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受伤
傅骊骆紧蹙蛾眉,素白的身影像一道风似的闪到漆红纹竹的廊柱后面,扶腰轻移莲步,朝右侧拐角处的雕花木阶行去
突然,叮铃铃的声响乍起
傅骊骆面色如冰,回眸望去,原来是那那挂在廊环上沿的风铃左摇右摆的作响。
厢房内的谈话声嘎然而止
“红烛”梨花朱门由里往外拉开,冷冽的嗓音袭来,眼看那红色衣角随着人影晃动而卷起,傅骊骆扶着廊手朝下看去,先前那婢女正提剑预冲上来
一时间前后夹击,情形十分险峻!
傅骊骆美眸半眯,手心里捏着的素帕,不知何时已被冷汗浸湿,素手握腰之际,纵身从雕花木阶边上的梨木窗棂窜了出去
没有带起丝毫声响,好似一片枝叶落在了地上。
夜色阑珊,一月的初春,寒意还陡峭得紧。
傅骊骆润玉白釉似的脸上,瞬间镀上一层暮霭,瞥了几眼那白墙黛瓦的阁楼,从怀里拿出一块青纱覆在面上,裹紧衫裙朝对面喧闹嘈杂的勾栏酒肆方向奔去-
飞絮绣房
“什么?”谢芊芊听完婢子红烛的话语,一张妖媚的脸庞上骤然凝结成冰:“古兮来过?还上楼了?”谢芊芊涂着蔻丹的指尖鲜红,伸手一把扯下了木梁上垂着的轻绸软布:“有没有看诧眼?”
谢芊芊虽再三跟红烛确认,但她眸底已赫然涌出了几分冷意!
婢女红烛垂着眉眼,朝歪在金丝攒珠高椅上沉吟的宇文景逸看了看,忙的抱拳躬身诺道:“奴婢看的真真的,是古兮小姐没错!”
俯身把滑落的绸缎锦布挽起,红烛奉了一杯清茶,放到宇文景逸身旁的案上,斜看了几眼他阴骘的脸面,又朝倚在大倒柜边上的谢芊芊道:“上次我随门主您一同去大冢宰府,见过那古兮小姐二回,奴婢是不会认错的。”
那少女除了一张绝色倾城的面皮,更有令人艳羡的娉婷风姿!
红烛歪头细想,笃定认为自己没有看错,毕竟那通身傲然的气质,不是那大冢宰的古兮又是谁!
况且她进来时,自己喊她古兮小姐,她也并未否认,这足以表明,先前那进来的清丽少女是古兮无疑了!
“砰”的一声
墨瓷兰底的茶盅在地上摔成了花儿,绛色的茶水溅到了悬在琅挂边上的绫罗绸缎裙摆上
随即一声暴怒大吼袭来:“还在这儿杵着干嘛?快派人去追啊!
宇文景逸按着刺痛的眉心,额角青筋暴出,一张俊逸的脸看起来甚是狰狞:“务必要将她当场斩杀!不能留活口!”
甩了甩衣袖,宇文景逸俯在案角喘气
想起那女子,宇文景逸就眼皮乱跳,她那双水眸看起来虽平静无波,实则却透着狡黠,上次她入宫,亦掀起了那么多事儿,害的太子妃祝少司被禁足了不说,连位份都降到了五品侍妾。
想想,宇文景逸就心慌的不得了!
谢芊芊蒲柳似的身姿轻颤了一下,妖媚的脸上满是惊惧,她扣紧手袖,扑通一声跪倒在宇文景逸身边:“太子殿下,万万不可啊!”
“古家对属下有恩!属下属下不能杀她,况且她”谢芊芊伸手扯着宇文景逸垂下的衣摆诺诺的求情。
谢芊芊思忖着,那古家到底是她母亲的娘家,虽不是亲生的,但那梅老夫人待自己如亲外甥女一般,不但对自己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更是苦苦找寻了自己多年,于情于理,她谢芊芊都不能忘恩负义。
要她杀古兮,杀那个绝色清丽的少女,她下不去手
“啪”的一声,一道人影被撞了出去
似风中飘零的残花败柳
谢芊芊顾不上嘴角的殷红渗出,只抬着簌簌发抖的身子趴在地上,匍匐着上前泣道:“求太子殿下开恩!饶了古兮这一遭吧!”抬手抹去唇角的猩红,谢芊芊攒起一抹凄然的笑意:“兴许古兮她根本就没有听见我们的谈话”
话音未落,又被一声冷斥打断:“不要再说了!”
