个让你卖命,视贞操而不顾的男子到底是谁?”
  能让一个女子心甘情愿的为他效命,为他献身,而他又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样运筹帷幄的阴毒男子,想想就可怖的紧!-
  安南王府
  “什么?”
  玄紫华袍的男子一把掀翻了香案上的兰釉白底的茶碗,猛的一脚就踢飞了跪在面前的小厮,他怒不可赦的拍桌大喝:“快去找,务必要把青娥郡主找回来!”
  小厮顾不上擦拭嘴边殷殷流出的鲜血,抚着胸口连忙应声出去
  “世子,属下知道青娥郡主去哪了!”一穿着体面的小厮上前禀告,吸了吸气,方俯到宇文景焱耳边轻语起来
  “确定是去那了?”
  “属下确定!有人看着郡主她朝那个方向去了。”
  宇文景焱鹰眸快速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打了个响指便招那小厮近了身,贴着小厮耳边悄声吩咐起来,丝丝诡异的笑容渐渐在宇文景焱唇角散开,渲染出阴森可怖的气息。
  “明白了么?”
  “属下明白!”小厮藏在袖子里的双手颤了颤,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此刻的长兴伯爵府繁花似锦的蔷芜苑,两名颜色姝丽的少女正在赏花扑蝶,鸟语花香,莺歌燕笑得好不开心。
  “沈姐姐。”身穿水红大砍肩褙子,下衬青翠腰裙的少女,笑颜如花的朝坐在青木藤丝上荡秋千的黄衫少女行去,掌心小心翼翼的捏着一朵粉白的山茶花,少女雪臂柔韧,身姿娇软,带着清丽的爽利劲儿,定在过堂朱雀门小角栏边的白衣少年一时微醺了眉眼,手心握着的玉骨扇不知何时被风吹掉在了地上,他却茫然不知,黑亮的清眸如痴的跟着少女娉婷的身姿在流转,嘴里轻喃道:“莹儿妹妹”
  “哥哥快来”
  娇柔轻绵的嗓音传来,古涧博悻悻的回过神来,定神去看倚在沈浣碧身侧的少女,她尖细的小脸上,嵌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小巧的琼鼻,水润樱红的唇,与那梦中的女子竟有七八分相似。
  他认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