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被降禁足于东宫
所有宾客俱宁声屏息的垂首在大殿两旁,高坐上的明黄衣衫男子脸色暗沉的像天边的乌云,仿若下一秒倾盆大雨就要覆倾而下。
一女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卧趴在大殿的云祥泼墨毛毡子上,细肩一抽一抖的,伴随着嘤嘤戚戚的哭啼声,女子带着滔天怒气抬起血红的双眸,攥紧手上的金凤钗,整个身躯剧烈的颤栗起来。
“圣上”女子凄惨喊叫,血红双眼朝高坐上的男子看去,羸弱的身姿似湖边蒲柳,攥着衣角扑在地上恸哭:“圣上,太子妃殿下好阴狠的心啊!她既然既然将臣女一把推进了那魔窟。”说完竟猛的将手心里的钗子朝前一扔,随着叮当之声,众人忙的抬眉瞧去。
金灿灿的凤钗在宫灯的笼罩下,发出明亮璀璨的光芒,却夹带着几分幽幽寒光,众人又脸面垂首不敢再看。
一旁的林寒峥气的面色微白,如玉的脸庞紧紧蹙着,朝大殿中央瘦弱纤细的林仙莹看了几眼,眼底划过一丝愤恨,忙的甩袖上前叩首:“圣上,莹儿她心思纯良,她所说定会不假。”林寒峥抬手抹了抹额角的细汗,转眸瞅了眼站在盘龙金柱旁的宇文景逸,又猛的伏低了身子:“其实莹儿一直心属太子表哥,太子妃殿下可能心生不满所以才要加害莹儿,并且太子妃殿下”
“住口,你闭嘴!”暴怒的宇文景逸跳了出来,抬手就欲朝跪在地上的林寒峥打来,在睨到高坐上明黄男子冷若冰霜的龙颜时,又讪讪的缩回了手掌。
宇文凌扈掩着黄绸纱绢轻声咳嗽了几下,青色的面皮抽了抽,干裂的唇角弯出一丝笑意:“朕竟不知这太华殿上轮到太子做主了。”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冷峭出锋的尖刀一般,定定的朝站在廊柱下的宇文景逸投去。
宇文景逸勾腰忙的隐去眼底的不安,大气凛然的跪倒在地:“请圣上赎罪!侄儿昝越了。”
他脑袋贴在古瓷青砖上,冰寒入骨的冷意从皮肤流窜到四肢白骸,霎时间宇文景逸连大气也不敢出,缩着身子定在那处。
他一向自视清高有勇有谋,但在老谋深算的北皇宇文凌邕跟前,宇文景逸还是有自知之明丝毫不敢亵渎一二,如若不然,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太子之位怕是都要付诸东流,因为他知道自己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时刻要谨记在心不能松懈。
宇文凌邕拉了拉盖在双膝上的龙锦裘衣,略抬了抬眼,看着地上气若游丝,衣不蔽体的林仙莹,鹰目冷冽的朝她射去:“林大小姐,你如实禀告,不得有半丝隐瞒。”
地上的佝偻着身躯的林仙莹浑身抖的如康筛,血泪并出流淌在苍白死灰的小脸,她恨恨的抓紧破洞的衫裙,低眉垂首诺诺道:“臣女定如实禀告,不敢隐瞒。”
林仙莹本就是个心机深沉之人,她虽是林府的大小姐但毕竟是庶出,从小被那样样不如她的林仙柔压在底下,心里早已扭曲。她自幼倾慕风度翩翩的表哥宇文景逸,但奈何他一心一意专情于太子妃祝少司,所以也不敢有任何的越矩。
但林仙莹一颗少女心不安分的蠢蠢欲动,又被同样心思颇深,心肠毒辣的祝少司看在眼里,祝少司说大冢宰府的古大小姐行事乖张才貌出众,未来很有可能会被圣上赐婚给身为太子的宇文景逸。
为了肃清障碍和麻烦,祝少司要林仙莹帮她铲除傅骊骆这块绊脚石,并答应在事成之后向圣上进言,把林仙莹纳给宇文景逸做侍妾。
