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又生诡计
胡大夫捋着胡须面有难色的摇头:“现在还不好说!老夫人毕竟已是雪鬓霜鬟之年,用药更是不敢过重,老朽只能尽力一试!”
说罢又吩咐小药童引针取药,好不忙活!
“哎呀!老夫人今儿晨起还好好的,怎的这会子就这样了!”
二房妾室陈氏涂着蔻丹的手摩挲着杯沿,狭长妩媚的杏眼望着一旁的杨素琴眨了眨,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色。
“难不成是这上堂院风水不好?”杨素琴拢了拢头上的桃花髻,若有所思的睨了睨软榻上的傅骊骆,嗫嚅道:“大小姐你明知朝云轩风水不好,为何把老夫人的住所安置的离它这么近,你到底安了什么心?”
傅骊骆伸手解开肩上的狐狸锦披,露出更显姣好的身段,穿着浅紫色夹袄,月白色缠纹腰裙,清淡素雅,宛若一株盛开的白玉兰。
“难不成杨姨娘还没学乖!”端起案上的茶盏,傅骊骆脸上挂笑的斜眼去瞧杨素琴,一双清水秋眸仿若晴空:“姨娘颠三倒四,随口泼脏水的毛病改不掉么?看来那日对姨娘你的处罚还是太轻!”
傅骊骆轻声细语的一袭话倒把杨素琴骇了一跳,她抬起耷拉的眼皮,眸子里射着毒蛇一般的光芒,“大小姐,你”
笑容渐收,傅骊骆莹润的眉梢慢慢透着一分冷冽。
抬眉朝靠在软椅上吃茶的陈氏和杨素琴看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到了一声不吭的二房嫡夫人梅氏身上,梨涡浅浅道:“二婶娘,您当时离老夫人最近,可曾注意到老夫人身子因何异样?”
傅骊骆嘴上虽这么问,但心底已然有了答案,老夫人不就是听到她和东阳王的婚事被圣上取消,才突然昏厥的么!
难道老夫人想利用自己和东阳王的婚事筹谋什么事情?
睨了睨双眼空洞晃神的梅夫人,傅骊骆隐去眼底的冷哼,再次启唇喊她:“二婶娘”
歪在墨锦软靠上的二房嫡夫人梅氏双眸一怔,旋即伸手抚腮,顿了顿,道:“不曾注意。”
梅氏擦着水粉色胭脂的面皮紧了紧,眼眸闪闪烁烁,对着眼前绝色少女的考究的眼神,好似心事被人洞穿了一般,霎时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朝里面暖阁望了一眼,旋即扶腰起身:“我去看看母亲”说着疾步拨帘走了出去。
梅氏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别说老夫人昏过去了,就连她自己也差点惊的昏厥过去!
本来想着古兮嫁给那东阳王,好歹能利用东阳王这层关系,摆平他那难缠的远亲让古柏钰那事早些过去,谁承想竹篮打水一场空,现在可怎么救自己的儿子!-
不知不觉天已黑沉,上堂院内内外外都掌起了昏黄的绢花宫灯。
傅骊骆闭着的眸子恍然睁开,攥住搁在她细肩上的手腕,却听到一声低吟:“小姐,是奴婢呀!”
骤然松手,傅骊骆颦眉去瞧,蔓萝正卷着白毛轻裘搭在她肩头,小婢女圆鼓鼓的俏脸满是委屈巴巴:“小姐可是梦魇了不成?”蔓萝系紧轻裘素带,低眉看她:“小姐在这就这么睡了,可仔细着凉!”
“弄痛你了么?”傅骊骆很是抱歉的拿起蔓萝的手腕查看,脸色有些悻悻的。
抬眸环视了一遭,刚还热热闹闹的花厅连个人影都没有!
只那翠玉卷帘后的暖阁依然灯火通明,傅骊骆细手托腮,颦眉瞅了几眼,依稀瞧见古钱拉着胡大夫在说话,她正欲起身行去的时候,古钱正一筹莫展的送胡大夫出来,与那胡大夫客道了一番,命管家捧了银子送他出去。
“兮儿,今儿也累了,你快些回去休息吧!”
