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结下梁子
傅骊骆在沈浣碧的软磨硬泡下方答应在她府上住一宿,眼看府中来赴宴的宾客走的七七八八,沈浣碧见傅骊骆神色蔫蔫,便携了她去西偏院风景大好的蔷芜苑顽。
苑内大片娇花开的正盛,各色花骨朵迎风而立,馥幽的馨香被风送进鼻尖,两名娇俏少女挽手而入
“林仙莹下月便要入东宫,为何涧博哥哥还放不下心中执念?”傅骊骆弯腰拾起地上的帕子,远山黛般的柳眉轻蹙:“刚看他那般疾言厉色,倒着实不像众人口中的温润公子!”
傅骊骆笑着睨向一旁的沈浣碧。
“哥哥那也是被气的!”
沈浣碧恼恨的嘟唇,随手折了一朵白芍花别在傅骊骆如鸦的青丝鬓上:“哥哥他那么喜欢林仙莹,冷不丁听人说她不好,他哪里肯依!那田悠儿也真是的!好端端的她去惹林仙柔做甚!大家伙都知道那林仙莹遭了事儿,众人皆不去揭林家的短,她田悠儿倒偏偏要往那处去说,她这不是找事么!说到底今儿这宴席还真不该给她下了帖子。”
好好的一场生辰宴席,倒被那两个不息事的人搅和了。
沈浣碧想想就气闷的不行。
说来那林仙柔和田悠儿也算不得她沈浣碧的闺中好友,请林仙柔不过是二房嫡母柳氏的主意,柳氏与林家主母乃表亲姊妹,她们情分甚是亲厚,所以两府间的来往也颇多,不管大小宴席都会互相下帖请席,那田悠儿的哥哥田甄岳乃古涧博多年的好友,看在古涧博的面上,沈浣碧也不得不给她下了个帖子。
“沈姐姐也别恼,等下次再补过个生辰便是了。”
“蒽。”沈浣碧浅笑着颔首,挽了手袖,从边上的老嬷嬷手上接了小剪子,去剪枝桠上的蔫条儿。
“姐姐可仔细手!”傅骊骆莞尔笑道,又信步行至园圃旁的小亭台,蔓萝忙的拿手绢替她垫着让她坐下
有三三两两的婢子端了果盘子过来,又奉了壶滚茶上来,傅骊骆正欲转眸去喊沈浣碧过来,不巧过庭门手处正走出两位男子。
为首的少年身穿白蟒纹采金斗的对襟长袍,浓眉黑眼,面若冠玉,身姿颀长挺拔,端的是一副翩翩公子的好模样,后面跟着的穿灰紫锦缎华服的年轻男子倒要逊色很多,贼眉鼠眼的目带邪光,傅骊骆只瞥了一眼便心生厌恶。
正想站起身避那人而去,不想两人就来到了亭边。
“不知这位小姐怎么称呼?”贼眉鼠眼的锦缎华服男子率先开口,不等傅骊骆反应,自顾拉过一旁的梨木圆椅便坐了上去,言行举止甚是傲慢无礼,旁边的婢子忙小心翼翼的斟茶倒水。
拂了拂绢纱的衣袖,傅骊骆偏头冷声道:“恕不奉告!”清冽的嗓音仿若捐了冰泉,冷淡又清寒,傅骊骆话毕,一脸淡然的便要迈步出去,不料那男子陡然站起了身,一伸手便挡在傅骊骆面前,狭长的眼眸微眯笑道:“既然小姐是伯爵府的客人,那我们便是朋友,既是朋友,哪有不告诉姓名的道理?”
“朋友?”傅骊骆轻嗤一笑,纤细的素腰微摆,宛若风中盛开的白玉兰,娇艳清丽的倒让园中的花儿都失了颜色,华服男子看的痴了,竟鬼使神差般的垂下了手,青色的面皮扯了扯,又凑身过去笑嘻嘻道:“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慕容名楚瑜,是慕容国公府的”
不等他说完,傅骊骆便绕道拐了出去
蔓萝跟在后面忿忿然:“那公子竟那般的无脸无皮,小姐您是没看到,他看小姐您的眼神真是太令人讨厌了。”
“区区鼠辈!不理他便是!”抬腕扯掉耳朵上方簪着的白芍花,傅骊骆目光如许的甩袖信步,听那男子说起慕容府,她倒是有些印象。
在旧邸时,府上与慕容府走的很近,父亲傅仇天与慕容靖宇关系匪浅,然,有一日,那慕容靖宇竟无任何征兆的就上书弹劾父亲,说父亲以权谋私,结党横行,劝北皇宇文凌雍革去父亲的侯爵之位,但好在父亲为人谦逊,礼贤下士,朝廷上为父亲求情的大臣不在少数,北皇亦念在父亲恪守尽责的份上,只罚了父亲一年的俸禄便了了那事。
只不过此那以后,圣上对宁西侯府便生了嫌隙,每每一年一度的五品大员进宫赴春宴的席上,亦没有了父亲的身影。
虽然父亲是超品侯爵,区区一个五品官衔都能去的春宴,但亦没有他容身之位。
也是从那以后,宁西侯府与慕容国公府便断绝了来往。
傅骊骆暗暗想来,一双浅眸霎时布上了一层水雾,想起父亲蒙受的那些冤屈,她就恨不能杀了那帮小人,特别是宇文景逸和慕容靖宇那两名阴险小人。
“小姐请留步。”狂妄自大的慕容楚瑜跟了上来,闪身便拦住了傅骊骆的去路,不顾身旁白蟒纹长袍少年的劝阻,他眯眼笑道:“刚问了那些个婢子才知晓了小姐的身份,原来是大冢宰府上的千金,难怪这通身的气派倒把宫里的那些公主都给比下去了。”
傅骊骆冷颜顿在原地,对慕容楚瑜的盛赞全然不理会。
慕容楚瑜讪了脸面,不觉又凑近了身子眯眼笑道:“前日有人来我府上保媒,说是要给大冢宰府上的小姐说亲,本公子当时心下还有些忐忑,今日一见小姐这般出尘的容色,本公子甚是满意!甚是满意!”