虽然一直心高气傲不愿步自己娘亲的后路给人做小,但对方是英俊潇洒的太子殿下,林仙莹还是心甘情愿的接受。
但林仙莹没想到的是,那心思龌龊,毒辣阴险的祝少司竟要害她,竟把她猛的推进了那生不如死的地方,那鬼魅淫邪的汉子像老鹰抓小鸡般的把她提溜起来,又一把撕烂了她华美的裙衫,然后在那生蛆发臭的破垫子上把她
大颗大颗血泪从林仙莹娇美苍白的脸颊滑落,掉在她抠破流血的手背上,竟像火燎般的疼痛。
搭在细肩上的锦披悄然滑落,身上青青紫紫的斑痕显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林仙莹已无暇顾及众人唏嘘的眼神,被那魔鬼啃咬过的身子疼痛异常,但最疼的还是那颗千疮百孔流脓生疮的心。
特别是看到那盛怒的宇文景逸看她的眼神除了厌恶就是嫌弃,好似怪她冤枉了他那宝贝似的祝少司,林仙莹止不住的浑身颤栗,心里的痛比那身上的痛更要加重百倍。
“姐姐,你受苦了。”边上的林仙柔拿起软椅上的裘披冲了过去,红着眼眶帮林仙莹裹紧簌簌颤栗的身躯,双膝撑地朝前爬了几步,朝着高坐垂眸:“圣上,请务必惩治恶人,还姐姐一个公道。”说罢一双美目朝大殿里扫寻,双目愤怒的撑大:“那卑劣无耻的太子妃殿下竟躲着不敢前来么?”
“柔儿,你放肆!”
跪在蒲黄垫子下的宇文景逸转头朝义愤填膺的林仙柔大喝,他剑眉倒竖,黑亮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好似要吃人的猛兽。
一直温文尔雅的林寒峥气恼的整个脖子都晕红起来,他星目乍圆匍匐上前叩拜,如玉俊颜被乌云笼罩:“圣上,林家世代忠良,又属皇亲国戚,今日令妹竟遭太子妃殿下这般谋害,敢问北奕子民,哪一个不寒心!”
林寒峥白净的面皮紧紧皱在一起,他痛心疾首的把头磕的鼓鼓作响:“圣上,太子妃其心可诛啊!他不只加害令妹,还把大冢宰府的古大小姐推进藻湖,要不是窦大将军及时赶到,恐早她早已溺亡了。”
想起那绝色少女煞白的小脸,想起她那扑腾在湖面上的纤细柔夷,林寒峥心口好似堵了一块巨石快要透不过气。
“混账!咳咳”高堂软座上的宇文凌邕气的胡须直抖,铁青着一张脸朝面色阴郁的宇文景逸看去,猛的一巴掌拍在明黄的香案上:“太子殿下,你那温婉可人,贤良淑德的太子妃真是厉害啊!”宇文凌邕面皮一紧,生生踢翻了脚下的香炉,他倏的站起身大吼:“竟敢在大内皇宫做此等猪狗不如的事情,她还当得起北奕的太子妃么?”
边上的公公们勾腰缩脑的捧着拂尘上前,有清理香炉的,有忙着为宇文凌邕顺气的,有跪在明黄软座下,垂头丧脑连大气也不敢出的。
众人皆惊恐无比,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了龙颜丢了性命。
“圣上,冤枉啊!”宇文景逸急不可耐的上前爬了一步,抬起倨傲的头颅言辞诚恳的娓娓道来:“太子妃一向与人和善,心思纯良,她是万万不会干出此等事的,还记得去年涂梁大洲旱灾,她亲自请书去大洲放粮救灾,不顾自己身子不适连日奔波,最后还大病了一场。”
宇文景逸说着话锋一转,突然满目赤红的看向孱弱的林仙莹:“想必定是莹儿妹妹看错了,太子妃因身子笨重神色倦怠,午时便去了香菊楼安睡,怎会去那偏僻的东偏殿害你?莹儿妹妹还请不要乱泼脏水。”
宇文景逸狭长的双眸弯成一条细缝,半眯着的铜仁散发着阴骘的光芒,最后几句话带着明显的警告和威胁。
“太子殿下也不必动怒!”面若冠玉的林寒峥拂了拂手袖,嘴角冷冷一笑,挺直脊背指着毡子上明澄澄的金凤钗:“想必这跟簪子太子殿下熟悉吧?这跟簪子就掉在那事发的僻殿门边处,难不成这簪子自己飞去的?”
