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出手相救

  永定侯府,世代勋胄,侯府中的老太君宇文氏,乃当今圣上的亲姑母,侯爷与圣上实乃亲表兄,这层荣宠放眼整个北奕京都,能与之比拟的恐怕只有大将军府了,连盛宠不断的长兴伯爵府也比肩不得。
  傅骊骆在动身之前,自是打探的一清二楚。
  掀起云舒卷帘,傅骊骆莹白的素手捻起一角,颦眉探去,只见青砖铺就的府邸门前,各式各样的马车,软轿停落了十几辆,她不禁暗暗咂舌!
  这永定侯府果真不是一般的显贵,不过是府中小姐一个生辰,也能这样大宴宾客,换做是之前赫世一方的宁西侯府,也没有如此铺张宣扬过。
  漆黑的眸子忽拧了起来,响起从前旧邸的种种,心里涌起阵阵酸涩,敛了敛思绪,抬眸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两扇朱红色的大门,两边的门框镶金翠墨的框柩了起来,亮堂的暗红横梁中央,嵌着一方烫金牌匾,匾上的四个大字如祥龙卧虎般的耸立其上:“永定侯府”
  小厮们稳稳当当的落轿,傅骊骆拂了拂裙边,正欲提步下轿,后面突然传来声声嘈杂之声,她顺着声音,信手撵步过去,一旁刚从马车上下来的二夫人和古云画也围了上去
  “小姐,小姐饶了奴婢吧!奴婢不是故意的!”
  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婢女,正对着一名身着墨绿衣衫的艳丽女子磕头求饶,小婢女白皙的额头早被冷硬的砖块给磕破了,丝丝鲜血淌了下来,样子很是可怖!
  傅骊骆悄悄站定,微眯着眸子,盯着那墨绿少女的动作。
  墨绿衣衫少女乌黑的青丝垂在肩颈处,发梢略显凌乱,一支青黛色的珍珠骨,坠落在她脚边的地上,被断成了二截
  “你这贱婢,弄坏了我这宝贝簪子,你让本小姐如何进去?”少女说着竟红了眼眶。
  少女后面跟着的另一婢女鼓足勇气上前,战战兢兢开口:“小姐,要不回府重新装扮了再回来?”
  “蠢材!哪有时间?”墨绿衣衫少女杏眼圆睁,鹅蛋脸上尽是怒气愤然。
  人群中议论纷纷
  “这长兴伯爵府的小姐气派真是不小!”
  “是啊!听说还是个庶出的女儿,真是好大的派头!”
  一身着彩纹锦绣褙裙的中年贵妇人摇摇头,挽着浅黄衣衫的少女,身后簇拥着三五婆子丫鬟,从傅骊骆右侧走了过去,傅骊骆不露痕迹的朝那古云画望去。
  古云画秀眉紧蹙,拼命绞着那锦帕子。
  显然刚刚那妇人的冷嘲刺激到了她,因她对庶出这个身份耿耿于怀。
  “沈姐姐,饶了她吧!她也不是故意的。”
  清灵绵软的嗓音响起,傅骊骆觉得很是熟悉,故有心看了过去。
  这少女莫不就是那晚在旧邸,跟窦骁扬在一起的女子?
  傅骊骆眼神微沉,一双透亮的眸子,细细打量着人群中央的少女,少女一身淡蓝衣衫,圆圆的小脸上,嵌着一双乌黑的瞳仁,小嘴边带着俏皮的微笑。
  傅骊骆记得那晚窦骁扬喊她媛儿?自己的亲妹妹,名字中也有个元字,只是眼前的少女并不是自己的妹妹
  顿了顿,依稀记得在宁西侯府外,那老嬷嬷悄声告诉她,宁西侯府的二小姐没死!这是真的么?还是她当时幻听了?傅骊骆轻轻掐了下自己的手腕,黯然回神!
  “原来是媛儿妹妹,这婢子把我弄成这样,我如何进去见人?”墨绿少女脸上一讪,美目狠狠刮了两眼跪地的小婢女。又亲昵的挽着名唤媛儿的少女的手。
  傅骊骆早就听蔓萝提起过,这沈浣碧是长兴伯爵府的,庶次子沈正如所生,因其父功名不盛又是庶出,连带着唯一的庶女沈浣碧,在府中也不受待见,刚见她因婢女摔碎了一根玉簪子就急眼了,想必传言不假,身为不受宠的庶女,那样的玉簪子于她,是很珍贵的吧!
  还听蔓萝说,自从古兮的亲娘沈星若,在古兮五岁时故去之后,大冢宰府与长兴伯爵府就没了走动,关系一直淡淡的,没想到,今儿倒是见上这位表姐!
