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砧板鱼肉

  青荷虽武功不济,为壮底气,眼功却不甘示弱。抬头仰望,只觉寒开那只又高又挺的鹰钩鼻,配合那张又长又硬的刀条脸,显得他格外暴戾,格外凶残,格外冷酷,格外冰寒。
  看过之后,非但没能鼓舞士气,反而没了胆气,更是心跳如狂,一落千丈。念及十个自己打不过一个寒开,禁不住从头发尖到脚趾肚都在战栗。一句话,尚未出手,只交战一个眼神,已是一败涂地。
  不!尚未出手,岂能低头!
  可是,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是高分应试,低头做人,何曾顶天立地做英雄?做不成英雄,却可做回书虫,唯有轻车熟路的背诵:“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迭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不知是寒香太冷,还是迷药移魂,寒开对着青荷,看了半晌,突然色眯眯一声淫笑:“我寻你十七年,今日终于如愿!我不管你是假楠笛,还是真邶笛,无人能像你一样,勾我的魂,摄我的魄,动我的心,扣我的弦。与你上床,是我的毕生梦想,定能荡气回肠。”
  寒开之言,她充耳不闻,倒将圣人之言,连背三遍,陡生超凡脱俗之想:“怕他作甚?他便是天地,我便是刍狗,奈何不自见,故明;不自矜,故长!”
  终于,寒开熬忍不住,不容她背书,欺身而上,猛如狮虎,快如狡兔。好在她的小脚,比小手灵活得多,更能应变神速,陡然撤步飞退,疾若风旋,飘如电闪。
  她本欲施展“蒹霞露飞霜”,飞跃纵身,引诱寒开出门。怎奈,寒开的武功、武识、武商,高她数重,不可预测,无可抵挡。未等她夺门而出,寒开已一跃而起,先发制人:身未至,掌风先行。
  在断筋碎骨的掌力冲击下,她根本不敢退向门口,只能迅疾翻转。顷刻之间,但闻“嘭”的一声,房门严丝合缝。
  寒开成功关门闭户,彻底封死她逃生之路。万般无奈,她只有绕着屏风,飞行游走,舍命周旋。
  寒开绕来绕去,耐性顿失,禁不住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楠笛,跑什么?我又不害于你!只想宠爱你,只会取悦你!”说话间,气运丹田,再次发力,“枫叶寒掌”如同迅雷,勃然出击。
  她本欲极速纵跃,避开凌厉一掌,哪料受一地罗裙牵绊,慢了一拍,登时被掌风扫中,连滚数番,重摔于地。只觉后背四分五裂,后心七上八下,后腰七扭八歪,后脑七荤八素。
  寒开乘机一把抢过她衣袖,向怀中一带。她本已痛彻骨髓,浑身散架,生死关头,也不知如何生出一股洪荒之力,奋力一挣,但闻“咔嚓”一声,衣帛尽裂。有失必有得,断袖而得脱。
  登时,冰肌雪肤陡现,寒开一声惊叹:“怎么?楠笛?怎么可能?苍狼白鹿?你我本是同族?”
  趁他一个愣神,她就地一个前滚,接踵腾身前纵:“与狼共舞,实出无奈!与狼同族,岂敢岂敢?”
  耳听身后一声淫笑,心知寒开极扑而至,一招“鸿轩凤翥”,避开饿虎扑食,再次萦绕八仙桌飞旋。
  寒开却阴魂不散,突然反身回逼,截在当前。她心胆俱裂:这般虚耗,终难逃脱。
  她急中生智,旋即后转,闪电猫一般,向床上纵扑。
  顿时,寒开哈哈大笑:“楠笛!你比我还心急,先我一步上床。自是迫不及待,和我共度良宵。”更是满心窃喜:“博赢定在附近,若能亲眼观瞧,岂不心神大乱,熬忍不住,中我圈套?”
