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我哭则笑
阿龙沉吟片刻,恍然大悟:“阿龙前几日倒是新纳个小妾,可惜顽劣不堪,上不得台面。如今又给君上乱上添乱,阿龙实在羞惭。”
卓云一声轻笑:“阿龙何必掩耳盗铃,骗人骗己?明明一往情深,偏偏装成毫不上心。阿龙放心,我已将她好生保护,一会儿紫薇自会送她回你龙府。小别新婚,**千金,可别辜负我一片好心。”
便在此时,二人来到一片花园,阿龙望着花丛,只觉花瓣忽然绽放,变成一张明灿的笑脸,一颗心登时巨颤,许久不能平静。强压心绪,方才说道:“大敌当前,阿龙不敢乱了本心。”
卓云眼望百花争奇斗艳,却是神色黯淡:“此地原是一片荷塘,后来被我命人填没,换上一片茶花。早知阿龙爱荷,我一定给你留着。”
阿龙闻言,半晌默不作声。
卓云念起爱人,无尽悲凉之中一声苦笑:“怎么,阿龙,因何不说话?这么快就噤若寒蝉?就在方才,你为合纵联盟,还掷地有声。你为抑制豪强,还铁骨铮铮。你提应敌之策,还无懈可击。你提战后新政,还发人深省!”
静夜沉沉,月光凉凉,卓云看看强自镇静的阿龙,又望向园中盛开的新茶:“我不像你,阿龙。我绝不会否认,我喜欢茶花。因她灿如红霞,因她英姿勃发。每每看到它,我便会想起我的堇茶。可惜,人无白日好,花无百日红,茶花再美,终会凋零。”
阿龙轻轻宽慰:“君上还会找到心仪的茶花。”
卓云定睛对着阿龙看了又看,连连摇头:“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阿龙,珍惜你的盛世娇荷,她含苞待放,为你而开。千万不要像我一样,白白辜负了最美的花期。”
阿龙突然浑身一颤,虽是微不可见,可他那素来坦荡的脸,蒙上难以察觉的羞惭:“君上之言,阿龙谨记在心。只是,阿龙的心,不敢再多牵挂,这样会影响阿龙一往直前。”
卓云看着阿龙,忽觉气滞,只觉无限悲凉:“阿龙,我只当自己傻,万万没有料到,你比我更傻!天有不测风云,人会旦夕祸福。待她舍你而去,你想追回从前,再无机缘!”
突然,卓云泪如泉涌:“都是我的错!明明内外交困、危机四伏。可我,没能保护好最心爱的两个人。尤其是你,这些年
来,鞠躬尽瘁,谨言慎行,如履薄冰。唯恐奸人居心叵测,抓你话柄;唯恐恶人搬弄是非,遗患无穷。”
阿龙抬起头来,双目炯炯,看着卓云:“君上不必妄自菲薄,失去的未必永远失去,得到的未必永远拥有。天下十国,君上最是雄才大略。从前,我西蜀受北鞑凶残屠戮,几近亡国灭族。如今,内忧外患,纷扰不断。君上韬光养晦,此乃明智之举。待我们联合滇黔,将东吴一举击溃,便能为西蜀赢来前所未有的先机,君上尽可以披荆斩棘、锐意进取;更可以励精图治,大展宏图。”
卓云闻言,豁然开朗:“伊人已逝,我更该心系西蜀苍生!”极速拭去眼泪,昂然问道:“阿龙,在你看来,身为蜀君,如何励精图治?如何大展宏图?”
阿龙沉思片刻:“知黎民百姓所想,与万众苍生共鸣。”
卓云连连点头:“好个“知黎民百姓所想,与万众苍生共鸣”!倒令我茅塞顿开!”顿了一顿,又说:“阿龙已过而立,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阿龙也要大彻大悟,早日“知佳人所想,与挚爱共鸣”。”
阿龙看着卓云,心归平淡:“君上,我虽已娶她为妾,却和她只有数面之缘。我心里明白,我们永远只是相识,既不会相知,也不会相爱。”
卓云一脸惊愕:“是么?我看咱们绕道先去你龙府,我倒要看看,你和阿黑,究竟哪个说谎?”