宇文景逸铁青着脸,朝一旁瑟缩着的婢女红烛冷声吩咐:“把你们门主“送上去”,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得放她出来,你可明白?”
红烛勾着脸面,忙的应声上前。
冷风从镂花的窗棂窜进,宇文景逸紫色的蟒纹衣角被吹的翻起,一下又一下的刮在那跪着的谢芊芊莹润的小脸上,好似被冰雪击打着,只见她翕了翕唇瓣,又仿若破布袋子似的被红烛拽了起来
“黑鹰”宇文景逸踱步到左侧石墙后的木门边,朝那庭中的洋槐树方向打了个响指,又沉声道:“带几个人追上去,务必要取那女子性命!”
“属下遵命!”
一身黑衣的魁梧男子不知从哪闪了出来,布施一礼后,只见一阵寒风卷起,那人翻身上了小角楼,一路飞奔着从黛瓦上卷步,后面紧跟着一众的黑衣人
宇文景逸敛眉拂袖,朝飞絮坊暖灯的里室冷哼一声,打身从右侧的小方塘边的梨木小雀门走了出去-
小巷里,光线略略泛黄,透过白雾笼罩的暮霭,打在一袭素雅的少女的脸上,白瓷般的小颜虽覆着面纱,但却掩盖不住那本就出尘的眉眼,面若凝脂,眉如远黛。
只是在这春寒陡峭的夜晚,其额头还一直挂着细密的薄汗,透露出她此刻的紧张和不安。
傅骊骆朝东南黑漆微动的方向睨了一眼,感觉那高瞻的琉璃瓦被震的轻响,好似是锋利的刀锋擦过石壁的声音
她秀娥微紧,提裙加急脚下的步子
突然,头顶兹拉一声
一道道寒芒像闪电一般从漆黑的天际横劈下来,冷冽幽寒的青芒,擦过傅骊骆莹润的耳膜,从她香腮边顺势而下
傅骊骆柳眉竖挑,一个侧身后仰,从泛着幽冷的刀口边锋躲了过去
“杀”
一道粗噶深沉的声音响起,数十道寒湛的刀锋,朝傅骊骆的心口直劈过来
“拿下她的项上人头,上面重重有赏!”
又一个阴冷的嗓音乍起,惊的高檐上的寒鸦,忽然鸦的一声惊叫,从黑衣人的上方擦飞过去
傅骊骆轻咬朱唇,腰身一闪,从巷口处的石墩上,纵身跃起到了对面的角楼,冷风徐徐,掀起她素白的裙摆,葱白似的指尖微卷,缓缓的从纱绣里攥出两条青幔丝带。
满头的如缎青丝被风袭的些许凌乱,傅骊骆凝眉冷眼瞧着四周围的水泄不通的黑衣人,她清冷的面上涌过一抹轻嗤,看样子,那阴险毒辣的宇文景逸,今儿是不打算放过她了。
从这数十名黑衣人的身手来看,他们武功不凡,显然是那宇文景逸坐下的黑鹰侍卫无疑了!
不管怎么样!她傅骊骆今日绝不能命丧于此!
