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情丝暗涌
傅骊骆银牙轻咬,抚着香腮边的青丝疾步走了过去。
“呜呜呜哥哥,你不要生气!”
耳边传来窦媛的哭泣声,再颦眉望去时,刚好看见那怒气冲冲的男子一把从马背上把娇弱的窦媛扯了下来,傅骊骆心里咯噔一下,只见他漆黑不见底的眼眸,如一潭深水直淹没人无处喘息,却看的清楚窦骁扬嘴角不经意的上扬,他双眸犹如烈火,一路摧枯拉朽直焚烧到人的心底。幽深的黑眸暗如乌云,那紧抿着的薄唇划出凌厉的弧度,让人不敢接近!
沈浣碧拉着傅骊骆的手臂,朝她努了努嘴,弓着身子微微发抖:“兮妹妹,窦将军这个样子好吓人啊!你还是别过去吧?”沈浣碧睨了眼一旁的蔓萝,蔓萝慌乱的咽下嘴里的吃食,扯着傅骊骆的衣袖,满脸忧色:“小姐还是别过去吧!媛儿小姐是将军的妹妹,他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蔓萝嘴上虽这么说着,但那圆滚滚的小脸上满是惊恐,握着沈浣碧的指尖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傅骊骆眼波流转,眼底清澈分明,莹亮的杏眼挑了挑,拍了拍沈浣碧的手背,让她和蔓萝呆在原地,又朝那怒火正旺的窦骁扬瞥了一眼,面上浅笑着朝窦媛走了过去,伸出素手去拉跌坐在地上的窦媛:“媛妹妹快起来”说着面色微恼的看向沉默不语,一脸疾色的男子:“原本这是大将军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不方面插嘴,只是将军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粗鲁的对待媛妹妹!”因愠恼她心里的气往上涌,忍不住轻声咳了几声,白润的粉颊像侵了水的芙蓉花一般娇俏玲珑。
搂着暗自流泪的窦媛,傅骊骆很是气闷,这时灵儿围了上来靠近她身旁,不断的用鼻子轻嗅着她的衣袖,白绒绒的白须蹭着她的手臂,仿若在跟她撒娇一般,傅骊骆欣悦的抬眉,清莹的眸子似润过春风,心生暖意的正欲伸出素手朝灵儿抚去
突然一声疾吼,生生止住了她向前的动作。
“别动,不要靠近它!”
窦骁扬沉声喊了过来,疾言厉色的一把拉过缰绳,傅骊骆惊了一跳,面色浅淡的缩回了素手,僵在了原地,她眉梢微微下垂,素手扯着衣袖,如宝石般的翦瞳蓄满了泪水,如那静谧幽深的清泉,窦骁扬瞥了一眼纤弱的少女,睨到了她眼角的湿润,心里越发的烦闷起来,狠狠的一脚踢飞了脚边的小石子。
窦媛诧异的一震,连忙拉着傅骊骆冰凉的指尖,秋水眸中盛满了不解和困惑。
她不知这灵儿是何方神圣,她只知道哥哥对它很是宝贝,现已深秋满地的枯黄败叶,哥哥为了让灵儿吃着脆嫩的青草,不惜让家奴去几万公里的大洲,马车运草粮过来。而且她好几次撞见他满脸哀伤的对着灵儿说话,原以为哥哥是看她喜欢骑马,特意把灵儿带回来给她的,现在看来,根本不是给她的,算她多心了!窦媛搅着细手,双眼变得通红,忍着眼底的泪珠,顿顿的立在那里。
突然,她像是炸毛的小兽一般,望了望快要落泪的傅骊骆,终是耐不住,窦媛肿着桃花似的水眸,嘟着红唇嚷了起来:“哥哥,你太无礼了!你对我生气也就算了,古兮姐姐是第一次来咱们府上,而且她只是喜欢灵儿,就想摸一下,这都不能么?”窦媛一脸委屈的抹着眼泪,对着锦衣男子控诉着。
她这话一出口倒把微怔的傅骊骆给骇了一跳,好似在她耳边炸了个响雷,劈的她头昏脑胀,眼前的一切都朦胧了起来,她看不真切!
为何窦媛知道它叫灵儿?傅骊骆抚着咕咚乱跳的心口,半眯着眼眸朝那男子瞥去,只见他挺立的肩背抖了一抖,粗粝的手掌轻轻的抚摸着灵儿雪白的尾须。
场地上策马奔腾的林寒峥和其他几位男子都循声望了过来
窦骁扬顿了一顿,回头看了她一脸,沉声道:“因为它是灵儿,所以谁都不能碰!”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那抹刚毅决绝的背影,看着渐行渐远的白驹,傅骊骆心口一滞,轻咬着唇瓣:
“灵儿灵儿”
俏生生的嗓音响起,傅骊骆朝那俊逸的白马喊了出来,众人皆是愕然,谁知刚还信步悠然跟着窦骁扬的白马,竟朝着她飞奔了过来,窦骁扬来不及制止,锦缎缰绳从他掌中滑落,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白色骏马如旋风般的跑向那素衣少女,他轻启了启薄唇,却一个字也发出不来,顿时他眉心一痛,不由得凝眉蹲下了身子。
“呀!小姐,它喜欢你欸!”