  傅骊骆又一想,反正两府关系疏淡,那她就没有必要上去打招呼吧?况且这样的场合还是少沾惹关系为妙!
  “哎呀!沈小姐清丽可人,没了簪子还是美人一个!”
  二夫人杨素琴轻笑着,忙的上前搭话。
  那墨绿衣衫少女开始脸上还冷冷的,一听有人夸她,也禁不住的浅浅一笑,微微上前施礼作揖。
  傅骊骆抚了抚,被风吹乱的青丝,拉了一旁的蔓萝,沿着白玉镶嵌的,青石台阶行了进去。
  古云画看着那渐行渐远的倩影,又愤恨的瞅了眼,一边热络的杨素琴,轻轻的剁了跺脚,捏着素帕忙的追了上去。
  临近晌午,暖阳和煦,柔和的光亮透过层层迷雾,映射在湖边少女白皙的脸颊,她微微一动犹如仙姝下凡,一水之隔的凉亭中的,玄衣男子看出了神。
  傅骊骆倚在亭湖边的木台上,素手百无聊赖的扔着鱼饵,引得鱼儿们争相抢食,她刚从今儿的寿星,三小姐的闺房出来,看的出来,三小姐轩辕依很喜欢她送的礼物。
  要想报仇,她必须要接近祝少司和宇文景逸。
  听说这轩辕依是永定侯的嫡母所出,地位远在她那可怜的庶出表妹之上,这三小姐和宇文景逸更是表兄妹,打定主意,傅骊骆嘴角弯起一丝优美的弧度,纤细的五指散开,把掌中的鱼饵,尽数散了出去。
  鱼饵只要给足了,鱼儿自会团过来,这跟人的道理也是一样的。
  敛了敛眸,微仰着头,迎着温暖的阳光,嘴角弯起一丝弧度。
  但她总觉得有道炽热的眼神飘在她身上,那探视的目光让她不太舒服,凝眉朝湖对面的亭台看去,正好对了那玄衣男子邪魅的黑眸,她脸上一热,恨恨的瞪了那男子一眼,提起裙摆便走了出去。
  这窦骁扬到底有几幅面孔?上次在府上他步步紧逼,刚烈决断;这会子又放肆大胆,毫不避讳的眼神朝她探视,看来离他还是越远越好!
  傅骊骆想着,避开那人的视线,脚步徐徐的朝花厅方向走去。
  “古大小姐,还请留步!”
  醇厚磁性的嗓音从她背侧传来,她懒的理会,佯装着没听见,步子稳健的向前迈进。
  “古大小姐,本将有一事相问,还请留步!”
  那人越发的离她近了,她似乎听到了他粗重的喘息声,攥紧手中的素帕,步子却不受控制的停了下来。
  长密卷翘的睫毛遮去眼底的不耐烦,傅骊骆转头落落大方的施了施礼,“窦将军,好巧!将军有何赐教?”这几个字一听就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她脸上虽挂着笑意,但他还是捕捉到她敷衍塞责的情绪。
  傅骊骆脑子里飞快转动,白皙的手拧着帕子,站在原地,面色极淡,好看的琼鼻被光亮镀上了一层金光,顾盼神飞的样子让面前的男子定定出神。
  “小姐,小姐,快来”
  忽然耳边传来蔓萝的呼叫声,傅骊骆顿时感觉周身血液都荡漾开去,舒爽了一口气。
  颦眉望去,蔓萝站在花园廊环一角,朝她挥着锦帕。
  四五贵女们也齐齐的朝她看来
  傅骊骆勾了勾唇,浅笑的对他作了作揖:“窦将军,我一介未出阁的女子,这样大庭广众之下,与将军在此攀谈,实属不妥!
  她想快点打发了他,奈何大名鼎鼎的窦将军这么难缠!
  她不就是喂个鱼么?偏他眼尖!她要尽快摆脱这狐狸样的男人才是!
  窦骁扬抱胸在怀,一双凤眸带着清冽的寒光,好遐以整的看向她的眼底,他忽的上前一步,正欲说话,却被她抢了个先,“窦将军,抱歉!我还有事”她掩住心里的慌乱,退后一步弓了弓腰,淡然的背他而去。
  窦骁扬望着那远去的纤细背影,眸光微寒
  古云画站在花圃丛旁,与几名贵女顽笑,看见傅骊骆过来,眼底灰暗的恨生一计。
  转头去了花园亭中
  傅骊骆脸上挂笑,几名贵女们纷纷热络的迎了上来
  蔓萝跑上来挽着她的胳膊,拿起锦帕帮她拂去裙摆上的灰尘。
  傅骊骆眼角淡淡的,瞥了一眼在亭中行色诡异的古云画,面色不改。
  “兮儿,你去哪了?我看到蔓萝了,就知道你来了。”沈浣碧亲昵的行了上拉,拉着她的手攀谈。
  看的出来,长兴伯爵府虽与大冢宰府关系疏淡,但这沈浣碧与古兮的关系还算不错,傅骊骆突然有些愧疚,刚在大门口没有上去安慰她几句。
  “表姐安好!才看见你,我就过来了”傅骊骆对沈浣碧的亲密举动,倒没有不适,浅笑着看细细打量着沈浣碧,只见她削肩细腰,窄长身量,容貌虽不出众,但也算是清丽雅致,温和有礼,全然不像刚在大门口那般气焰嚣张。
  “原来是古兮姐姐,姐姐好,妹妹有礼了!”