古钱抬着布满血丝的眸子,看了看站在轻纱屏风边上的傅骊骆。
朝青黄帐里的昏迷不醒的老夫人看了几眼,傅骊骆颔首扬唇:“老夫人的病”
“唉!一时半会难以清醒!”古钱摸了把困倦的愁容,叹了口气:“人老了,真是病来如山倒哇!”
老夫人应该是因过于惊诧,急火攻心导致的昏厥!
心里暗忖着,傅骊骆也不愿多留,只微微福身道:“女儿回去休息了,父亲也请早些休息。”
说到底这梅老夫人又不是古钱的亲娘,看着古钱眼底的青色,傅骊骆心底涌出几分盛赞!
对于自己的养母还能这般的关怀备至,实属难得!
蔓萝小心搀扶着傅骊骆打帘出去,刚要迈出廊檐,古钱却又急急的追了上来:“对了兮儿,刚陈姨娘和杨姨娘说,明儿去明安寺给老夫人祈福消灾,你也陪着一起去吧!”古钱搓着双手,眼眸一阵暖色:“希望菩萨保佑我的兮儿,将来得一贵婿,在爹百年之后,他也能护你周全。”
细手撑住门框,傅骊骆眸子突然亮了起来犹如划破夜空的星子。
古钱对兮儿的舐犊之情,好似先前父亲对自己一般!只是前世的自己和父亲都被那豺狼阴险的宇文景逸给蒙蔽了双眼,才导致
傅骊骆一双素白的纤手紧紧抓着红漆朱门,眼眸一片血色,好似下一秒就要淌下血泪来
“兮儿”
古钱看着神色陡然狠厉的傅骊骆,面色惊了一跳。
抚了抚刺痛的额角,傅骊骆揉了揉迷怔的双眼,星眸微抬:“女儿知道了,那明儿我一道去。”
古钱扶颚看着她的背影发呆,不忘吩咐边上的李嬷嬷:“用软轿送大小姐回去吧!”
嬷嬷忙的应是,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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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傅骊骆梳洗完毕后撵步出门,赶至前厅大院门口,只见陈氏和杨素琴早已收拾妥当,早先预备的四辆马车侯在院角。
两人花枝招展的倒不像去上香祈福,更像是去逛街看景!
杨素琴抬着鲜红的手指,朝傅骊骆谄笑:“大小姐今儿起的可真早,看来大小姐对老夫人诚心可嘉呀!”
“是啊!大小姐真是孝心可裱!”
站在回廊台阶上的陈氏扭着水蛇般的细腰走了过来,后面跟着一袭明黄衣衫的古墨画。
傅骊骆葱白似的玉手微抬,拂去香腮处的碎发,看了看一脸欢畅的杨素琴,眸光瞬间冷凝成一团:“跟杨姨娘比起来,我算哪门子的诚心!倒是杨姨娘孝心感人,都被禁足了,为了给老夫人祈福,都生生赶着去上香!真是孝心可嘉啊!”
杨素琴讪讪的笑着退到一边,但一双美眸却像侵了毒液一般,死死盯着气定神闲的傅骊骆。
“兮儿姐姐。”
古墨画嬉笑着朝傅骊骆走来,双髻上的红豆铃铛随着她的晃动叮当作响。
她双魇粉透如花,看着倒也活泼率性,亲昵的挽着傅骊骆的雪臂,抬眼去瞧傅骊骆发上簪着的白玉骨簪:“姐姐真好看,就带这么简单的簪子,也衬的跟个仙子似的人品!”
说着斜眼睨了睨后面攀谈的两名妇人,低声忿忿道:“我说我要跟兮儿姐姐共乘一辆马车,我娘就是不同意,非要我跟古云画一起,哼!”
傅骊骆浅浅勾唇,转眸朝廊阶口望去,一袭粉裙娇艳的古云画扶门迈了出来。
寒风卷起空中细细的雪绒花迎风扑来,傅骊骆抬手束紧颈袖的毛边,清润的眼眸沉了几分:“陈姨娘与杨姨娘交好,自然希望你跟云画妹妹更亲近些。”
看着满面红光的杨素琴和一脸得意的古云画,傅骊骆欺霜赛雪般的面皮闪过一丝阴冷。
杨素琴的诡计她早洞察的一清二楚,莫不是那杨素琴忘了,如今的大冢宰府哪还是她的天下!