蔓萝雀跃的跑了上来,往嘴里丢了个酥糕,瞪大圆鼓鼓的眼睛围着灵儿转起了圈圈。
一阵寒风吹过,满地纷落的桂花碎瓣,夹杂着白絮子随风扬起,倾洒下花香混合着风的气味,素衣少女墨青色的发丝迎风飘荡,她抬手抚着灵儿光滑的白毛,一手淡然的理了理略显凌乱的青丝,衣衫上绚烂的海棠花,随着她手袖摆动全数扑将开来,她浅笑着唇边梨涡深陷,忽而一抬头,便瞧见了一张俊朗丰润的面容,窦骁扬无措的摸着下颚,怔怔的看向她,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今日骑术到此为止吧!大家随性玩玩吧!”
窦骁扬面色微紧的看向涌过来的人群,轻声在灵儿的耳边耳语了几句,接过傅骊骆手中的缰绳,正欲离场,怎知灵儿一点面子不给,左摇右摆着头颅,拱起双膝就是不上前。
傅骊骆看着剑眉紧蹙的锦衣男子,清寒的眸中泛起一层水雾,甩了甩衣袖,信步走了过去,莹白的素手抚摸着灵儿冒着白气的嘴角,润玉粉腮蹭了蹭它的耳边,然后并排跟窦骁扬走着,灵儿刚还挣扎伏地的双膝腾的站了起来,轻快的跟了上去。
众人凛然挑眉,面面相觑
窦媛也是一脸迷怔的看着那信步走远的男女,灵儿怎么一下子那么乖了?她先前骑它的时候没少费功夫,又是用嫩草伺候又是捋顺它的倒毛,就这样刚骑它的时候它还是乱躁动,一会弓背一会侧着跑,要不是她骑术精湛估计早就被灵儿颠了下去,怎的兮儿姐姐就摸了那么一下,它就认主般的跟了上去,她揉了揉水眸,呐呐的瞧着那二人一马。
窦骁扬的将军府饲养了十几匹骏马,除了本国官宦人家圈养进献的外,还有几匹是从遥远的北胡圈禁过来的,品种血统比灵儿好的多了去了,但他还是把东院角楼旁边上好的宅院
腾空出来,单独给灵儿设了马厩。
两人相顾无言,隔着几人的距离相形走着,除了青黄枯丛被风吹得沙沙的声音,就剩下彼此起伏不定的呼吸声。
青石小径旁,几条蜿蜒的小溪缓缓的流淌着,临近晌午,晨起乌云肆意的天际竟湛蓝了起来,日头高照,暖阳散发着金光罩在静谧的湖面上,瞬间水光盈盈,湖面波光粼粼的好不耀眼!
傅骊骆神思淡若的握着缰绳,目光不经意间瞥向一语不发的锦衣男子,只见他抿着唇,一双黑眸目中无人,眉飞入鬓,光亮如斯笼罩在他如刀削斧刻般的侧脸。
“看样子古大小姐很是懂得御马之术?”
窦骁扬率先打破沉闷的空气,蓦然抬眉看向右侧的素衣少女,翩然行着的少女仪容韶秀,有着说不出的清绝脱俗,她素手微提着素白的罗裙,身姿曼妙,莫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散落在香肩上,迎着冷风轻柔的飞扬起来。他黑亮的目光闪过一丝惊艳,又想起刚刚那林二痴狂的表情,他眸色一沉,烦躁的疾步上前,也不等她的回答。
傅骊骆看着突然恼怒的窦骁扬,她不知所以的加快步伐,颦眉追了上去:“将军问别人话,也不等别人回答就走开,好是没趣!”她清浅的笑着堵在他的前面,一张红唇微嘟着,面色有些不悦,这狐狸一样的男子真是难以琢磨,先前她不过是摸了摸灵儿,他就那般恼怒,难道他先前在宁西侯教她习武时候的儒雅是装出来的么?
少女特有的馨香钻进窦骁扬的口鼻,他卷起眉心冷眼朝她看去,在对上她幽深清澈的双眸时,他倏的红了两颊,气闷的扭过头,很是别扭的发声:“我只是只是”
话还未完整说出口,只见那娉婷少女早已笑弯了腰,素锦掩着眼角的湿润,俏脸狐疑的睨着他,彷佛他是个不会说话的呆子。
他俊颜一黑,瞠目呆呆的定在原地,面前的少女仿若萌芽的莲花般清雅灵秀,他神色微荡,很早以前那少女也如面前的女子一般,老是把他气的无语,看着自己恼怒的样子,她都会挥着帕子素手抚在腰际,她不知道她那柔风若骨处的姿态尽显娇俏清绝,他曾几何时就是那样沦陷了进去
“窦将军,将军,快走吧!”
清脆的嗓音激的他浑身战栗不已,甩了甩头,别过眼去瞧,那抹素白的衣衫早已走远了,素白的光影衬着矫健修长的白驹,竟那么的和谐,映着周遭的光景,竟像从那飘渺空灵的画中走出来一般。
他突然有些懊恼起先前的种种行径,轻敲了敲眉心,嘴角若有似无的卷起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