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章 其实流星已经死了。

  跋涉的心情,出走的心情,无家可归的心情。她到哪里会感到快乐呢?新到一个地方总是有想依恋谁的心理,可叫她去依恋谁呢?她会戒掉他,包括除他之外的所有人。
  “为什么我感觉这房子是倾斜的?”蓝枫嘻着嘴。
  “毕竟是建在山上的。”夜烬绝放下行李,往窗外看,“这里倒是很漂亮,你看还可以坐小船。”
  “两个男人坐在船上,像被困在孤岛上,好滑稽。”蓝枫说。
  “游客都去拍海岸线美照了。地中海和里村遥遥相对,真是美。”夜烬绝撑着胳膊在窗前,叹息似的一句:“之前可能是我想错了。”
  “如果她来到这个地方,那就不是为了打我的脸来的。她应该是不想被我发现她还活着,难怪会销声匿迹这么久。她比我以为的还要失望。”
  “所以明天上哪儿找她?”蓝枫试图岔开。
  “不知道。”夜烬绝郁郁地想了好一会儿,再找不回以前那默契的感觉了。他不知道上哪儿找她。
  ??('ω')??
  璟最近迷恋上了抓鱼。明天是周末,他要和伊利娅、卓拉去礼拜堂做礼拜。
  卓拉脾气非常坏,应该说是在今天非常坏。她打开门,一看到南璟风,脸色徒地往下掉,手一洒,“不去了!”
  “为什么不去了?都说好了。之后我们去拍明信片。”璟笑容一滞,下意识看了看手里的鱼。
  “你应该去问问伊利娅,你那个脾气古怪的朋友,那个麦芽杆儿一样的中国小女孩儿!她总喜欢扫我的兴!”卓拉非常生气,连珠炮似的不停地说。
  “你好吵啊!”南璟风也吵,一面吵一面捂着耳朵。鱼在耳朵边晃,卓拉闻到鱼腥味,更气了,脸上红红的麻点放大了。
  两个人正在底下闹,楼上门开了,楼梯吱呀吱呀响。伊利娅抱着满怀的画,一阶一阶往下走。
  “还好吧。”璟忙丢了鱼,从她手里接过画。伊利娅的脸色更苍白了,像刚出水,毫无血色。璟又萌生出了换灯泡的想法。
  “都画好了。”伊利娅笑的仿若没有听见。“抱歉卓拉,我想我需要好好休息。你和璟去吧。”
  卓拉负气地别过脸,鼻子哼一声:“反正你也不适合去,上个楼都——”
  “你闭嘴。”璟厉声呵,卓拉不说话了。
  “好好休息一下也好。”璟笑,有些勉强的意味。
  伊利娅看看卓拉,微笑着退上楼。
  明天必须上一趟医院。没错,上过两次手术台,还是会复发。
  伊利娅坐在窗前,维持着姿势一动不动。卓拉不知怎么上了楼,话和门几乎是一齐摔了出来,“你就像个雕像!”她快活地喊了一句,又恶作剧地溜走了。
  伊利娅笑了,可不是,她的脸是病态的灰白,不是病美人的那种翁白。病美人是艺术品,喘微微的。她是无声息的雕像,是死去的滞重的岁月。
  卓拉洗了脸回房间,看到伊利娅画了一半的画。事实上她很觉得伊利娅怀才不遇,因为身体的缘故。
  可是伊利娅一进门,就十分可恶地攻击她:“嗳,我们国家有一种食物,像你的脸一样。”
  “死人脸!”卓拉更恨她了。伊利娅也恨她。伊利娅的恨总是莫名其妙的,柔顺起来非常柔顺,别扭起来非常别扭。就像一小时前,她忽然骄傲地宣布:“我明天不去做礼拜了。”
  “我会长命百岁。”伊利娅露出孩子的神气。卓拉不知道,只有健康的人才会无忌惮地说“死”。
  卓拉笑了,忽然说:“你应该去开间画廊。那些游客都非常喜欢你的画儿。”
  不谈及璟的时候,卓拉都是比较可爱的。伊利娅笑:“多亏邻居牵线搭桥,游客的钱都比较好赚。”
  卓拉就不喜欢她装出很高产,仿佛她是天才,立刻尖起嘴说:“明明你很辛苦。昨天晚上咳的简直——简直像打碎了一样!”
  伊利娅也会在街上给游客画画。邻居也是个画家,有画廊,也会抽取她的画作卖,不过赚不了多少钱。
  伊利娅躺在床上看书,邻居来转交卖画的钱。邻居一走,璟立刻来了。
  “以后别那么辛苦了,我们回国不好吗?我叔叔的工作室在那儿。你这样,根本就是在浪费你的才华。”璟说。
  伊利娅笑了,合上书,快乐地说:“我的才华跟不上我的生命,像流星一样。人总是喜欢对着流星的尾巴许愿,其实流星已经死了。”
  “别这样。”璟呢喃地说。
  “为什么你总是跟我说,别这样别这样呢?你以为我喜欢这样吗?”伊利娅发完脾气,忽然在心里无声地哭了。
  璟愣了愣,又听到她小声地说“对不起”。
  翌日璟跟卓拉去礼拜堂做礼拜。伊利娅坐火车去医院。她的第一次手术很不成功,被一个研究生拔管时弄砸了,出院时肺还没有完全张开。
  第二次手术没多久,又是复发。她不打算再接受第三次手术了,医生说第三次手术后可能会因为粘黏无法再动手术,那时只能在家静养,吸氧。到时胸腔已经被分为几个空间了,再动手术就是很大的手术。具体她不记得了,大概是把胸腔劈开。
  这天她出去了就没有回来。医生建议伊利娅住院,璟要去医院探望伊利娅,卓拉也要去。璟说有客人预约了要买画,让卓拉留下照应。
  璟离开没多久,果真有客人来上门,两个中国青年。卓拉首次见这么英俊高大的中国人,不由娇滴滴了起来。
  “你们也是想把照片画成画吗?”卓拉问,又说:“伊利娅不在。”
  “伊利娅?”夜烬绝看了看蓝枫,笑:“就是那位给游客画画的年轻画家?她是中国人?”
  “不,她是新加坡人。”卓拉遵从璟的嘱咐。
  “新加坡人啊。”夜烬绝微微有点失望,“可以给我看看她的画吗?”
  卓拉上楼去取,夜烬绝借故帮忙,在房间外看到床上放着一本诗集,纳兰的诗集。
  “你也喜欢纳兰?”他故意搭讪着问。
  天。卓拉心想他笑起来简直要命。她立刻心猿意马地摇着手说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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