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章 我还会走的。

  夜烬绝其实很不好受。
  他能察觉到她的重要,所以他知道自己的自私。
  哪怕她什么都别做,不完全出现也可以。只要她还存在于自己的这片土壤上,就是对他的一种无条件的支持。
  可是他现在还没有下定决心要和她结束。舍得舍不得,都不习惯把这个人从生命里残忍的剥离。他无需给自己寻找借口,他是真的很糟糕。即便分开了,她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
  可是现在,他不能想象孤男寡女是怎样的相处。亦真应该从自己这里受了不小的刺激,会不会演变成生理上的报复行为?
  不然她为什么不去找梁熙,而且找南璟风?光是想想他就要疯了。
  紫阴阴的天幕乍现一记闪电,天空被割裂成碎片。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像巨兽嘶吼着,疯狂撞击着噩梦的囚笼,一声一声,伴随着轮回的号角,从蛰伏着的地平线的深处直贯云霄。
  天空撑不住了,大雨倾闸而出。无边的河流席卷着尘土湮没这座城。
  爱恨情仇载不动生命的无矢之舟。什么都不重要了,在这场噩梦将醒之际,无数痴男怨女的笑与泪,都将在这场浩荡的洪流里发挥到极致。生命要用尽血与泪地怒放,尽情去爱,去消耗,去歌颂,去奔逐,去生,去死。
  “大少爷,您要去哪儿?”柠檬跟出来,拿了雨伞给他。
  “我出去一下。”夜烬绝没接,着了魔似的,开车横冲着就走。
  亦真丢下手里的书,揉了揉太阳穴,打算就着雨安眠,手机又忽然响了。
  现在都下雨了,他应该不会逼自己跟他回去吧。亦真犹豫了几分钟,电话一个接一个,炸弹似的。
  “你出来。”清冷的声音直钻耳朵。
  亦真看看窗外,“现在下雨了。”
  “我在门口。”
  亦真一惊,声音拔高一度“你在外面?”
  “你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我老婆,你就这么跑到一个男人家里,你觉得合适吗?”
  “现在跟我回去,马上。”
  亦真隐隐听出点索隐的意味。仿佛这场磅礴的大雨能洗刷她不洁的罪证。
  他不来,她一定会跟南璟风发生什么,因为太容易冲动吗?可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以为她会背叛他?
  “夜烬绝,你到底要干嘛?”
  南璟风拦截在门口。雷雨声太大了,两个人都声嘶力竭。
  “你让开。”夜烬绝摔了车门。
  “你怎么能这么逼她?”南璟风一把推的夜烬绝向后。“你要把人带回去,你倒是对她好一点啊!你这算什么?”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不用你管。”
  “你想私闯民宅?我不会让你闯进去。”
  两个人抡起拳头就打,和雨水飞溅起的泥点子淆成一片。
  亦真愣了愣,上来挣着南璟风后退。他实在被打的太惨了,她简直看不下去。
  “你跟我回去。”夜烬绝擒住亦真的胳膊,推搡着把人塞进车里,掣动的车轮掀起一排水花。
  南璟风揉了揉脸,他娘的,到底是人家两口子的事,要他怎么管?
  只能尽到好朋友的本分,无非挨一顿打,但是不能插手太过。夜烬绝这几下打的可真够狠的,简直疼的直不起腰。
  (?˙ー˙?)
  又回到这恐怖的地界了,鬼打墙似的。亦真不情愿下车,生生被夜烬绝揪了出来。
  “别以为躲里面你就没事了。”他说。亦真被他拽着拖着,往前直栽,闷头撞上他的胸膛。
  “我还会走的。”她扭手又扭脚,表示不屈服。这一进去,他不定怎么收拾她。
  “要走你就走,但是我警告你,不许去找南璟风。就因为你现在还是我老婆。”
  他恶狠狠警告她。亦真倒是惊异,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话,还是那张被雨水冲刷的脸庞,太多的情绪交织在上面,她真想抱着他狠狠哭一场。
  脚上撒着的拖鞋掉了一只。他低头看了看,低头托住她的腰,一把将人抱了起来,涉水而过,一径抱着她回房间。
  手一松,稳稳跌在床上,轻而闷的一声,像掸开陈旧布艺沙发上的灰尘。她却是持续性地下陷,四面八方都有灰尘扑上她的脸,意图将她活埋。
  房间大而无当,的确扑着浓厚的甜丝丝的灰尘的味道,纱窗帘子被风吹的老高。她仰躺着不动,到了这里像是俘虏一样。
  他似乎有很多问题亟于求证。是什么?比如她是不是爱上南璟风了?
  亦真确定没有,就凭她现在为他跳动着的疼痛的心脏,一呼一吸努力地泵着氧气,那疼痛是真实的。
  他像是不耐烦,一只胳膊就立刻胁迫住了她,沛之莫能狱的力量,像把活人钉上十字架上。
  是因为没有得到她的一个解释吗?有什么可解释的?或许他们早就该结束了。
  她立刻就别过了脸,脸颊上方的呼吸轻轻刮蹭过脸颊,刀片似的紧一阵缓一阵。当然,如果他非要她不可,她也没有办法。
  他霎了霎眼,松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亦真犹豫着要不要下楼去拿拖鞋,没过三五分钟,他又上来了,丢了拖鞋进来,看起来十分生气。
  亦真泡了澡出来,柠檬在门外叫她吃饭。
  “知道了,我马上下去。”亦真换好衣服,犹豫着往楼下走。
  先端上了两小碗紫参汤,暖胃暖身。亦真觇了觇夜烬绝的脸色,没什么表情。
  自打两人这样后,餐桌上没再出现过螃蟹抑或小龙虾,容易想起以前的习惯,经历另一遭,可能会刺心。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桌子上又重新出现了小龙虾。亦真觉得很尴尬,应该不是夜烬绝的意思。难道是凑巧?一点小事就把她为难住了。
  夜烬绝觑她一眼,双马尾绑的松蓬蓬,像柔绵绵的松鼠尾巴。一张小蛋脸堆在中间,连神情也像松鼠。撮着湿冷冷的小尖鼻子,清盈的大眼睛委屈地半阖着,细数着为数不多的存粮。
  别开脸,鼻子里似笑非笑了一声。他戴上一次性手套,旁若无人地剥虾。
  亦真低头吃小蛋饺,吃的很慢,他信手把盘子往她跟前一推。
  “以后不要在外面过夜。”他说。安抚似的。
  “嗯。”乖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