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抗旨联姻

  冬日日头短,暗寂的山头上一轮残阳似火般的拢了上来,照的白驹上墨袍男子眉眼如阳,温润如玉。
  窦骁扬薄唇勾笑,伸手拥进怀里小小的一团人儿,却好似拥有了一件稀世珍宝。
  喵喵
  小猫儿毛茸茸的身子,在傅骊骆身上动来动去,时不时的探出一双蓝宝石般的瞳孔,用软绵绵的身子去蹭少女莹白的手背。
  傅骊骆心底也软和和的,勾起葱白似的指尖去逗小猫,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从黑袍一角渗出,窦骁扬垂眸俯身,那少女身上幽幽的馨香夹杂着淡淡的花香直扑鼻端。
  瞬间他刀刻般的俊颜骤然通红,挺直脊背向后挪了一挪,但不到一会,又不自知的伏腰靠了过去。
  感觉到男子温.热的气息从耳后渲洒过来,傅骊骆烫的身子微.熏。
  她偏头去看街上的朦胧灯火,依稀瞧见几丈远的高墙朱门下小婢女熟悉的身影,不由得贝齿轻咬:“在这下吧!如若别人瞧见便不好了。”
  先不说他有婚约在身,她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大庭广众之下,与男人搂搂抱抱的共骑一匹马驹,要是被人撞见难免会落人口舌!
  况且这大街上灯火通明的竟比白日还要亮堂,先前出去那会街头还人迹罕至,却不想到了华灯初上竟这么多人!
  窦骁扬浅笑颔首,策马去到偏僻一角翻身下马,又拦腰抱她下来。
  “时间过的好快,都舍不得放你走。”
  他猛的一把拖住她的素手拉进怀里,把青色的下颚贴在她蓬松的发旋,双手紧紧圈住她纤细的柳腰,声音慵慵懒懒的甚是好听!
  几个行人狐疑的停驻,盯着断垣下情.意绵绵的两人看了过来,窦骁扬抬起冷冽的俊脸扫了过去,像一把把尖利的刀锋,吓的那几人忙的缩回了头,悻悻的朝边上散去。
  抬手系紧傅骊骆脸上的青纱,捧着她明艳清丽的小脸,唇瓣贴紧她嫩白的额头轻轻一吻,闭着双眸低语:“快走吧!不然我怕你走不了。”
  傅骊骆素帕掩住眉心,美眸顾盼间流光溢彩:“你快些回吧!”她眨巴着眼眸,抬眼去看他长密的睫毛,在周边灯火的映照下,那眉眼说不出的通透俊逸!
  伸手握了握他藏在纱袖里的大掌,傅骊骆凝着眉尖提步走了出来。
  行至腊梅园廊下,忍不住又回头瞥了那锦袍男子一眼,却对上了他依依不舍的黑眸,傅骊骆忙的敛神低眸,抱紧手里的小团子,沿着青石小径朝那朱门疾步行去
  断垣灰墙的大槐树下,一身墨紫锦袍的男子浓眉如漆,满眼柔情缱绻的睨着那梅园中顾盼生烟的娉婷少女,直至那抹身影渐渐沉寂在雾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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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小姐你怎么才回来!”
  蔓萝撅了撅嘴,拿一件大毛裘衣裹在傅骊骆肩上,面色有些惊慌。
  “怎么了?傅骊骆伸手接过小手炉,把圆滚滚的小猫儿放到蔓萝手心,清泉般的水眸睨着蔓萝:“到底怎么啦?”
  蔓萝紧咬着红唇,揉了一把怀里的小球球,斜睨了傅骊骆一眼,嚅嗫道:“老爷和老夫人在花厅等着小姐,说说有事要问小姐。”
  傅骊骆惊了一惊,又旋即镇定下来,清澈无波的眸子转了一圈,迈腿朝自己的逸风阁行去:“那他们知道我去哪了么?”
