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古萦院

  泡了个热水澡傅骊骆只觉得浑身舒畅,随手捡了本书歪在弹磨软榻上翻阅
  蔓萝端了盏桃花露给她:“祝小姐今儿巴巴的来,可是有要紧的事情告诉小姐您?”
  傅骊骆搁了书卷,掀着玉色眼睑看向香案上的浅紫信函,不觉了然一笑:“不过是来通风报信”
  “报信?”
  蔓萝狐疑的抬眸,起身去外室拿了台黄梅香烛过来:“她有哪门子信给小姐报的!奴婢看那个祝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人!小姐切莫全然听信于她!”
  想起那祝少卿白天来时那打扮的妖妖媚媚的模样,蔓萝便觉得浑身不舒坦。
  傅骊骆挑眉忿忿道:“她来,不过是特意告诉我祝少司复位了,想来这太子夫妇的手段还真是高啊!这才几个月,便能翻过身来了!”
  上次听说宇文景逸答应纳林仙莹入东宫,是北皇宇文凌雍应允了他一个条件。
  现在看来,那条件莫非就是让祝少司复位罢了!
  傅骊骆眉心突突直跳。
  “那小姐打算怎么办?”蔓萝浓眉紧锁步了过来,抚手坐在榻沿:“上次去东宫赴宴那太子妃差点害的小姐您枉了性命,这次她就这么被放了出来,她会不会借机报复小姐?”
  蔓萝越想越觉得后怕,亏她以前还以为太子妃祝少司人美心善,熟知她竟比蝎子还要可怕,她害的小姐落湖不说,那林家大小姐更是因她陷害辱了清白。
  “有人入瓮等她收拾,她哪里有机会害我!”傅骊骆抿了口桃花露,入口很是香醇丝滑。
  波光潋滟的眸光暗沉,一丝轻笑在唇边荡开。
  疯魔的林仙莹和阴险的祝少司共侍一夫,想想,傅骊骆便觉得有趣的很!
  届时她们狗咬狗,自己只要安心观摩便是。
  蔓萝看着面色沉静如水的小姐,黑亮的瞳孔缩了缩,站起身子微笑道:“小姐心里有成算便成,是奴婢思虑过重了。”
  傅骊骆浅笑着让其退下-
  安南王府
  整个王府嘈杂一片,有小厮打扮的门童跪在地上磕头:“世子饶命!世子饶命啊!”他垂着脑袋,伏在一双金祥云花边的官靴下面:“都是小的疏忽才让郡主跑了出去,小的再也不敢了!求世子饶了小的这一遭吧!”
  站在厅中的众人皆宁声屏息。
  蓝袍绣青鸾纹华服的男子坐在高椅上,他虽嘴角带笑,却让人心里发毛,两捋墨发直直的垂在他的鬓间,容长脸面上嵌着一双狠厉的鹰眸,只远远看一眼,便心骇的慌。
  男子长相甚是奇特,亦很是摄人!
  他,便是太子宇文景逸的亲弟弟宇文景焱。
  “很好!果真好的很!”一道阴寒的嗓音袭来,旋即“啪”的一声,宇文景焱身旁的圆几被他一掌击个粉碎。
  众人又是一抖。
  “连个人都看不住,你这奴才留着也甚是无用!”宇文景焱淡淡一笑,对着旁边魁梧的汉子打了个响指,嘴角散发着令人生寒的笑意:“不如就拖到古萦院去吧!那些个畜生好几日没有进食了,冷不丁抛进去这么一块肥肉,你千万要盯着点,切莫让它们打起来了!”
  汉子凹.凸.不平的脸上凛了凛,忙的点头称是。
  跪在地上的小厮闻言,脸色一下子变的僵硬,嗫嚅着摇头道:“世子世子饶命!我不要去那不要啊”
  一想到那地方,他只觉得头皮发麻。
  “世子发话了!便由不得你不想去!”魁梧汉子像夹小鸡般的夹起地上的小厮就下了庭阶,小厮手脚并用的乱蹬,脸上鼻涕横流,扯着嗓子便干嚎起来:“顾大人救命啊!顾大人救救奴才吧!顾大人”还未说完,便觉得身下一烫,一股尿液顺势沿着那汉子的手臂流了下来。
  汉子身形一抖,信手便将小厮扔摔了出去:“你个狗杂碎!竟尿了本大爷一身。”说着暴怒的抬起一脚:“拽死你个杂碎”
  小厮被摔的头破血流,顾不得身上暴风雨般的剧痛,艰难的挪着身子便缩在了墙角,随手便抱住了旁边的大树:“打死我也不要去那古萦院”
  “由不得你,快起来!”
  汉子嫌恶的睨了一眼地上的小厮,像拖垃圾一般抬手就要拖他出去
  “慢着!”
  朱红角楼旁的石拱门下翩然走出一道人影,流云镶边的宽袖窄服一瞬就挡在了暴怒汉子面前。
  “顾大人,这是世子爷的吩咐,你莫要挡道!”汉子闪了闪浑浊的眼珠子,微微垂首,手臂渐渐收了一收:“这小厮故意放郡主出府,世子爷命小的将他扔进古萦院。”
  顾枚面色已是十分凝重,不觉咂舌道:“古萦院,那里圈养了数十只饿虎,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扔进去,这实在太过于残忍!”