咬紧贝齿,傅骊骆骤然一个伸手,漫漫的轻纱倏的扬起,卷起了一名黑衣人手上的长剑,那人豁然抬眸,却不想那长柄利剑,早已到了眼前神色淡然的少女掌心,少女眸光如炬,纤柔的身姿轻巧的定在原地,葱白似的指尖微微收紧。
黑衣人沉脸发力,举着长剑朝傅骊骆逼来,她冷哼一声,突然一个悬身,拿起长剑就朝四周劈去,动作轻柔优雅,好似舞剑一般,逶迤的长裙还没落在琉璃瓦上,只见握在手心的长剑上已是血迹斑斑,点点殷红从寒芒锋处汇聚,又全数滚滚而落
三四名黑衣人双手捂住脖颈,嘴里呜呜咽咽的猛的吐出一口血水,顷刻间又倒了下去,随着扑通一声,竟从陡峭的屋脊滚了下去
片刻间,整个暗夜全被从血腥和杀气笼罩。
剩下的几名黑衣人牙呲并列的朝傅骊骆慢慢靠近,拧紧手心的长剑,傅骊骆纹丝不动的立在原地,她面色极冷的睨着围成一块帷幕的黑衣人
轰隆
惊的一声,昏暗的天际骤然炸了一个响雷,刺眼的光芒,映的黑夜亮如白昼,随着破空雷鸣,瓢泼大雨顷刻而下
“杀杀”
厮杀声震耳欲聋,黑衣人蜂拥而上,个个面色狰狞的朝淡然清浅的少女袭来
电闪雷鸣间,傅骊骆只觉得后背腰际处一丝刺痛涌出,蓦然回头,素手轻举长剑,朝那得意狰狞的黑衣人劈了下去,片刻,只见那尸首如破布袋子似的滚了一滚,竟朝回廊边际抛飞了出去,剩下的黑衣人摩拳擦掌着团团围了上来,阴笑着踱步,渐渐逼近面色煞白的清绝少女
傅骊骆左手撑腰,盖住刺痛的腰际,徐徐温热的液体从素衣深处渗透出来,不一会儿就染红了她素白的衣衫。
先前还莹润亮泽的朱唇,早已被咬得发白,光滑如瓷的额角上有密汗盛出,傅骊骆五指有力的攥紧剑柄,缓缓后退着步子,一双眉眼却清澈的好似蓝湖,只那蹙起的眉尖处布满了丝丝不安
此刻只一公里外的柳叶巷,两骑骏马驰骋着从巷口奔过
玄衣男子眼眸若漆,薄唇紧紧抿着,面色冷峻的好似冰山上的雪峰,窦骁扬剑眉微紧,深邃的目光,在暗夜里搜寻着那少女的踪迹。
与她分别已有几日,到底是对她上了心,经不住内心的煎熬,趁着夜色如水,打算去那大冢宰府找她。
岂知还没出门,她那近身的小婢子哭哭泣泣的倒先寻了上来。
抽抽噎噎的告诉自己,那清浅的少女已失踪了许久
窦骁扬思忖着,一双琉璃眸凝的更深了几分。
“将军,您也别太担心!”一旁的槿同束紧身上的锦衣,双手抱拳而握:“古大小姐冰雪聪慧,为人机敏,相信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兮儿,你千万别出事!”窦骁扬抬手抹去面上的水珠,大喝一声,掉头从柳叶巷的东南方向折了进去-
此刻的傅骊骆已气若游丝,唇瓣早已灰白,面色如玉的粉颊却潮红一片,腰腹处的刺痛还能忍受,但身体深处的异样让她浑身发麻
刚刚那为首的黑衣人,朝她喷洒了一种不知名的粉末,如蚂蚁撕咬的灼热刺痛,从四肢百骸处传来,傅骊骆缓缓蹲下身子,双手紧紧攀附着眼前的长剑,水眸似冰紧紧睨着阴笑的黑衣人
为了保持片刻的清明,她粉嫩的樱唇,被生生咬出了一个大洞。
“小美人,噬骨散的滋味如何?”
身姿高大的黑衣人狞笑着上前,搓着双手朝她逼近,那嘴角的刀疤,丑陋的连着他的脸面朝外蔓延。
“滚滚开”
傅骊骆挣扎着爬起身子,感觉那浑浊之气愈发的逼近,她牙关紧咬,握紧长剑就朝那淫.邪黑衣人刺去,随着那人闷哼一声,一道娇喝随之荡来:“无名鼠辈!竟也敢起这般龌龊心思!”
噗拉一声,那黑衣人胸口,有血流如柱般的液体喷射出来,那人跌跌撞撞的朝后一顿,气息不稳的朝四周竭力嘶吼道:“快快杀了她快”
傅骊骆身子越发的虚软无力,仿若被抽干了血液,眼前的景象亦愈发的模糊,她蜷着身子徐徐后退,香鬓间扬起的青丝,就着飘起的轻纱裙摆,一同揉进暗夜。
就在那刀光剑影如虹般的正欲劈下时,傅骊骆终将站立不稳的,朝右侧的檐廊上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