至于她的小把戏,李嬷嬷昨晚就告诉了自己!
既然她杨素琴想玩阴的,那自己只能奉陪到底了!
杨素琴和陈姨娘分别上了后面青色的马车,古云画上了第二辆翠锦祥云的小马车。
傅骊骆甩了甩衣袖,踱步去到最前面的墨兰镶珠的马车边上,清澈如水的眸子轻轻掠过那后轮的车辕处
冬寒腊月,庭院两边的枯枝上都裹上了一层层白雪形成的雪晶,映着暖阳洒落,雪晶上折射出斑斓的冰雪美景。
但傅骊骆全然无心欣赏,摸了摸冰凉入骨的细手,眼底似陇上了一片冰霜,提裙迈腿上了第一辆马车。
四辆马车咕叽咕叽的碾出了院子
傅骊骆抱怀闭目养神,心里在暗自思忖怎么让墨画上自己的马车,因为除了自己的马车是安全的外,其他三辆
突然,后面马车传来一阵吼叫
“我不要跟你坐一辆车,我要下车”古墨画掀帘纵身跃下马车,朝傅骊骆的马车奔来:“兮儿姐姐,停车,我要跟你一起。”
蔓萝赶忙卷起马车帘子,望着傅骊骆道:“小姐,墨画小姐要”
傅骊骆还来不及启唇,只听一声尖锐的嗓音袭来:“墨儿别闹,快去跟你云画姐姐坐好,你兮姐姐喜静,你莫去闹她!”
是陈氏的声音,傅骊骆陡然张开双眼,嘴角弯过一丝冷笑,是因她喜静才不让墨画上她的车么?
看来这陈氏的嘴皮子功夫也甚是厉害!
古墨画双手拉住傅骊骆马车坠子,嘟嘴就囔了起来:“我就要跟兮儿姐姐一起嘛!那云画姐姐不知熏了什么香,我都要被熏死了!”古墨画气的剁脚,圆脸气鼓鼓的瞪着立在马车边上脸色发白的古云画。
傅骊骆靠在大引枕上打盹,听到这么一句,也扑哧一声笑歪了身子。
这古墨画人长的伶俐,这话儿说的也很是伶俐!
“快上去,别闹!”陈氏软下声音去劝耍性子的古墨画,毕竟马车就停在了府上大门口,人来人往的被人看笑话倒不好了。
古墨画使惯了小性,她又最是个皮实的,她哪里肯允!
一想到古云画那满身子难闻的味道,以及她做过的腌臜事儿,古墨画就恶心的不行,说什么也不上去。
傅骊骆也不下车,就等着古墨画先闹腾!
她知道就算她下去,陈氏也不会让墨画,上她这个被做了手脚的马车,倒不如闹大了,古墨画不去了倒合了自己的心意。
“不上就不上!”古墨画双手扯着纹彩镶翠的马车帘子,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
陈氏掀了掀眼皮,朝帘子后的人影看了一眼,抬手拧了一把古墨画的胳膊,满脸愤然:“快走,走”
行人纷纷驻目,时不时的抬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古墨画抬手拍打陈氏的手臂,大声嘶吼道:“我死也不跟古云画一个马车,绝不!”
陈氏看了看越来越多的行人,面色红一阵白一阵,红艳艳的嘴角抖了抖,低下声音:“要不你跟我一个马车,可好?”
“不好不好!”古墨画眉尖一挑,小小的樱唇撅的老高:“我只想跟兮儿姐姐一个马车。”
陈氏忽觉得身子虚软,看了看身后目光阴毒的杨素琴,她抬手对着古墨画那张俏脸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传来
傅骊骆素手交叠,眼眸一片清明。
“不跟云画一个马车,那你就别去了。”陈氏压低着嗓子警告满面通红的古墨画,却时不时的与杨素琴交换眼色。
古墨画抚着红肿的粉颊,杏眸大睁:“不去就不去,哼”说罢大哭着捂脸跑进了朱门。
傅骊骆卷了卷手心,心底暗暗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