阿龙一脸羞愧:“君上不必屈尊就驾,倘若到了我家,唯恐惊了圣驾。如今已是焦土一片,战火满院!”
卓云满面惊疑:“怎么?”
阿龙一声长叹:“就在今晨,我的吊脚楼被炸成一片废墟,今晚只能搬到书房过夜。”
卓云惊诧莫名:“难道是“峨眉三相”?吃了熊心豹子胆?作恶多端?无法无天?毁你家园?”
阿龙一脸坏笑:“非也非也!肇事者就是我的那位“爱妾”。我好心好意救护她、收留她,她居然以怨报德。君上还责备阿龙爱她不深,待她不真,阿龙已是无处申冤。”
卓云乐不可支:“俗话说“之子于归,宜室宜家”。嫂夫人却是“掷子于雷,移室易家”。”
阿龙一声朗笑:“她算什么夫人?即便娶做小妾进门,阿龙都是战战兢兢,唯恐后患无穷。”
卓云几欲笑喷:“阿龙口是心非,实则情不自禁,爱之弥深。何况,你那府邸早该翻新。俗话说“旧
的不去,新的不来”,嫂夫人这是在帮你除旧迎新!”
说来说去,卓云对青荷来历,依然一无所知。阿龙唯恐增他烦恼,是而对奇山临终之托,只字未提。
青荷素来心大,出了承运殿,那些没事找抽的是非恩怨,便成了过眼云烟。
眼见她四处流窜,一道紫影飞身上前,将她拦在一边:“小夫人且慢,龙公子已安然救回,小夫人请跟我来。”
青荷大惊失色,定睛一看,却是个娇娇滴滴、温温柔柔的美人儿。不是别人,正是卓云的御前侍卫,女扮男装的紫薇。
想到黛岩即将母子团聚,青荷登时大喜过望,几欲忘记背后鞭伤。自是欢欢喜喜,跟着紫薇疾步来到卓云寝宫侧殿。
望向崖生,乐不可支,只觉否极泰来,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何况数日不见,崖生长大一圈,更是格外健壮,实乃意外之喜。
青荷怀抱崖生,喜上眉梢,与紫薇更是有说有笑。
紫薇毕竟心念卓云安危,对两旁宫人千叮咛万嘱咐,这才转身离去。
一众宫女谨受命,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替青荷敷药疗伤,包扎妥当,梳洗装扮,这才悄然隐退。
青荷受宠若惊,怀抱崖生,正计算着如何速回殷府,便觉清风徐来,淡淡花香,回头一看,一位娇小玲珑的女童,飘然而至。但见她雪肤玉颜,轻柔婉转,明眸皓齿,神态娇憨。
青荷心下奇道:“哪里来的小妹妹,这般乖巧?”一个转念,灵光一闪,恍然大悟:“分明是燕神医,我们曾经见过面,她虽是古怪,却算是故交。”
毕恭毕敬,俯身礼拜:“青荷见过神医,谢过您的神药!”
再看奇燕,面色陡然变冷,已经完全不似个女童,对她的顶礼膜拜更是无动于衷。二话不说,抓过她的皓腕,便行诊脉,口中更是冷言冷语:“数日不见,你怎么一丝未变?白费我一番苦心?”
青荷诧异不已,心中暗道:“燕神医说话好生奇怪,我又不是崖生,一日一变,几日便能长大数圈。”
奇燕悉心搭脉,依然冷面冷颜。少顷,诊脉毕,冷淡之中夹杂了一丝女儿特有的娇羞:“大将军可好?”
青荷被问得云里雾里,念及往昔,心下陡然一亮:“神医说的可是凌哥哥?他这南虞大将军倒是威名远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