  汉子咧嘴便阴笑道:“残忍与否做奴才的管不着!小的亦是按照世子爷的指令行事!”说罢就要去拖拽那小厮的手臂
  “郡主是我放走的,与他无关!”顾枚摆了摆手,独步上了右侧的庭阶:“我跟你去见世子,一切我来负责便是!把他放了吧!”
  汉子抽了抽嘴角,随手一松就跟了上去:“如此亦可!”
  那小厮勾着脸面身子抖的似枯叶蝴蝶。
  宇文景焱端了青花瓷的茶盅端详,大拇指上的墨翠色扳指在如豆光亮中,渗出阴森森的寒芒,他狭长的丹凤眼半眯成一丝缝隙,拿斜眼去睨跪在面前的窄服男子:“顾侍卫起来说话吧!”
  原道这宇文景焱并不喜这顾枚,奈何顾枚是那宇文景逸放在宫外的心腹干将,宇文景焱虽恨顾枚清傲且不好拿捏,但亦动他不得!
  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个道理宇文景焱还是知晓的。
  顾枚抬眉看向高座,剑眉微凝:“郡主是属下放走的,世子要责罚便责罚属下吧!那个门童并无过错,请世子爷饶了他!”
  “原来是顾侍卫放走的郡主。”
  宇文景焱呵呵一笑,眼神冰冷的直视着傲然跪地的顾枚,骤然挑起一边嘴角道:“青娥郡主身份贵重!太子和本世子不让她出府,亦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顾侍卫这么贸贸然的放郡主出府,如若她出点什么岔子!顾侍卫怕是担当不起吧!”
  宇文景焱一番义正言辞,说的顾枚心里直发笑!
  真道是青娥郡主身份贵重,怕她出何岔子么?
  她,青娥不过是安南王府的一枚棋子罢了!
  心下虽明了,但顾枚还是垂首请罪:“属下看郡主哭的凄惨,一时于心不忍才放她出府,是属下思虑不周,属下任凭世子发落!”
  宇文景焱负手立在山水屏风一角,敛了敛锐利的鹰目,方蹙眉道:“顾侍卫侠胆柔肠实属难能可贵!本世子亦不是不讲情面之人!拂了拂衣角又浅笑道:“顾侍卫为太子殿下鞠躬尽瘁,很是得太子赏识!本世子又怎敢发落于你!只是本世子这里有件事情,需劳烦顾侍卫帮忙”宇文景焱甩了甩衣袍,双手捧着茶盅沉吟
  “世子请讲!”
  顾枚楞了一愣,随即扬了扬首。
  他就知道这宇文景焱不会轻易放过他。
  “上次本世子去古萦院巡视时,不小心把一块上好的玉佩遗落在那了”宇文景焱欲言又止,阴骘的面上霎时沉了沉,只掀了茶盖去拂茶盅里的茶沫。
  顾枚惊了一惊,只一瞬便稳住了身形:“世子的意思,是让属下去古萦院寻找那枚玉佩?”
  “怎么?顾侍卫不愿替本世子分忧?”
  宇文景焱顿时冷了面色,大掌一挥,绛色的茶汁尽数泼到了紫檀木的香案上,他沉着脸面惆怅的叹了口气,“本世子还想明儿簪了那玉佩入宫面圣呢!圣上最是喜欢本世子簪那玉佩”
  “我去!”
  顾枚凝着微白的眉尖,暗自咽了口唾沫。
  他看的出来这宇文景焱正愁没机会整死自己,不想自己却送上门来,顾枚想想便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不可!
  一道娇莺出谷般的婉转嗓音响起,旋即身姿纤细的人影闪了进来:“景焱哥哥不可以!古萦院那些畜生会把顾侍卫吃干拆净的。”
  女子肌肤白皙细腻,容貌清秀可人,一双水润的浅眸甚是明丽。
  来者正是青娥郡主。
  宇文景焱睨了眼神色沉稳的少女,慌忙从椅子上下来,细细打量了她一番,面上尽是忧色道:“你这贸贸然的出去要是出了岔子,你让我怎么向太子哥哥交代?青娥你呀!”
  “青娥知错了!”她浅浅垂首,杏眸定定的瞅了眼脸色微白的顾枚,又转头看向气定神闲的宇文景焱,言语尽是急切:“焱哥哥,你千万莫要顾侍卫去那古萦院!那里是何情况,焱哥哥又不是不知道!顾侍卫贸然进去势必会被那些畜生”
  还未说完,只听见“扑通”一声,青娥已屈膝跪倒在地:“是我求顾侍卫放我出府的,景焱哥哥要责罚便责罚青娥吧!只求景焱哥哥莫要顾侍卫入那劳什子地方。”
  她眸底一片通红,甚是自责!
  看着少女双靥上滚滚而落的清泪,顾枚不觉心口微动,一颗心跳动的好似落入玉盘的珠子,既忐忑又轻快。
  “青娥妹妹这么一说,好像是我在责罚顾侍卫似的!”宇文景焱撇了撇脸,顿时搁了茶盏,“兴许是妹妹误会了!我怎敢责罚太子哥哥的得力干将!只不过是想请顾侍卫帮本世子一个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