  她相信蔓萝不会说出她的行踪的,蔓萝平时虽大大咧咧,但性子还算稳重,做事也很有分寸。
  “当然没有。”蔓萝搂紧怀里的小毛球,瞪大了眼睛去看傅骊骆:“奴婢哪有那么蠢!奴婢只说小姐睡醒后想吃梨花酥,便自己去了五尺巷的锦珍坊”
  “是个机灵的。”傅骊骆笑着回头,伸手去刮蔓萝小小的鼻尖。
  蔓萝捂嘴轻笑,小胸.脯挺的高高的,一脸的小得意:“奴婢是逸风阁的掌事婢子,当然要做好跟小姐相关的每一件事。”
  喵喵小猫儿探出圆乎乎的脑袋,似被蔓萝捂的透不过气。
  蔓萝低头一看,又忙的把那软软的小东西藏进怀里,提步跟上:“小姐不直接去花厅么?
  她可清楚的看到那高坐上老爷黑漆漆的脸,还有盛怒的老夫人,特别可恨的是那二房的小妾陈氏一直在边上吹阴风,和那装腔作势的杨素琴一唱一和,言语中尽是对小姐的嘲讽和奚落。
  “不急,我先回房换身衣裳。”
  傅骊骆拂了拂沾湿的绢花裙摆,一个闪身进了环形小拱门,沿着长长的回廊,望那东南角的小院拐去
  “知道是何事么?”傅骊骆偏头看着蔓萝,一双清眸亮晶晶的,好似银河上流淌的星子。
  蔓萝沉吟了片刻,倏的抬起杏仁般的大眼忽闪了几下,茫然的摇了摇头:“不知但看老爷和老夫人的神色不是什么好事。”蔓萝目光一滞,快步上前扯着傅骊骆的衣角,满眼忧色道:“小姐还是要小心应对才是!”
  天色越发的暗沉,星星点点的雨滴,捎带着微微的雪子,像尘埃似的悄然落下,滚到白皙嫩玉般的脖颈处,傅骊骆冷寒的直打颤。
  握紧手心里的翠披小手炉,傅骊骆信步前行
  “呀,姐姐回来了。”一声娇滴滴的尖锐嗓音从假山后的石门里传出来,傅骊骆抬眸一瞧,一袭粉色对襟腰裙的古云画,眉眼含笑的走了过来,后面跟着两名低眉顺眼的小婢子。
  “姐姐回来的怎的这般的晚!”古云画狭长的美目轻掀,露出红艳艳的眼皮,活像台上唱戏的小丑。
  把傅骊骆浑身上下打探了一二,又去看她怀里的手炉:“蔓萝不是说姐姐去买梨花酥了么?怎的买了个暖婆子回来?”
  古云画涂着蔻丹的手指掩住嘴角,笑的蜂腰乱颤,头上珠翠满头的叮叮当当,全然没了前几日那般凄惨的模样!
  “妹妹的精气神竟比先前好了许多!”
  傅骊骆勾唇浅笑,甩了甩衣袖上的雨珠,抬步靠近了那古云画,古云画却惊恐的后退了好几步,傅骊骆素手微抬,捏了捏冰凉的耳珠:“早知道妹妹精神这么好,我真应该邀妹妹一同前去锦珍坊”
  看着古云画渐渐暗沉的小脸,傅骊骆忙的掩唇轻笑:“哦,不对,是姐姐我忘了妹妹要禁足两年的唉!我这记性也越来越差了,到把这个都给忘了。”
  说罢又瞅了瞅蔓萝,眨了眨眼道:“蔓萝,那梨花酥就下次吃吧!谁让我越发的健忘呢!在街上走了一圈,竟把那梨花酥给忘了。”
  蔓萝张大了嘴巴,却在心里佩服起自家小姐的好口才和应变能力。
  古云画一双眸子似侵了毒汁一般,朝梨涡浅笑的傅骊骆射去,手心里的锦帕早已被绞成了一团。
  看着渐行渐远的清丽少女,古云画一口银牙差点咬碎,恨恨的剁了剁脚,一把推开身后的小婢子,忙的从边上的小木门穿了进去。
  大冢宰花厅,傅骊骆掀帘进来,大厅寂静无声好似古井无波。
  除了自己头上簪着的璎珞珠子,娉娉婷婷发出悦耳的声响外,只剩火盆里燃着的银丝炭烧的丝丝作响。
  依稀听见一两声高坐上传来的轻缓抽气声。
  亮堂的光芒照在软椅上古钱晦暗的脸颊上,竟显出一丝肃穆的气息。
  傅骊骆目光婉转,轻柔的躬身上前:“父亲大人安好!老夫人安好!”