“公子恐是搞错了。”傅骊骆蹙眉轻笑,皓腕拂去香腮处的青丝,方沉声道:“我父亲不曾替我结过亲,想必保媒说亲的是另有其人。”
“不会的,本公子不会搞错的。”
“难不成贵府有好几位小姐?”慕容楚瑜垂首喃喃,双手紧握间,一双眯眯眼亦飘忽着来回转动。
他慕容国公府根基稳健繁盛,自北奕建国起封爵已有几百年,想那大冢宰古钱虽是正二品大员,但要真论起贵黄权胄,古钱恐连给他爹慕容靖宇捧冠都不配,更别说与他府上结亲了。
但慕容楚瑜一见到这大冢宰府上的千金神仙一般的人品,他哪里还顾忌其他,只一门心思想把她娶进门。
傅骊骆看着他目露.淫.光,神色痴迷的样子,不觉心里一阵恶寒,正想怎么甩开这泼皮无赖的慕容楚瑜,便见他身旁的白蟒纹锦服少年星眸闪闪的,上前一步便浅笑盈盈道:“请古大小姐多多包涵!这慕容公子许是今儿多吃了几盏酒,说了些出格的话儿还请小姐莫恼!”
少年剑眉凤目,俊逸丰朗的模样看着倒也顺眼,况他姿态优雅,气质卓然,倒让傅骊骆生不出厌烦。
轻笑着颔首,傅骊骆便拢了纱袖要朝前行去,哪知那泼皮猴似的慕容楚瑜又窜到了跟前,挑着一双三角眼便道:“敢情古大小姐是仗着自己一副天姿国色的好皮囊,就这般的傲慢轻视于我么?”
“慕容兄别说了!”
“古大小姐哪有傲慢无视你,不过是你多想了”白蟒纹锦服少年面有尬色的去拉慕容楚瑜的手臂,不料却被猛然一推,少年脚下一个趔趄,忙定定的稳好身子,一双黑亮凤眸瞬间暗沉:“慕容兄这是何意?”
“何意?”慕容楚瑜冷笑拂手,朝面色清浅的傅骊骆看了几眼,又愤恨的睨向蟒纹服少年:“纳兰齐岳,本公子奉劝你要搞清自己的身份!区区一个南缨质子竟也这般多管闲事,本公子的事什么时候论到你说嘴?话说要不是我爹当初向圣上求情为你开封建府,恐怕你早已沦落为丧家之犬了吧!”
慕容楚瑜言行举止颇为得意傲慢。
少年牙关紧咬,幽深不见底的鹰眸霎时变得猩红,只一瞬便又恢复了清明,他扯着墨缎腰封浅笑:“国公爷的大恩,纳兰自是不敢相忘!”
傅骊骆听得出来,最后一句话,他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少年的隐忍倒让傅骊骆莫名有几分心疼。
“两位公子在这呢!”古涧博的贴身书童找了过来,对了众人各施了一礼,便弓腰道:“我家公子请两位公子前去茉町轩集合,说是丽场那边的马驹儿送到了,这会子便可启程去选马儿。”
慕容楚瑜银牙一咬,偏头靠近傅骊骆身侧,阴恻恻的低声道:“古大小姐,这世上还没本公子办不到的事得不到的人,咱们就骑驴看账本,走着瞧!”
傅骊骆水眸暗浮,欺霜赛雪般的小颜陡然掬起一抹冷笑:“那恐要让慕容公子失望了!”倏然收过唇角的笑意,傅骊骆晴空浅眸微凝,信手甩步便从脸色黑沉的慕容楚瑜跟前转了出去。
在场的几人皆是一愣。
且不说国公府财大气粗权势盖天,又深得北皇宠信,单说这国公府自开国起就出过七名皇后就让众人望其项背,如今后宫最受宠的慕容皇后就是国公爷慕容靖宇的大女儿,东阳王府的嫡王妃亦是他的二女儿,如此权势贵胄,放眼整个北奕京都,能与之并论的只不过两家,那就是永定侯府和窦大将军府。
只是那两府虽极受皇恩,但人丁不盛。
要说最会卖弄权势的还是当今的国公爷慕容靖宇。
现如今这古大小姐竟敢这般得罪慕容楚瑜,这让在场的众人都脊背发凉。
“哼!”
吃了瘪的慕容楚瑜像只灌了气的蛤蟆,眯眼望着清丽少女娴雅卓卓的纤影,他捏紧拳头就踱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