  窦媛挽着沈浣碧的胳膊,乖巧的给傅骊骆施了施礼,小脸上明媚灿烂,像那春日的阳光,舒心爽气!
  不知怎的,傅骊骆很是喜欢眼前这个少女,活泼娇俏,毫无心机的样子。
  虽然她不太喜那个狐狸一样的男子,但对这明朗的少女,心底莫名有种熟悉感!
  “哟,这么多人啊!看样子我和我姐姐来迟了!”
  清脆的嗓音响起,众人皆回过头去,只见一身绯衣的林仙莹,挽着翠绿衣裳的林仙柔朝这边走来。
  “哎!敢情采斗盛会过后,古大小姐人缘好了不少!”
  林仙柔穿着跟古云画同样款式的裙衫,一脸挑衅的望着傅骊骆,唇边弯起一丝讥笑。
  傅骊骆望了眼,跟前的林仙柔,裙衫略显肥大的腰身,并不适合过于纤瘦的林仙柔,刚看她走来,很像一只花枝招展前后摆胯的企鹅。
  忍着笑意,傅骊骆莹白的手指,指了指端着杯盏走过来的古云画,“仙柔妹妹的衣裳好看极了,竟跟我家妹妹云画一模一样的呢!莫不是你们一起约好穿同样的衣服,好显得感情亲厚?”
  林仙柔听闻瞪着美目,朝古云画看去
  她平生最讨厌别人跟她穿同样的衣裳了,连林仙柔都不能
  一双美眸恨不能把,那款款走来的古云画戳个洞去
  站在一旁的林仙莹敛了敛眉,拉了拉林仙柔的衣角:“颜色不同的”
  “真是一样的呢!只可惜颜色不同,要是颜色一样,更能体现仙柔妹妹与云画妹妹的亲厚!”沈浣碧火上浇油,轻笑出声,窦媛忙的拍了拍沈浣碧的手,让她别笑。
  古云画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不明所以,扭着腰肢,端着云墨青瓷的杯盏慢慢上前,瞥了一眼神色浅淡的傅骊骆,狠毒阴郁的光芒从眼底划过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古云画端看了一眼,笑弯了腰的沈浣碧,一脸的疑惑。
  “你不过区区一个庶女,竟敢跟本小姐穿一样的衣裳?脸皮厚的连镜子都不会照了么?”林仙柔尖牙利爪的呛声,狠狠瞪了眼走进的古云画。
  一时间几位贵女都面色愤恨的看向林仙柔。
  原来这里除了傅骊骆和她林仙柔,其他都是庶出的女儿。
  林仙柔这话一出,把大家都给得罪光了。
  古云画端着杯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脸色一白顶了过去:“仙柔妹妹这话说的,这里除了你和我姐姐,其他的姑娘哪个不是一样的!你骂我便是,犯不着带着众姐妹一起骂吧!”
  傅骊骆暗暗佩服,这古云画挑拨的手段又进溢了不少。
  “就是啊!我们可没得罪你。”
  沈浣碧果然冷哼着附和。
  古云画睨了眼默不作声的傅骊骆,怎知这个话题本就是傅骊骆挑起的!
  傅骊骆斜瞅了瞅,跟前浑身颤抖的古云画,只见她素手煞白,因愤怒青筋都爆了出来,那青花瓷的杯盏,还在微微冒着白气,且看了眼站的离自己最近的窦媛,忽觉得心提到了嗓子眼
  来不及发声,忙的抬手推了过去
  “啊!好烫好烫”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了起来,待众人反应过来,只见刚还跋扈嚣张的林仙柔捂着脸面,躺在地上打滚
  婆子丫鬟忙的迎了过来一时间幽静的庭院乱成一锅粥。
  林仙莹围着乱叫的林仙柔乱了方寸,只知道哭。
  “快,快去禀告侯府主母,有人受伤了,快去请大夫!”
  傅骊骆紧紧的把窦媛护在身后,秀眉紧蹙的吩咐着奴婢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