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挑拨离间
蔓萝端了水进来,“小姐,该起了。”
放下手中的水盘,蔓萝挽起云墨软榻旁的白纱窗幔,轻轻喊着榻上轻酣的少女。
见床上之人没有动静,她轻笑着伸手过去,“小姐,起床了,不然会迟了。”
榻上少女缓缓睁开漆黑的眸子,迷迷怔怔的坐了起来。
傅骊骆觉得头痛如裂,素手扶额,茫然的看着床沿的小婢女。
“小姐可是身子不舒坦?”蔓萝看着脸色过于苍白的小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又伸手覆上了傅骊骆光洁的额头。
“还好,没有发烧。”手心没有感觉到热烫,蔓萝放心下来,移步过堂,沾湿了素巾,伺候傅骊骆洗漱。
两人还没洗漱完,院子廊檐处传来一阵急躁的脚步声:
“姐姐还没起么?太阳都要晒进屋子了。”
随即一靓丽纤细的身姿闪了进来,来人正是大冢宰二小姐古云画。
神思倦怠的傅骊骆,恹恹的坐在木几软凳上,瞅了瞅眼前流光溢彩的古云画,“妹妹,起的真早,可用过早膳了?”
“还没用呢!姐姐,你看我这新作的衣裳怎么样?”古云画走到她跟前,提着裙摆原地转了几圈,裙摆飞起带起了风,霎时一阵令人眩晕的香味,扑进她的鼻腔,好熟悉的味道,虽不难闻,但她闻着却有些恶心,素手轻掩住樱唇,浅笑:“妹妹这件衣裳真不错,华美艳丽。”看着眼前眉眼娇艳的古云画,目光淡漠的落在她粉嫩的织锦上。
这件衣裳她早在前日在螺衣坊就见过了,那不长眼的店家胖妇人,竟还撺掇自己定制一件,现在想来,幸好没听她的,古云画身着的粉色锦衣虽颜色尚好,但并没有把少女纤细柔弱的腰肢显现出来,抬眉看去,侧面略显松垮,而且针脚处也不细致,缺少了点韵味。
她的心思倒不全在古云画的衣裳上,倒是古云画身上散发出的香,她起了兴致,“妹妹今儿熏染了什么奇香,气味如此特别。”
古云画一听,心中很是得意,飞起的眼角睨了睨她,“姐姐的鼻子真灵,这倒不是什么熏香,是润泽肌肤膏,叫做馥旎霜,据说女子久用,有香肌玉润,永葆青春的功效,等下次我去向太子妃”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古云画峨眉轻蹙,赶紧岔开话题,“姐姐,昨儿个可是陈嬷嬷得罪你了么?看她半个身子动弹不得,听小娥说她哀叫了一晚上,姐姐,陈嬷嬷岁数大了,哪经得起五十板子,那不是要她的命么?”
古云画突然提起,傅骊骆终于知道,这古云画一大早来她这的目的。
一则是炫耀自己的新衣,二则是替那老刁奴打抱不平。
傅骊骆推开蔓萝在她头上忙碌的双手,盯着古云画**堆砌的小脸:“我竟不知妹妹是来为那婆子撑腰的,这么说妹妹定是知道我为何要打那刁奴板子了?”
傅骊骆未施粉黛的小脸素净明媚,微微臻首,竟让刚还神气活现的古云画矮了半截。
“就算她冲撞了姐姐,姐姐略微教训下即可,也不必要了她半条命吧!”古云画说到后面,声音越发的低了,一双眸子蓄满水亮,彷佛她傅骊骆就是个大恶人,她才是那菩萨心肠。
傅骊骆轻嗤,笑了笑:“妹妹觉得奴才诽谤主子,打五十板子打错了不是?她行至古云画跟前,清冷的发问。
“那好,妹妹就请随我,去慈明苑找父亲大人,或是二夫人去评评理吧?我竟不知我这个主子原来是个摆设,教训下刁奴竟让妹妹这么不快。”傅骊骆面不改色,说着拉起古云画的手就要往外走
古云画惊了一跳,她没想到这古兮竟这样凌厉,好不厉害!一张巧舌如簧,她连分辨的机会都插不上,之前,她只知道她古兮是个任性跋扈的,没想到她竟是个有心计的。
古云画憋红了眼,轻轻睁开了手:“姐姐说哪里的话,姐姐教训奴才原本就是应该的,是妹妹失言了,还望姐姐不要计较。”低垂眼睑,呐呐出声。
她可不想真的被拉去见父亲,父亲从小就偏袒古兮,只恨自己不是正妻所生,心中的愤恨使得她双目猩红,右手狠厉的掐在左腕上,顿时,腕上点点青紫,她竟不知道疼。
傅骊骆看着古云画变化诡异的娇颜,又瞥见了她青紫的素手,她不由的勾唇一笑,“妹妹你也是的,姐姐不过想带你去见见父亲,你那样急做什么?看吧!嫩如白玉的纤手没的生生给伤着了,你不疼,姐姐还心疼呢!”说着吩咐蔓萝拿出锦色的药盒,亲自给她上了药。
古云画心里憋闷的难受,手腕又酸痛阵阵,恨不能拿起刀子扎进这女子的心窝。
眼光凶狠的睨着给她上药的傅骊骆。
傅骊骆略抬眉就看见了古云画阴骘的双眸,那种恨不能弄死她,又不敢下手的样子。
“好了,千万别湿水了,不然留疤了就不好看了。”
傅骊骆扔掉手里的锦布,似是下了逐客令。
古云画再笨拙也知道她的意思,收回尖锐的眸光,连忙起身福了福身:“妹妹多有打扰了,姐姐忙吧!”