“林二,你”宇文景逸有些气急败坏,但一时面对林寒峥言辞激烈的指控,又偏偏答不上来,一张俊颜憋的通红。
“圣上,请明鉴!”林寒峥一手搀扶着容颜萎靡,脸色苍白的林仙莹,一边抓起地上的金凤钗举手抬高:“圣上,这金凤钗要是微臣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去年您赏赐给太子妃的,放眼整个皇宫恐怕找不出第二根吧?”林寒峥神色凛然,丰神俊朗的面庞在光亮的照耀下更显飘逸风姿。
“还真是的,这跟金凤钗还是太子妃去年生辰时圣上赏的吧!”
廊柱犄角处的香夫人抬高眉眼朝金凤钗瞥了几眼,拉着边上浅笑着的祝少卿努嘴,她故意拔高音量,保证众人听的真切。
“圣上,这跟金凤钗是姐姐的,是圣上去年所赏,姐姐宝贝着呢!清脆的嗓音想起,众人循着声音看去,一身华美锦衣的祝少卿翩然上前叩拜在地,丰腴窈窕的身躯像水蛇一样向前伏地:“姐姐因太宝贝着珠钗,也只会在这样盛大的宴席上才会簪戴,这好好的珠钗怎么会掉在那龌龊之地呢!”
祝少卿眨了眨细长的双眸,一脸的困惑不解,圆润的唇角却泛起一丝诡异的笑意。
她的一席话引的众宾客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高坐上的北皇宇文凌邕斜眼细细的瞥了几眼光芒璀璨的凤钗,瘦削刚毅的脸庞越发黑沉,深陷在眼窝里的冷眸,好似雪山顶峰千年不化的冰块,他沉脸定定的看着半跪着的宇文景逸。
“圣上圣”先前还暴怒的宇文景逸此刻垂丧着脑袋,似霜打的茄子般颓然的跪定在那,只觉得浑身仿若跌入冰窖,入骨的寒意从头顶上那高坐上倾泻而下。
大殿里,鸦雀无声,众人皆听到了彼此起伏不定的心跳声。
檀香弥漫间一声凄厉的喊叫袭来,伴随着纤细少女跌跌撞撞的脚步声。
“圣上,救命啊!太子妃要杀人了。”
众人皆骇然回望,只见一侍卫把一少女带了进来,少女形神枯槁,绸缎般的发丝垂在腰际有些凌乱,还没站稳就被金色廊柱下的玄衣男子扶住了飘飘欲坠的身子。
“圣上,臣女因坠湖身子不适,所以奉太子殿下之命在偏殿休憩。”傅骊骆抬起泪痕微湿惊骇失措的小脸,匍匐跪倒在地:“谁知刚睡一会,太子妃殿下就拿着尖刀朝臣女刺来”傅骊骆素手绞弄着手心里的素帕,一行清泪滚滚而落:“不知太子妃殿下为何要置臣女于死地!”
一直沉默不语的窦骁扬俊脸陡沉,一双凤眸蓦然冰寒,他看了看浑身发抖的绝色少女,倏的抱拳上前道:“圣上,幸而那偏殿离这近,不然这古大小姐就没命了。”窦骁扬一颗心紧紧揪痛,一想到她惊恐万分的逃命奔来他就后怕,他刚扶着的娇躯明显的在颤栗。
“太子妃殿下如此藐视皇权,此等胆大滔天,行事毒辣谋害北奕有功之女,实则该惩!”
大殿里有人带头抗议。
“是啊!太子妃青天白日竟敢这般惊世骇俗,请圣上裁决!”
一时间大殿上议论纷纷,众人面色骇然,交头接耳起来。
咳咳咳,高坐上剧烈咳嗽起来,半晌,那高堂上的明黄衣衫站了起来,冷声扯着干裂的唇瓣大斥:“太子妃德行败坏,行事毒辣,阴险多端,故酌去太子妃名号,贬为东宫五等侍妾,禁足于东宫香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