  却听见哼的一声,梅老夫人老脸暗沉的像霜打的茄子,一双浑浊不清的眼珠子狐疑的肆意打探在她身上。
  半眯着昏黄的眸子去瞧大厅中央立着的雅致纤柔的紫衣少女,看她眉尖处那颗红色泪痣璀璨摄人的如同上好的红宝石,又带着几丝说不出的娇媚。
  梅老夫人冷冷的掀了掀青色的眼皮,一把扔掉手心里的暖婆子:“兮儿,你也忒不懂事儿了!”
  傅骊骆怔了怔,抬起清丽的小颜,一脸的茫然:“兮儿不知做错了何事?”
  古钱干咳了几声,拢了拢身上的青布官袍,面皮似有难色的扯了扯:“兮儿,你上次去林府时,是不是掉过一方素帕?”
  傅骊骆睨了睨火盆烧的火星四射的银丝炭,藏在纱袖里的细手微卷,凝眉思忖了片刻,盈盈款款的福了福身:“小女不曾记得”
  话还没落下,红木圆案犄角处的杨素琴满眼含笑的走了出来,拉着傅骊骆的衣袖,诡异的笑的直抖:“哎呀!大小姐莫要害羞,素帕都已经给了出去又为何不想承认,况且”
  突然啪的一声,众人皆惊了一跳。
  “杨姨娘再要胡说,我不介意再打一次!”
  傅骊骆摸着红通通的右手,掌心一阵刺痛,她双眸清冽的犹如寒冰,一张俏脸似镀上了一层寒霜,斜眼勾唇睨向捂脸流泪的杨素琴。
  “你古兮”一旁的古云画气鼓鼓的奔了过来,她眨巴了几下眼竟捂脸痛哭了起来,抽噎着指着傅骊骆:“我娘不过是好意提醒姐姐,姐姐为何这般置气,竟还动手打人!”
  “父亲,祖母姐姐这般蛮横”
  古云画搂着被打的呆滞的杨素琴扑通一声跪下地上,哭的梨花带雨,颤抖着细肩如那雨中的娇花。
  傅骊骆睨了睨脸色铁青的梅老夫人,又看了看一脸寡淡的古钱,她清浅的目光闪烁了几下,忽而抬起手帕拭着眼角,轻咬嘴角忿忿道:“杨姨娘这般泼我脏水,到底意欲何为?”
  “父亲,上次云画妹妹惹了那么大的事,我一门心思全在想着给那林府赔礼致歉,哪里顾得上帕子有没有掉!”
  傅骊骆声泪俱下的诉说着,自然而然的又把上次古云画干的坏事给透了出来。
  她长卷的睫毛快速的隐去眼底涌现的光芒,勾腰垂手之际,两行清泪毫无预兆的沿着香腮滑落:“就算帕子掉了被谁捡了去,我也不知呀!倒是这杨姨娘竟三番两次的构陷我,其心可诛啊!”
  灯火通明的花厅,众人皆默不作声,窗棂格子上窜进来的冷风,吹的火盆里的火光忽明忽暗,古钱望了望身姿纤柔的傅骊骆,哀叹一声,沉声道:“帕子是被林二公子捡着了”
  傅骊骆低垂着的面色一紧,还没来得及抬眸,又听见一声长长的喟叹:“林二公子心系于你,他已经抗旨!拒绝与那永定侯庶女联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