她一转身,眸子顿时散发出阴毒的凶光。
然,她刚迈到门口。
清脆的声音袭来,“妹妹,你的指甲该修剪修剪了,姐姐真怕哪天把我也给伤着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怔的古云画险些摔了下去。
幸而扶住了门框。
略顿了顿,她疾步迈了出去
她刚一走,蔓萝一阵唏嘘,砸了咂舌,“小姐,你是没看到二小姐刚刚那个样子,很是吓人!”蔓萝不禁抖了抖身子,望着院门古云画出去的方向。
古云画刚才的样子甚是恐怖,特别是那张怨恨的扭曲的脸,蔓萝想想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连她都看清楚了古云画的真面目,小姐定更是清楚了吧!
傅骊骆扶了扶额,淡然的坐在床沿。
今儿起,她算是完全揭开了古云画伪善的面纱了,往后,她定要小心谨慎应对才是。
“这不算什么,后面她的戏,还多着呢!慢慢看吧!”
傅骊骆从蔓萝手中接过鬓头,自顾自的对镜梳妆,她不知,她刚一句话把小婢女吓的双膝微软。
且说这古云画没捞着好果子,正愤恨的绞着帕子,往自己的院子赶,碰巧看到了正欲去花厅请安的古轩,少年白衣如雪,怀里蜷着那只白色奶猫,正懒懒的信步往前。
“轩弟,等等我。”古云画亲昵的上前搭话。
少年蓦然回头,苍白的俊颜生出一丝笑意,如那冬日里的暖阳,沁人心脾。
“二姐姐,早安”少年温润如玉,略低着眉打招呼。
古云画娇笑着与他并列行着,却时不时的拿起帕子拭泪。
少年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女子落寞的眼睑,“二姐姐,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了?”
他疑惑的朝身后看了看,一个近身的婢女也没有,更显疑惑,“身边怎么也没有婢子照料?”
古云画酝酿了一会儿,眼眸通红,像是要滴出血泪来,“轩弟,你别问了,都是我的错。”说着豆大的泪珠滚滚而落,好不可怜。
少年手足无措的看着潸然泪下的古云画,突然想到了什么,厉声道:“我去找她,定是她欺负你了不是?刚要迈出步子,却被古云画挡住了身子。
“轩弟,千万不要,姐姐教训我也是应该的,我不该为陈嬷嬷辩解只是那陈嬷嬷,不过是说了浣衣坊底下的嬷嬷两句,姐姐差点打死了陈嬷嬷我实在看不下去,没想到”
说罢,抬起那青紫的手腕盖在满是泪痕的小脸上,哭的梨花带雨。
古轩心里早已气愤不已,那古兮真是狠毒,一个嬷嬷她都容不下么?还要下狠手打?不经意的瞥见了,古云画手腕的伤痕青紫,他焦急的指着发问,“二姐姐,你这腕上的伤也是她打的?”
古轩难以置信,那古兮已经娇奢到了如此无法无天的地步了,连同父的亲妹妹都要这般下狠手。
冷峻的剑眉紧蹙,“跟我去找父亲,走”
说着就要拉起古云画,谁知那古云画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双手捂住湿哒哒的眸子抽噎:“轩弟,算我求你了,别去烦扰父亲大人了,我相信姐姐不是故意弄伤我的。”她双手抱住膝盖,扯着衣袖想要遮住那片青紫,看起来很是柔弱乖顺。
古轩四周看了看,沉声道:“二姐姐,你就是太和善了,才纵的那古兮爬到了头上,哎,都听你的,你快起来吧!”
他叹了口气,望着逸风阁方向的眸子厌恶至极。
古云画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袅娜的站起身来,“多谢轩弟,实在抱歉,姐姐失态了。”欠了欠身,转着如水的眸子看向了眼前的少年。
“轩弟,等会还要去永定侯府,我先去准备了。”
在睨到少年铁青的脸色时,眼角闪过一丝得意,看样子,这古轩与逸风阁那位的嫌隙更大了,这正是她想要的。
她转身迈步向前,脸上霎时寒霜阵阵,唇瓣泛起丝丝冷笑。
古轩看着她落寞的纤弱背影,修长的手指渐渐握紧,打定主意为她讨一个说法,捏着拳头朝那慈明苑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