  心旌摇曳间,不料青荷小手一扬,一把茶壶,连茶带水,劈头盖脸摔将过来。寒开不欲在采花关键之际,变身落汤鸡,急忙闪身而避。
  哪料这一躲不要紧,一壶茶水注入床头一只青花瓷,但闻“呲”的一声响,一股白气,冲天而起,足足奋发丈许。
  寒开一惊,愠色顿显:“楠笛,几次三番,和我对着干?”心知和她说话,如同对牛弹琴,唯剩自我安慰:“幸而青花瓷还剩一只,足够将博赢冻成僵尸。”
  青荷趁机一个“暗香疏影”,倏然急转,极速飞身,奔向房门。
  眼见她的手探向房门,寒开再不投鼠忌器,隔着八仙桌,凝神聚气,霹雳闪电般拍出一掌。
  她只觉疾风烈烈,避之不及,刹那间直飞出去,狠狠撞上房门,重摔于地,人事不省。
  寒开大惊失色,万万没有料到,下手忒重,把爱人拍晕。眼见娇荷倒地,纵身跃将过去,抱起昏迷不醒的青荷:“楠笛!这般不禁打?咱们如何与博赢做游戏?”
  半晌不见醒转,追悔莫及,心痛不已:“楠笛,你不欢喜做游戏,我再不迫你。”
  她依旧昏迷,一颗头歪歪斜斜,垂在他臂弯,毫无生气。左手似有意无意,滑向他脉门。右手松松垮垮,搭在他前胸。
  做足前戏,她突然睁眼,猛然望向寒开身后,大声惊呼:“天玑大人!”
  寒开闻言大惊,虽不肯松手,却顺着她的呼声,极速回头。
  哪料到,她不过虚张声势,天玑实乃子午须有。
  寒开正自疑惑,突觉右臂又疼又麻,脉门已被她牢牢紧扣,更觉左胸又痛又痒,前胸“真武穴”已被她重重狠点,顿觉真气外泄,浑身酸软。
  寒开大惊,幸而反应如神,陡然封穴滞脉,与此同时,奋起平生之力,向后急纵,身在半空,双掌狂推。
  她非但未能一招制敌,反而被打的身体横飞,猝不及防,狠狠撞了一回南墙。幸而寒开手下留情,否则荷命休矣。咬着牙,忍着痛,狠着心,腾空而起,站稳脚跟,恨恨向寒开望去。
  天地不仁,欺我成瘾!以命相博,只换来功亏一篑。不由心下暗恨:“可惜我这一世练功不勤,学艺不精,以至大敌当前,错失良机。”
  寒开定睛一看,她手臂已被茶壶碎片割出数道伤口,鲜血淋漓,落红满地。登时,前尘往事,历历浮现,不由心上一痛。陡然想起适才的拥抱,虽然只在瞬息,却触动一生中最珍贵的回忆。
  他虽不怕本门寒香侵袭,却抵挡不住迷药长时间催情,更觉爱意横生:“楠笛!听话!别和我为敌,让我保护你!”
  言毕,寒开爱欲更浓,不可隐忍,欺身而上。青荷惊骇至极,飘身躲避,妄想扭转战局。
  眼见她身姿飘旋,风流婉转,寒开意乱情迷,更是急于速战速决,气运丹田,奋臂出掌。
  她已被逼至墙角,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紧闭双眼,坐以待毙。便在这千钧一发,陡闻烈烈暴风,骇电霹雳,狂扫而至。
  青荷喜出望外,抬头睁眼观瞧:一人玄衣锦袍,身如闪,急如电,人未到,腿先至,真真是“气守丹田腿飞旋,拧腰顺胯凌空翻。飓风呼啸天地掩,腾云驾雾日月间”。
  寒开处乱不惊,收掌撤身:“天玑!来得正好!来得真妙!“魁星踢斗”更逍遥!”纵身而起,逆转而上,寒掌出击。刹那之间,寒风骤起,冰霜呼啸,惊若迅雷霹雳。
  天玑身在半空,悲愤至极,一声痛呼:“寒贼!禽兽!恶贯满盈!死有余辜!”躲也不躲,避也不避,反而迎刃直上。但见他左腿翻蹬,右足弹踢,身、手、腿、足,协调有序,一气呵成,直踢寒开前胸大穴;力达足尖,劲猛风雄,不容敌人任何喘息。